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七尾不知何时从苏译的肩膀上跳了下去,警惕地蹲坐在一旁,苏译握紧了手心冰凉的玉玺,往高抬手,让殿内所有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醉鹤单手抚胸以一个极为恭敬的姿态行礼,“盐水十三城愿听帝上差遣。”
铁奕跟着便道:“魇都愿听帝上差遣。”
霍成得有片刻愣怔,不过很快就伏身高声道:“幻花谷愿听帝上差遣。”
城欲慌慌张张跪拜,“葬龙滩愿听帝上差遣。”
殿内此起彼伏皆是归顺臣服之声,“吾帝万载千秋,不陨不灭。”
苏译坐在尊位上,一直等殿内的人陆陆续续全部走完,他才调整了一下坐的有些僵硬的身体,按了按眉头,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于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他接了帝玺,承了帝位,可至今仍然在怀疑这一切就像是早就设好的局,等着他往进跳。
苏译垂着头,视野中出现了一双洁白的锦靴,视线上移,是轻薄如雪的袍角。
他本能地已经伸出了手,抱住了来人劲瘦的腰,“师祖。”
白释的手掌落在了苏译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一下。
苏译更紧地拥住,脑袋埋进了白释怀里,瓮声瓮气到近乎撒娇道:“我刚想去找师祖,师祖便来了。”
白释语气温和,“嗯,有事吗?”
苏译拉着白释与他一同坐到尊位上,环抱着白释的动作却是不变,继续道:“魔界与仙门的战役恐怕无可避免,刚刚御魔卫禀告说无极门已经从各门各派抽选修士,往葬龙滩接近了。”
白释放在苏译背上的手,有一刹那僵硬,“你打算怎么做?”
苏译道:“帝上已经安排妥当,即使迎战魔界也未必会输。”
沉默了许久,白释道:“如果棘手,我可以帮你。”
苏译从白释的怀里爬起来,很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这就是我刚刚打算找师祖要说的事,我想此战师祖便不去了,弟子不愿师祖为难。”
“不为难,我可以只保证你的安危。”
苏译很是坚定,“我不会有事。”
白释看着苏译,唇角无意识动了动,“上次你也是逝在了战场上。”
“上次我是将军冲锋陷阵是我的职责,这次我是帝王,保护我的人有很多。”
白释垂下眸子,妥协道:“我说不过你。”
苏译倒是被他逗笑了,他笑的开心,眉眼都弯成了两个月牙,白释环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
苏译笑够了,俯身到白释面前亲他的唇角,温润柔软的唇贴上了,白释的瞳孔慢慢收缩,他被动地接受苏译与他的一切,纠缠撕咬。
手掌滑到了他的腰侧,指尖轻轻一挑,白释的腰带便松开了,手指伸进衣袍,隔着光滑的里衣布料,是劲瘦有力的腰。
苏译的指腹带着细微的薄茧,要比白释的体温高上许多,白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跟着脑子便清明了。
他抓住了苏译在他腰侧作乱的手,不容拒绝地扯开,哑声责备道:“莫要胡闹。”
苏译不可置信地愣了许久,眼里的光都消散了,他不死心地又试了一次,还是被白释扯开了,苏译闭上眼仰头凑近白释,语调都在颤抖,“师祖不喜欢我?”
白释张了数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看着苏译不安抖动的睫羽,喉结滑动,慢慢低身,捧住他的脸颊,小心地吻了下去,他尝试运用技巧,他努力想让苏译安心,表达出他是喜欢他的。
可还是太差了,苏译缩紧了抓着白释胳膊的手,他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白释于他的一切甚至是吻,都不沾染任何情.欲,有怜惜有珍视就是无.欲。
苏译睁眼将白释推开,在白释不解困惑的视线里,他按了下耳垂上闪烁的红玉珠,毫不犹豫地起身,“师祖,我有点事,待会儿过来找你。”
第92章 新帝
殿内蓝色烛火明灭摇晃, 苏译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后,烛光将他眸内的神色映得晦暗不明,他的姿势略微调整了一下, 目光落在殿中央跪的二人身上,一位着黑袍戴兜帽正是御魔卫统领,一位着玫红长裙正是梅姨, 苏译开口, “没什么要说的吗?孤就好奇了今夜所有一切怎么就发生的如此顺利, 像是有人早就筹谋好, 等着孤入局一样。”
梅姨伏低了身体,“主子恕罪,事出紧急属下并非有意设局。”
苏译道:“孤给你机会, 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
梅姨沉默会儿道:“在主子还未苏醒前, 帝上便将属下和醉鹤尊主叫到了寝殿,属下是亲眼见到帝上将帝玺和信笺一同交予了醉鹤尊主,并向我们留下遗命,希望助您顺利等位。那时, 帝上似已经知晓主子醒来后,身体里的人不会是您, 对属下和醉鹤尊主也提前叮嘱暗示过。今夜的局属下开始并没有预料到主子能够这么快回来, 开始确实是想着将他们全部引入魔宫后, 让御魔卫全部围杀, 给主子争取回来的时间, 至于最后为何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也是属下与醉鹤尊主和御魔卫沟通出现了偏差, 醉鹤尊主该是将计就计直接逼你登位, 御魔卫恐怕也是没有了解清楚情况。”
苏译的视线移到御魔卫统领身上, 问,“她说的属实?”
