第116章

  “你说,我听着。”
  他甚至隐隐有点期待,她是不是想好了要将那个荷包送给他了,她都困得那么厉害了,还要醒来陪他是不是要给他系荷包了。
  想到此,他不禁觉得如今那纷繁的朝政压力都没那么令人愁闷了,沉闷的内心似划过一丝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心房。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她接下来的话竟硬生生将他抽衣服的手都顿住了:
  “昨儿我收到李大郎那边的来信,他在福建发现了一种“越南稻”,说是比一般水稻产量要高出两成,我准备明日就启辰去福建看看,并将种子带回来。”
  “确定能提高两成?”
  崔彦很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自己有农庄,对庄子里面的产量也是一清二楚,他清楚明白两成是个什么概念,如果真有这样的种子,柴二陛下估计会十分振奋,就连对变法的这一点闹剧产生的不愉快也会消散不少。
  重审沈必礼的案子就更是不在话下了,那到时候她也很快可以恢复官家娘子的身份了。
  这真是一件大好事,一件震撼朝堂的大好事。
  “大郎是个实诚人,必不会打诳语,只是要进献给官家,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稳妥。”
  “不行。”
  崔彦脱口而出就是不行,大掌更是忍不住在她臀上捏了捏道:
  “福建太远了,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月时长,且路程艰险、颠簸,我不放心。”
  “可我不去,那父亲的案子岂不是迟迟没有进展?”
  “陆绩正在福建,我让他跑一趟,必不会耽误你的事。”
  ......
  沈黛知道自己偷偷去不行,估计还没出城门就会被他抓回来,所以才跟他商量,只是没想到还有陆绩这么一出,反正她是不想待在汴京了,不想看着他和别的女子谈论婚事,自己只能孤零零的守在一方小院之种。
  或者是像纪大娘子建议的那样,将她以贵妾之礼纳回去,这两样她都不想要,她其实也不渴望婚姻,但是当妾或者与他人共享一个男人,她是做不到的,还不如一个人踽踽独行,踏遍大好河山。
  “可他终究是别人,不亲自去我不放心,如果是他去,那最后到底算谁的功劳呢。”
  崔彦没好气的又拍了怕她的翘.臀道:
  “放心,他不会同你争的。”
  他们是兄弟,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但是她做不到,而且她现在已经下定了出走的决心,她不可能不去福建,但是瞧着他并未将她的话当一回事,她不得不严肃了语气道:
  “世子,这对我来说是大事,不亲自去我心里难安,况且你近来改革事务繁忙,我在这里也只不过给你添麻烦,不如让我去福建,等你忙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你不是我的麻烦,永远都不是。”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是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似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儿对你很重要,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去,不去行不行?”
  见他似有松动,她忍不住在他身上撒着娇,亲了亲他的眉毛、眼睛、脸颊,依次向下来到微凉的唇瓣道:
  “崔彦,你让我去好不好,我保证会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崔彦浑身一阵颤栗,托住她臀.部的手也变得火热起来,她从来只在那事儿激烈到不能忍的时候,才会在他怀里一声声娇唤着“崔彦”二字,而这两个字也是他的死穴,她一叫唤,他就恨不得什么都依了她,把他的心、他的命都给了她。
  本来早晨就最易火大,被她一勾,他的呼吸早已紊乱不堪,发疯般狠狠吻住了她,一双大掌也肆无忌惮的开始游走,恨不得此刻就将她就地正法,只门外长橙催促上朝的扣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他才大口喘着气止住了动作,在她葱白软嫩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道:
  “去了,不能忘了我,要日日给我写信。”
  见他答应了,沈黛瞬间就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脸激动的道:
  “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了。
  见她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崔彦真是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若不是担心这次民变有宁王的影子,又想起他挑动端阳公主对付她的事,他怕这段时日朝局凶险,有人会拿她来掣肘他,刚好她去福建也可以避一避,还有陆绩在那边罩着,不然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她去福建的。
  她还在那自得的以为自己小小的勾引下,他就能为她昏了头脑,什么都不顾不得了。
  顿时他便没好气的道:
  “还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过来给我更衣。”
  只见她给他穿好了衣裳,从他的腰间探出头来时,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腰摆,眼神终究是暗了暗,希望再一次被落空了。
  他出了屋门,特地唤来了晏末,交代了一番之后,才在长橙的催促中上了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
  沈黛早已没心思再睡了,收拾了一圈行礼之后,发现自己的东西真的很少,原本计划着今日收拾行李明日再走,这么一看她竟然都觉得也不用等明日了,今日就可以走了。
  想到此,她很快便唤来了李婆子、青桔、宴末等人,吩咐几人也赶紧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去福建。
  几人都是很激动还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宴末早晨被催彦交代了一番之后,速度最快,当几人抬着行礼包袱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备好了马车以及随行的四个护卫。
  四人正准备出发的时候,却不想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巷子前的老槐树下,大丫一身素淡的荆钗布裙,背了个小包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上还湿湿的。
  见到沈黛后才一脸激动的朝她跪了下来道:“沈娘子,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了,我可不可以跟着你?”
