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释颔首道:“我确实也听到了一些,可不管如何,无极门我还是要回去。”
  祭迟沉吟道:“廖生说得不错,到底回不回去,帝尊还需三思。”
  白释道:“没什么选择,我必须回去。”
  “帝尊……”苏译还想再劝。
  白释打断道:“无极门变成今日局面,归根结底起因在我,当年转罪阵之事和之后牵扯起来的屠门案,早就为今日埋下了祸端,我终究是要面对。”
  第44章 风雪
  气氛很是凝重, 苏译攥紧了手心,才让自己没有再多说。
  祭迟缓和道:“廖生,既然帝尊要回无极门, 你什么打算?要不回来,孤派人去接你。”
  苏译回答的干脆利落,“不用。”
  祭迟收敛了笑容道:“魇都果真让你一点儿留恋和在意的人与事都没有, 让你不打招呼说走就走。”
  苏译转头看向祭迟模糊的虚影, “也不是, 除清圆以外, 我在意的人基本都在魇都,但我在不在与他们区别不大。”
  “谁说的。”祭迟不满道:“最起码你离开这些时日,孤一日好觉都没有睡过, 你是真的放心把魇都的所有事务都交给铁奕。”
  苏译奇怪道:“铁奕行事没什么问题, 不至于事事都需要帝上帮忙处理。”
  祭迟往后退了一步,显出旁侧安静站着的铁奕,“你问他。”
  铁奕喉结滚动,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面无表情道:“属下无能,望主子恕罪。”
  苏译气不打一出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谁给你得胆子, 如此渎职懈怠的?”
  铁奕垂眼道:“梅姨和星星都想你了, 黑水巷卖肉的老丈属下每次去巡街他都会问起你……”
  祭迟趁热打铁接道:“不止如此, 洞瑶也写信问了你许多次。”
  其他就算了, 洞瑶这个简直就是胡扯, “他问我什么?问我死了没?”
  祭迟低咳了数声, 掩饰被戳破的尴尬, “不管目的如何,大家确实都记挂着你。”
  铁奕又唤了一声,“主子。”
  “知道了。”苏译伸手将玉珠握紧在了掌心,两个虚影也便跟着消失了,他呆站了一会儿,白释出声道:“回去吧。”
  苏译慢慢转身,居高临下般注视着白释,小心问:“我若回了魇都,帝尊也回了昆仑墟,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师祖会不会想我?”
  白释静了许久,在苏译以为白释不会回答他了,白释却慢慢开口道:“会,我想我会很难忘记你。”
  神色很真挚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同样,苏译也从白释的脸庞上找不到任何多余的心思,不会忘记,也仅仅只能停留在不会忘记。
  苏译眼眶微微酸涩,视线流连在白释的唇瓣上,他的唇色并不艳,恰到好处的樱红色,唇形漂亮也柔软。他碰过两次,一次情况特殊,并不允许他有多余的心思,一次也只是触到了而已,他压制着心底的渴望,只轻轻弯腰环抱住了白释的肩膀。
  他不是正人君子,既然已经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与他朝夕相处,甚至同榻而眠的每一日都是煎熬,但又是另一方面的心甘情愿与甘之如饴。
  白释微扬着头,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苏译的手心,另一只手抬起收回了奉天剑,道:“既然要离开,便把奉天剑带着?”
  苏译瞳孔收缩,觉得自己可能听岔了,“什么?”
  白释的语气却半点也不像在开玩笑,“那日我虽然昏迷,但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毫无所知,奉天剑难得认你,你便将它留在身边。”
  苏译抗拒道:“我拿走奉天剑,师祖要如何?”
  白释道:“奉天剑即使留在我身边,意义也不大,我说过奉天算不上认我,只是被我的力量压制,受制于我而已。”
  苏译还是不太能相信,“为什么会认我?”神器认主有多艰难,他太清楚,那把宁愿断成三节,也不愿意被他所控的杀生刀,就是例子,更何况奉天剑这种级别的神器。
  白释摇了下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它既然认你,你身上自有吸引它的东西。”
  “可……”
  白释制止苏译开口,道:“即使没有奉天剑,这三界也没有几人会是我的对手,这点你何须怀疑?”
