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越接近,面前的场景越让人不可置信,醉鹤领了一群魔族修士环臂站在一旁,看一名金冠华服的年轻道士与一众仙门弟子对立,明显刚刚动过手,莲山唇角有未及擦净的血迹,滚了莲花纹的袍摆垂在地上,他抓着拂尘的手都在颤抖,但凌厉的眸色却没有丝毫更改,眉间的莲花钿像淬了血,越发鲜红似坠。
  苏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逍遥已经冲了过去,伸臂挡在了莲山面前,因惊诧着急,连话语都无法说的连贯,“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仙门为首的仙长,戴银冠着蓝袍,一身的清雅冷峻,“还请耀家主让开,我们不过是想跟莲山尊者问清楚,先魔帝耀魄到底是怎么回事?容门主为何要费劲心力复活耀魄?与魔界这一战?无极门可有其他私心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逍遥竭力缓和,“昆玉君,定是有什么误会,无极门一直是众仙门之首,这么多年来不禁庇护着凡尘,也庇护着大大小小所有宗派,不可能会有其他私心。”
  蓝翎抬高了音量,“耀家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耀府的灭门之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别忘了当年的凶手,至今都没有找到,你就没有怀疑过无极门?倒现在还要护着这么一个占着你身体身份的冒牌货?”
  逍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不是这样,你从哪儿听说的。”
  “耀酌。”蓝翎丝毫不理会逍遥慌乱到几乎一下秒就能哭出来,逼问道:“你到底还要帮他隐瞒到什么时候?”
  逍遥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隐瞒,只是不是……事情不是这个样子,我也有错,我也有错的。”
  “够了。”莲山冷着脸,厉声打断逍遥,站直了身体面向蓝翎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对无极门充满敌意,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又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蓝翎目眦欲裂,“我不过是想知道当年转罪阵仙门冤死那么多人,它的源头到底是不是无极门?耀府崔氏屠门,我父母枉死,沧澜宗一落千丈是不是皆拜无极门所赐!你们无极门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整个仙门都被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耍得团团转。”
  旁边有人附和,“是啊,当年无极门说要彻查转罪阵,我们各派都是倾尽全力配合,你们说罪诏在魔界,魔帝已逝如今大乱,是夺回罪诏最好的时机,我们便集结年轻才俊跟你们一起,可结果是什么?容门主与那先魔帝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大仇,与魔界的胜败还未定,大伙儿就被莫名卷入了这里,你如今又说罪诏不在魔界手里而是在神殿,我们只想问清楚,无极门到底是要做什么?”
  “那个。”突然插进来一个非常好听的女声,“我能不能说一句?”
  众人循声望过去,是一位着白裙的女子,全身素白干净,甚至连配剑都没有,就那样亭亭立立地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唇角挂着浅笑。
  众人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倒是极为敬重,“白茶仙君。”
  女子甚是洒脱,“这些虚礼都免了,这些年来我好歹也算无极门半个掌事者,你们问的问题,我可以替莲山给你们答案。”
  蓝翎从头至尾都没有应腔,静等着白茶的下文,白茶却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在众人期待的视线里,往前又走了走,到距离莲山一步之外立定,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不打算说吗?事情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继续隐瞒下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而且容门主虽然名义上是你师父,但到底是把你当徒弟还是养着的一具复活耀魄的皮囊,应该不需要我来给你说清。”
  莲山抓着拂尘的手骨节泛白,白茶却并不在乎,转身面对众人道:“容门主复活先魔帝,无极门上下确实多少都知道,只是这件事情,容门主有刻意隐瞒,而且态度也很是坚决,我们作为弟子实在不好多问和阻拦,至于复活先魔帝的目的,我想大家可以不用想的过于复杂,许是之前同门的情谊根本就不似外界传得那样不和。”
  白茶转头看了一眼苏译一行,对于旁边一堆看戏的魔修,没有人有闲情雅致现在搭理他们,白茶收回视线道:“我以留芳仙君关门弟子,无极门代理副门主的身份坦诚承认,转罪阵的源头确实是无极门。”
  人群瞬间哗然,蓝翎倒是依旧冷静,只是眸色晦暗了几分,白茶接着道:“当年帝尊消失,耀府屠门后,今日昆玉君的所有怀疑,留芳仙君都有,她暗下开始彻查当年之事,我作为仙君最小的弟子,对于事情的因果,多多少少都有了解,只是事关无极门千年的荣辱和声名,并不好多提。”
  有人急声便问,“到底是谁所创?”
