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可谁又能想到,哪怕是这样的存在,也终究放不下一些无谓的牵绊。
“以「开拓」的名义,你们本该是现在最有可能也最容易挑破祂所锚定世界的存在,但看来,哪怕是数千年的同行,岱舆,你也未曾真正明白开拓的含义。”
岱舆能感觉到这名智械看向祂颇为失望的目光,但祂只觉得挺好笑。
自命不凡的天才,觉得万事万物都该循着他的足迹前进?
“博识尊为了自我的存续诱导了你们的分裂,你们未曾见过本该更广阔的风景……”
“欻!”
岱舆抬手猛地将鱼叉掷出,欻得一声将那智械订到了背后一颗树上。
滋滋的电音从智械破损的躯干中冒出,智械面无表情摔下来跌坐在地上,连作为眼睛的光学传感器也破损不堪。
“我没这个心情听你的论文综述,更没心情听描绘你的心路历程。”岱舆没好气地说。
玉阙也还说过,对付这种天才,不用交谈直接打死就是。
红色的水母似乎闷笑了几声,细微的拍照声从她身上传来。
岱舆拉长了脸,旋即拿出一把枪对准智械的头颅,“说,阿基维利的失踪是否和你相关?”
这才是祂一开始追踪这人的原因。
当时,这人告诉祂,阿基维利的失踪和存在之树有关,祂去了,在“树中”,祂的那张金色车票活了过来,现在想来应该便是融进了一点儿阿基维利的碎片。
但随后,碎片进入祂体内,里面的破碎记忆越来越清晰,祂也肯定了一件事——阿基维利最终的去向并非存在之树。
或者说,存在之树只是祂那次不告而别之旅的一个中间站,祂在这里留下了车票,最终离开了树,再一次启程了,可目的地在哪里,岱舆无法看到。
但相应的,祂也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天才当时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祂去存在之树上带回那点碎片,他知道那里有碎片。可就连阿哈都不知道阿基维利这一次旅途去了哪,更不知道阿基维利在存在之树中留下了自己碎片,这个人怎么知道?
只有他就是当事人之一,无论是误导阿基维利路线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他和阿基维利的失踪很有可能有关系。
就算并非当事人,阿维失踪后他的行为也在不断试图把阿基维利的失踪锚定下去。
毕竟一条命途,通常只有一位走到顶点的星神。
可这也伤害了祂的至亲。
岱舆不敢想象也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但如果星神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哈、哈、哈。”被祂的枪指着额头,智械笑了几声。
突然,祂的光学传感器上传来了一个单眼眨眼的图案——
“你猜?”
红色水母察觉到了什么,陡然支楞起来,如潮水的忆质自地面涌现,将岱舆拉远了。
“嘭!”
而她拉远岱舆之后,就在刚刚的位置,智械的身体突然爆炸,发出一声轰响,炸出一串并不好看的烟花。
岱舆拿着枪,眼睫颤了颤,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看来他已经对我有了防备,”红色水母在空中盘旋了一阵,轻飘飘地说着,“这具智械的躯体里,只有一些我们已经看过的记忆,可真玩儿不起……”
“哎,等等,他似乎给你留了一封信。”
水母转了转伞盖,“看”向岱舆,她的尾须抬起一个小泡泡问道:“要看吗?”
岱舆很想说不看,但如今对方死遁,这也许就是最后的线索,祂只好点点头。
水母将装着记忆的泡泡推向了祂,岱舆眨眨眼,用第一人称视角看到了对方留给自己的信。
上面的内容出乎意料的十分简单,但也让人十分不安——
「阿基维利的失踪是祂已然计算到的时刻,但「开拓」并无尽头。使一条命途衰落要比创造它更难,尤其是「开拓」这一绝对的变量。
你当庆幸,岱舆,我的造主给了我足够的灵动,让我的思维永不受到局限,因此我注意到了你们,但也未曾逼迫你们。
课题尚未完结,正如阿基维利未曾陨落,于不可知域,我们再见,与神同行者。」
“……”
这人哪怕离开了,也要给祂留个伏笔。
岱舆并不想去担忧未来再度遇到他有多么糟心,只团吧团吧把这段记忆丢进了大脑的垃圾场,只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想起,祂不想之后随便看到什么都疑神疑鬼。
先不说这些,总之,现在他们至少可以说是挫败了对方对仙舟的阴谋,岱舆松了口气,不会干扰到罗浮祂们,那就可以了。
“哦呀,看来她那边还真是欢乐ь”
“罗浮那边怎么了嘛?”