  苏译否认道:“我不是怀疑,我只是担心。”
  “你不必担心。”
  苏译:……
  傍晚外面便下起了大雪,苏译早些时间加固了门窗,风雪倒不至于吹进来,那张木床是一张双人床,够两人睡,但也仅仅只够两人躺下,翻身都有可能碰到彼此。
  白释总是嗜睡,睡得格外早,夜间也极容易醒过来,他转了一个身,苏译便睡在他的旁侧,微微曲着身子,样子很乖,唯有的一张草席几乎全盖在自己身上。
  门外有呼啸的风声,屋内倒是静谧,白释轻轻抬了一下手,指尖小心地触到了苏译的眼尾眉梢,似是害怕吵醒他,他勾画他眉眼的动作很轻,苏译的眼睛很漂亮,笑起来尤甚,像是里面揉碎了星辰,五官明丽惹眼,如今睡着了,倒是显出另一份不多见的乖巧与柔顺来。
  身形与魁梧毫不沾边,有些清瘦。白释的手指划过他的眉锋,抚着他的头发,将人往自己怀中揽了揽。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苏译的手心有薄茧,指尖还有没有处理的细小伤痕,已经不流血,只是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是刺眼。
  白释帮苏译将伤口治愈,下意识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往自己怀中又紧了紧。他腕间的红线至今毫无动静,白释垂了下眸,眸底闪过的神色竟有些嘲讽。
  小狐狸迈开轻快的步子还没有移到床边,抬头就对上了白释沉静冰冷的眸子,九尾把刚抬起的步子往后退了一大步,瑟缩着身体重新退回了小角落,盘起尾巴捂住眼睛,乖巧装睡。
  第二天苏译一睁眼就对上了小狐狸一双漆黑的眼,苏译还没有清醒,小狐狸一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亲昵地拱了拱,苏译毫不留情地提着狐狸的后颈把它拎起来,“你昨天晚上受什么刺激了?”
  之前不是还怕他怕的要死,怎么突然就改“投怀送抱”了。
  小狐狸眸子里一片水雾,委屈地哼哼,白释再进来,它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往白释跟前凑,苏译惊异了一整天,只觉得见了鬼了。
  白释倒是一直神色如常,对此没有表现出半分奇怪。自那日商量之后,没有等多久,祭迟便再次传信来说秘境开启了,让白释与苏译前往无尽海上的罅隙,从哪里出来后,他们再协力关闭秘境。
  原先的那只老龟送他们到无尽海中心,找到开启的罅隙,在要迈出罅隙之前,苏译唤住了白释,“师祖。”
  白释侧头看他,有些疑惑,“嗯,怎么了?”
  苏译手心里捏着一只拢翅的金龟子,他倾身到白释面前,帮他戴到了脖颈上。
  白释蹙紧了眉,抬手就想解下来,不赞同道:“魔族魂识,怎么能随便送人!”
  苏译无所谓地浅笑道:“并非无此先例,帝尊如果真的觉得这缕魂识对我很重要,不如替弟子保管好。”
  白释抓紧了苏译的手腕,不悦道:“你的魂识还真是乱七八糟。”
  苏译弯了下唇角,“没这么夸张。”
  “够夸张了,之前清圆戴的银铃上就寄了你的魂识,杀生刀上也有一缕,你是嫌这东西多吗?”
  苏译没有跟白释争辩,抬步首先迈出了罅隙,在经过白释身侧时,轻声道:“不多,所以师祖要替弟子保管好。”
  罅隙之外的沙滩上站满了泾渭分明的仙魔两族弟子,仙门弟子大多着白衣配玉穗长剑,以无极门,沧澜宗和耀府为首。
  魔族这边就有些奇形怪状花红柳绿了,洞瑶一身曳地薄纱紫色宽袍,站在整个歪七扭八的队形最前方,抬起的手指上朱红丹蔻艳丽夺目,像刚从秦楼楚馆里跑出来一样。
  背后不但有凶兽魔兽,还有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找出的魔兵,每个都有些肉眼可见的硬伤,似乎不歪嘴斜眼,断胳膊短腿都不好意思往这站。苏译打眼看过去,一大群兽与人之间,最正常也最格格不入的是站在洞瑶身边一脸无动于衷的铁奕。
  洞瑶最先看见罅隙内有人出来,他将无聊碾在脚下的碎石子,抬脚踢进了海里,眯着眼向他这边望了过来。
  苏译没有停留径直迈步到魔族这边,还未走近,便听到了背后集体下跪的骇然声势,应是白释也随后出了罅隙,还未站稳。
  无极门首位的弟子半跪行礼道:“回春携无极门众弟子,恭迎帝尊。”
  沧澜宗,耀府也紧跟着行礼,“恭迎帝尊。”
  苏译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刚到洞瑶身边,便听到他轻呵了一声,“好大的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帝尊两百年来第一次出秘境呢。”
  苏译没心思计较仙门那边到底是多大排场,问洞瑶:“怎么是你过来?”
  洞瑶挑了下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尊亲自来接你,你不感激涕零就算了,怎还如此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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