  “姚真帝君。”
  白茶的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质疑了,“怎么可能!你休要随便糊弄我们!”
  白茶倒是觉得好笑了,“非要有个结果逼问的是你们,现在告诉当年真相不相信的还是你们?你们就铁了心认为是帝尊呗,帝尊也真是倒大霉,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苏译攥紧了拳,不禁问:“仙君既然对当年之事这么清楚,何必一直到现在才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白茶很是自然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不仅对我没有好处,对无极门也没有好处。”
  在无数道怀疑震惊无法接受的视线里,白茶很是理解地道:“给你们些时间接受一下,我当时刚知道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表情。”
  “不……不可能。”逍遥喃喃道:“耀府屠门时帝君已经过世了。”
  白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根本就没仙逝。”
  “什么???”
  这句话白茶的声音虽然轻,但明显比刚刚所有话加起来都震撼,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白茶。
  白茶努力表现出轻松玩笑的表情试图商量,“当刚刚我什么也没说行吗?”
  众人目光灼灼,丝毫没有将刚刚听到的话忘记的想法,白茶破罐子破摔般摊了一下手,“行吧,行吧,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不可控也就这样了。”
  蓝翎倒是镇静,对于白茶所言他似乎早就已经有些揣测和预料,面色变化并不大,“若真如仙君所言,蓝某很是好奇我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茶皱了下眉,“这你就将本君问住了,我还真不知道,唯有的一个猜测就是帝君想进神殿寻找罪诏,才在背后布局引导仙魔之战,损毁秘境封印,我们都是被无辜卷了进来。”
  祁言风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这会儿却突然开口,沉吟道:“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虽然妄生秘境有封印,但这些年来封印不稳偶有出现罅隙,帝君若真的有意罪诏,有的是办法进入秘境寻找,没有必要兜这么大一圈。”
  “也有道理。”白茶思考道,她突然转头看向了苏译,很是自来熟地问:“话说你们都寻过来了,帝尊没有跟你一起吗?”
  仙魔两族相对而站,气氛倒很是和谐,苏译本来便没有与他们再交战的想法,又是白茶主动开口询问,他更加不会拂一位仙君的面子,顺着答道:“帝尊并没有跟我们一起,我至今也没有找到。”
  白茶点了下头,只是视线始终没有从苏译的脸上移开,好奇般问,“你到底是怎么把帝尊拐到你们魔界的?”
  苏译道:“与其说是我将帝尊拐到了魔界,不如说是你们将帝尊推向了魔界。”
  蓝翎的眸色暗了暗,转移话题道:“当年之事,陆峰主已经向仙门说清楚了。”
  “什么意思?”苏译敏锐道:“想跟魔界合作?”
  白茶接道:“帝上不如好好想一想,我们两族既然能被一起卷进来,不管帝君在谋什么,都不可能让一方独善其身,与其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不如寻求合作。”
  苏译不为所动,“仙君的算盘打的倒是响,帝君怎么算也是你们仙门的人,还真能对你们怎么样,孤与你们合作对付帝君,最后结果可想而知。还是说,你们的目的其实是帝尊。”
  “话不能这么说。”白茶始终浅笑着,“除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搜寻罪诏,我们两族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误会既然已经解除,帝尊便还是我们仙门的尊者,借着帝尊的面子,我们何不冰释前嫌,也能让帝尊不过于为难。”
  白茶确实是谈判的好手,很精准的找到了苏译最在意的点,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白释夹在仙魔两族之间为难,只是白茶何故竟然能这般了解自己。他很确定除今日之外,他与白茶并没有过更深的认识,是随意说刚好撞上了,还是说真有这般□□洞察人心的人。
  苏译沉默了下来,白茶也不催促他,许久之后,苏译才道,“倒也可以合作,只是魔界有什好处?仙君应当知道,妄生秘境孤已经进来过一次,对这里想来是要比你们更加熟悉也更有优势。”
  白茶坦诚道:“没什么好处,只是我们现在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有必要将绳扯断了,这样才是真的对谁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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