这一次以防意外,也为了更快传达信息,这位无漏净子一人兵分两路,另外一路去了战场协助罗浮他们。
红色水母说道:“情况很好,她甚至见证了一队爱侣的诞生——罗浮和曜青,真是不意外的结果,对吗?”
岱舆怔愣了一下,旋即又觉得挺合理的,只下意识重复道:“罗浮……和曜青……”
祂想起当年祂刚被救回来时,在飞船上看到曜青和罗浮接触的场景……
还真是不意外啊……
“那也真不容易……要让舟灵理解什么是爱情,难度可比阿基维利发誓再也不闯祸还要高。”岱舆忍不住说,已经有点儿想象出这段感情的曲折了。
不过既然现在已成正果,也算是好结局。
“嗯哼。”红色水母送了耸伞盖,同意祂的话。
随后她留意到岱舆望向天外的目光,思考到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也该离开这里了。
她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呢?”
“嗯……去阿斯德纳星系。”岱舆说道。
“阿斯德纳?那个忆质流溢之地?”红色水母说道,“你怎么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我想去找关于星穹列车的线索,”岱舆说道,“最后一任领航员格兰霍姆已经随列车一同失踪,但他手下有三位无名客在阿斯德纳下了车,他们很可能是尚存于世的最后几位接触列车的人,或许知道列车最后往哪个方向离去。”
“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祝你好运吧。”水母晃了晃伞盖,“当然,我会帮你留意相关的线索的,开拓的列车……虽然没有见过实物,但听你描述,那一定是个特别好玩的地方,真期待我有朝一日也能登上看一眼儿啊。”
“若你想,那列车一定会路过你的身旁。”
水母的这段话语气过于活泼,岱舆猜测是另一位顶号了,祂便顺着说下去,“若你的忆庭以后又出现了什么情况,也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我从来不吝啬助力。”
“嗯嗯!”水母在空中旋转了两周,对祂的承诺十分开心。
“那么,星海再见了,朋友。”
他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岱舆挥手告别,在消失在原地的最后一瞬间看向了仙舟引擎室的位置,在内心悄悄说道:
‘也谢谢你啦,罗浮,即便现在,也敢为我们打开大门。’
祂和水母都各自消散在了原地。
·
丹鼎司。
香薰烟雾袅袅,散发着宁神静心的气息,罗浮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翻看着手中的玉兆,等候着什么。
不久,离祂不远处的病床上,一人轻微的呻吟声便唤回了祂的注意。
罗浮抬眼,按铃叫来了医士,帮着床上的人坐起躺在垫起的高枕上。
“罗浮……大人。”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声音还有些嘶哑,罗浮递给了他一杯水。
祂问:“还记得自己名字吗?感觉还好吗?”
腾骁润了润嗓子,点点头,看了看自己周边说道:“我记得,大人,腾骁。我好多了,咳咳,只是真没想到我还能醒来。”
“怎么想不到,你只是疲惫之下受到我力量的催化,不过还好,没有到魔阴身的地步……”说着,罗浮叹了口气,“抱歉,腾骁。”
腾骁可听不得这个,连忙摇头,“大人,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更非你之所愿,何来歉意一说。”
罗浮还想说什么,医士便匆匆赶来了,祂后退让开空间供他们发挥,腾骁一下松了口气,接受医士的各种询问和检查。
等检查完,确认无误后,罗浮再度上前,还没开口便被腾骁截了胡,“大人,我战后便昏迷,无力照看战后事宜,如今外面如何?”
“一切安好。”罗浮只得回答,“景元那孩子成了代理将军,暂代你的职务,指导战后复苏工作,做得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