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男子将碎银拢进袖中,求实道:“灵不灵验这事因人而异,但山顶的那棵桃树可是昆仑墟的姚真帝君亲手栽种,意义就与旁处的桃树大不相同……”他停顿了一下问:“公子是从远地来?是打算祈平安还是祈姻缘?若求别的倒没有必要非得上到山顶,求姻缘的话可以试试……”
  苏译挑眉道:“那里求姻缘特别灵?”
  圆脸姑娘轻声羞涩道:“也不是灵……就是求的人多,而且传说帝君姚真才貌丰秀,甚为好看。”
  男子意味深长道:“这就不明白了,冲着帝君的声名,年轻男女都爱到那儿求姻缘,人一多缘分就多,可不就特别灵。”
  圆脸姑娘鼓足勇气,看向苏译问:“公子如何称呼?来此处可也是一样的目的?”
  旁边的少女暗暗拽了她一把,圆脸姑娘的神色却颇为认真。
  苏译道:“一样也不一样,已有心仪之人祈愿与他缔结良缘。”
  “哦。”圆脸姑娘略显失望后,很快便露出笑容道:“那祝公子祈愿成真。”
  苏译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转头与白释的目光相触,白释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妥,似乎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苏译却莫名被他看得有些心虚。
  这时,轿撵也到了山顶 ,白释下轿,远远便看见观宇之前候着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僧,他对苏译道:“你与石英在外面等我。”
  “阿弥陀佛。”慧静禅师急忙抬步相迎,他向白释身后多望了一眼,慈眉善目道:“没想到帝尊会坐轿撵上来。”
  白释问:“你候了多久了?”
  慧静禅师道:“帝尊刚出现在山下,小僧便收到了传报。”
  两人走出没有多少步,就迈进了一处结界,周围景物瞬息变换,由庙宇变成了一片绵延无尽的桃林,白释的步子未停,顺手从旁侧的桃树上折下了半截桃花枝,桃林深处有一座孤零的坟茔,墓碑上纂刻着四个古字,“姚真之墓。”
  白释弯腰将新折的桃花枝放在了墓碑前,起身问:“给我传信是有何事?”
  “若不是帝尊出现在青云镇,小僧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寻你。”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镂花木盒,递给白释道:“这是帝君仙逝前留给你的东西,原本该早些交给帝尊,这一拖延,没想到竟迟了近两百余年。”
  白释伸手接过,道:“无碍,我在秘境里也用不到,现在给也是一样。”
  慧静禅师见白释打算将木盒收进衣袖,出声道:“帝尊要不打开看看。”
  木盒外面设了术法,一碰到白释手指便自动解开了。盒盖刚被掀开,从里面便飞出了一条寸许长的红线,顺着白释的指尖绕上手腕,很快便隐进了皮肤。
  白释稍稍疑惑,“千机引?”
  “阿弥陀佛。”慧静禅师道:“帝尊认得不错,确实是千机引,但这道千机引帝君做了些改善,他能助你找到情动之人。”
  白释将木盒合上,平淡道:“他费心了。”
  慧静禅师犹豫再三,还是道:“帝尊你的魂灯近日越来越弱,如果无法勘破情劫,恐怕修道一路你将走至尽头,望帝尊对于此事万不可轻心。”
  白释的手指摩挲着木盒光滑的纹路,问:“人海茫茫,你就没有其他提示,我应该去哪里寻他?”
  慧静禅师行了一个礼道:“帝尊恕罪,小僧与你在修为上的差距太大,实在无法给出提示,不过这情动之人可能存在,亦可能不存在,帝尊要寻,但又不可横生执念而误入歧途。只有一点帝尊需谨记,情动之人百无禁忌,只需令你真真动情,如此方谈勘破。此劫帝尊若能顺利渡过,必当大道圆满,飞升成神。”
  白释将空了的木盒还给慧静禅师问:“我还有多少时间?”