“帝上属实。”统领犹豫道:“魔界帝位易主御魔卫通常情况下并不会插手,当时先魔帝给我们留下遗命,确认继位之人,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我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抉择,商量后还是决定只认帝玺不认人,所以刚刚在主殿,在您没有拿到帝玺之前,御魔卫确实对您动过杀心,我们无法肯定醉鹤尊主手握帝玺,是否有意帝位。”他将头重重叩在了地上,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帝上恕罪,御魔卫尽自己该尽之务,因此造成的后果,也甘愿承受。”
苏译将手放到桌面上,他思考了许久,再次看向梅姨,眸色锐利,“孤还有一件事很是好奇,你如何确定孤一定会回来,孤若不回来呢?你设局杀这么多人,是完全不把魔界的存亡放在眼里!”
“不止是属下,帝上也相信帝尊一定有办法救你。”
苏译紧盯着梅姨,慢慢攥紧了拳,殿内漫开的杀意太重,御魔卫统领的面色都变了,梅姨的语调却是依旧平稳,“同时,属下也笃定,只要主子醒过来一定会回魇都,也一定会继任帝位,属下在这期间只需帮你看好帝位。”
苏译将手边的书册直接甩向了他们二人,御魔卫统领惊得一个激灵,苏译从书桌后站了起来,“你揣测算计孤也就罢了,帝尊也被你算计在内,你既如此懂人心,这帝位直接你来坐,何需兜如此大一圈,孤被你如此戏弄。”
梅姨慌忙叩地,“属下不敢。”
苏译从书桌后绕出来,站到了梅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可知道,太过聪明了也会令人讨厌?”
梅姨的面色一寸寸变白,“帝上恕罪。”
苏译不为所动,“聪明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该是缺点,但你万不该把这份聪明用在孤身上。”
“属下经后不敢了。”
苏译在梅姨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煞白的面容,不急不缓地问,“孤再问你,让孤登位,是真的只能是孤还是为了帝尊?”
梅姨瞪大了瞳孔,慌乱到语无伦次,“属下……”
苏译已经了然,并不需要梅姨继续回答,魔界与仙门的战役能否获胜的关键就在于帝尊,帝尊可以完全不插手,但绝对不能帮仙门对付魔界,不能再有一个魔帝死在帝尊手里,他兜兜转转还是成为了魔界牵制帝尊的筹码,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一份如此深远的计较,是从帝尊出了妄生秘境就开始筹谋,还是从祭迟助他杀掉前任廖生起就已经开始。
苏译手心中显出帝玺,在梅姨不可置信的视线里,他递到了她手边。
“主子。”梅姨终于真实地慌乱了起来,“属下知罪。”
苏译厉声道:“接住这枚帝玺再回答孤,此战你是希望孤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还是回不来?”
梅姨手抖得接不住,“请主子相信,属下对主子从未有过二心,更不曾觊觎过魔帝之位,唯有的私心……”
苏译盯着梅姨的眼睛,接着她的话道:“唯有的私心就是孤得按着你预设好的路走,梅姨,我一直敬重你,但你逾矩了!”
“属下知罪。”
“你如果还认你是孤的下属,就接下这枚帝玺,此战如果魔界不幸惜败,你也要誓死将魇都守得固若金汤。”苏译压低了音调,“你清楚你再犯一次错是什么后果,孤没有多少耐心。”
梅姨接住了了帝玺叩头,“属下领命。”
苏译朱红的袍摆旋落,他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御魔卫统领便急急从帝玺上收回目光,欲言又止地看向苏译,控制不住地全身都在抖。
苏译整了下衣袖,迎上他的目光,话语说得轻飘飘的,“你不是只认帝玺吗?孤希望你坚持这一原则永远不要更改,孤喜欢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下属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