  沈黛连忙扶起了她,听她平静的述说着回村后的事,她才知道原来李婆婆从一开始就没想着活下去,回去之后也只不过再去给孝媳、孙儿的坟前上了一注香,然后将家里的田产、牲口都处理了,又跟亲戚邻居都告了别,就一根绳索将自己给吊死了。
  “奶奶临死前说,村里已经没有我的活路了,将变卖田产、牲口的钱都留给了我,让我上京来投奔娘子。”
  想起那个她背着崔彦千里狂奔的深夜,绝望、恐惧之下敲开的那家农家小院的大门,探出的李婆婆慈祥、温和的脸庞,听到她如今的结局,她忍不住便泪湿了眼眶,真正是人生无常,谁能想到那时候还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如今是这般状况呢。
  她赶紧扶起了大丫,想着端阳公主迟早是要解了禁足的,将大丫留在京城反而不安全,便道:
  “如今我们正准备去福建,你愿不愿跟着我们一起?”
  “愿意的,沈娘子去哪,我就去哪。“
  哎,沈黛忍不住摸摸她的双丫髻,她也很迷茫呀,此次离开汴京,她都不知道再回来是何日了,去了汴京又是个什么章程了。
  从汴京去福建,足有一千六百多公里,不过还好有晏末在,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她们一路从汴河南下,转京杭大运河到杭州后,再转钱塘江到衡州后溯流而上,基本上都是走水路,比陆路要舒适、安全很多,可惜没有跟陆绩一起走,不然就可以乘他的官船,比她们现在的商船又要舒适一些。
  江水粼粼,她站在船舱之上,俯瞰两岸跨越山水的风景,只觉天大地大,外面的世界真大真美,可惜她不会作画,不然她好歹要拿笔记录下来。
  不过好在她早已料到了旅途必定无聊,将园子里崔彦在时不敢看的话本子全都带了来,这一路她便不会再无聊了。
  .......
  三司衙门里,崔彦请了纪太傅和御史台出面才将闹事的洛阳学子们暂时安抚住了,送完纪太傅归家后,这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三更了,眼看着又要到上朝的时间了,疲惫了一日,他本打算就在衙门里小憩一会儿直接去上朝得了,但是想起那女人说是要今日出发去福建的话,他便也没心思再休息了,匆匆又让马车调转方向往茗园去。
  可到了茗园才知道,她竟然已提前出发了,昨日便已经离开了。
  他看着卧室里空荡荡的床榻,昏黄的琉璃灯下再也没有等待他的女子,他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她一去这么远,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跟她说呢。
  转个身又瞧见梳妆台前属于她的钗环、配饰都被“洗劫”一空,柜子里也是空荡荡的,再没有彩色的绢衣,只剩下他零星几件颜色单调的长衫,就连她经常拿锁锁着的一个小匣子也都不见了,他忽然心里就是一空。
  他知道那个匣子里面放着她所有的家当,不就是去趟福建吗,何必要把家都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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