  慧静禅师迟疑道:“帝尊因为误入妄生秘境错失了近两百余年时间,剩下的时日并不多。”
  第17章 祈福
  白释道:“我知晓了。”
  他们原路返回,再次出现在庙宇外时,祈福之人似乎更加多了,远处有一棵百年的桃树,花簇间系满了祈福牌,树下大多是年轻男女,嬉闹交谈声听得清晰。
  慧静禅师走到白释身侧道:“帝尊既然来了,不如也写一枚祈福牌挂上去,求个顺意吉祥。”
  白释收回视线,未同意也未拒绝。
  慧静禅师继续道:“帝尊若不介意,这牌子就让小僧帮你写。”他说着,转身便走到了旁边出售祈福牌的摊铺前,跟小和尚讨要了纸笔,将祈福牌写好,拿到白释面前双手呈给他。
  牌子是桃木质地,正面书字,背面雕琢着半截桃枝,下端编制了一枚同心结垂着朱红流苏。
  白释伸手接过,抬眸穿过层层人影,看到苏译抱着石英站在一支较高的桃枝下,石英艰难地将一枚祈福牌挂在了枝梢,苏译今日穿了一件红白配色的袍子,不华美,是最常见的装束,但他身量挺俊,行貌昳丽,竟惹的周围不少人侧目。
  “留步。”白释说罢,已经走了过去。
  慧静禅师本欲随帝尊一起将牌子挂上去,听到这两个字,便停下了步子,低念道:“阿弥陀佛。”
  还未走近,石英便注意到了白释还有他手心拿的祈福牌,石英自认被苏译抱着,要比白释高一些,道:“帝尊我帮你挂吧。”
  “无事,我自己来。”白释错开了石英的手,亲自将牌子挂在了枝叉间。
  石英悻悻地收回手,苏译故意逗笑道:“祈福牌亲手挂方可显心诚,你挂又算怎么回事?”
  石英被苏译一噎,就不太想搭理他了,但苏译确实将他抱得舒服,他又不太想下去,又不敢让白释抱他,只好别扭地忽视了苏译的调侃,问白释:“帝尊祈的是什么愿啊?”
  清风恰巧将牌子吹得反转了过来,苏译抬眸看的清清楚楚,“缔结良缘。”
  却听白释音色冷谈地答道:“慧静写的,没注意。”
  手腕间的红线不知因何又浮现了出来,心间微悸,他刚打算用灵力压制,白释便垂眸看向了他的胳腕,道:“前几日我便想问你,你到底习了什么功法?为何千机引在你身上的反应如此大?”
  石英转头亦好奇道:“对啊,你入魔的样子太吓人了,这不是一般魔修会出现的情况。”
  苏译还未及回答,白释的手指已经按在了他的手腕上,灵力灌入经脉,没有一丝阻碍,这副身体的全部经脉几乎都曾被白释修复过一遍,虽是突然外入的灵力,但身体却要比主人更加熟悉。
  苏译道:“夔纹腾。”
  白释的脸色并不好,他收回手掩进衣袖,盯着苏译道:“你可知你修炼的夔纹腾纵.欲?”
  石英满是不可置信,他记得如果没错,千机引禁.欲……
  深缓了一口气,才理清这其中的缘由,急忙问:“帝尊,有没有办法可以减轻这种冲突?”
  苏译道:“修习之前不知,如今也更改不了了。”他并不想被欲望控制,所以虽然每次都极为痛苦,却也庆幸有千机引的存在,能够牵制他,让他即使入魔也能残存理智。
  白释皱眉道:“夔纹腾本身没有问题,只是你修习的功法不全,甚至可以说是错的,如果还继续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认真道:“现今只有一个办法,废了重修。”
  石英没敢看苏译是何表情,但抱着他的胳膊明显收紧,箍得他几乎呼吸不了,他拽住了白释的衣袖问:“帝尊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法子?这个也太严重了。”
  白释却并没有松口道:“你想一下,夔纹腾原本的功法我略有了解,虽不敢说研究多深,但比你如今习得要强甚多。如果想好,我可以助你重修,你之前已经修习过一遍,即使有错,但大体功法变化不大,第二遍会顺利很多。”
  静默了许久,苏译才勾唇浅笑道:“多谢帝尊好意,但容我再想想。”
  苏译的手一松,石英便立马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抱住了白释的大腿,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苏译退后一步,向着白释行礼道:“晚辈今日还有其他事,便不陪帝尊回去了。”
  脚底出现了一张阵法,眨眼之间人已经从面前消失。苏译离开的并不远,隔着浮云,转头还能眺望到那棵参天的桃树,铁奕紧随着在他身侧现身,“主子。”
  苏译眉目冰冷,问:“他是何态度?”
  铁奕斟酌道:“似乎并不相信罪诏不在帝尊身上。”
  苏译毫无所谓,“随他信不信。”接着看向了屹立在半山腰的石像,道:“找些工匠将那座石像雕完,建座庙供起来。”
  铁奕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是,主子。”
  “另外,再查查当年仙门里到底有什么内情,能让石像至今都没有竣工。”
  “是。”铁奕拱手应下道:“主子,帝上唤你回去。”
  “知道了。”苏译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桃色祈愿符,递到铁奕面前,“顺手帮你求了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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