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个人太无助了，找那些人回来给你开路吧。死在战场，不也是一种死得其所吗？”
徐诚时而出现在他身边，时而迎着他的机甲被撞碎，声音阴魂不散：“你要让秦知流哭吗？唔，他哭起来是好看，但死了可就看不到了。”
陆围常没有停歇，他不想再被动摇，那些话全无意义。
保护罩内，无人机的信号犹在，陆围常把情报传了出去，他声音难掩沙哑：“第二枚茧就在陆星内核处，它产生变异学会了拟态，精神波……对我影响很大，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阿蒂克斯也失去了从容，她的掌心满是指痕，强做严厉道：“支援就在路上，秦知剑带了三千无人机，六小时，你坚持住！”
“只要无人机，他到了，就和六区待在一起。”陆围常低声喃喃，“…我没有药了。”
“陛下。”陆围常道，“……救我。”
……
虫洞。
笼罩半个九区的精神屏障波动一瞬，随即突然暴动，杀死了想要趁虚而入的星兽。
秦知流握紧双拳，他听到了陆围常的声音，可他从未听他如此……
但他必须镇守虫洞。和第一枚茧被摧毁时一样，这些星兽再度陷入疯狂，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带了药，能治愈紊乱症的药。
他想救陆围常。
可这样的攻势，汹涌的兽潮，他不可能丢下没有指挥官的九区，哪怕虫洞就在他背后。
一个人的生死，万万人的生死。
重量如同砝码压在天平两端，压得他几乎窒息，脚下似是生了根，秦知流站在原地，精神力还在不断杀死星兽，唯有心若擂鼓，又似悲鸣。
他该选择眼前，放弃陆围常吗？
他该去救陆围常，而舍弃与他并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吗？
人数，责任，公义来看，这是个不需要犹豫的答案。
秦知流沉下眼眸，没有发出声响。
可下一刻，风雪般的精神力将他托举，转瞬接手了他的位置。
“多交朋友是有好处的。”他听到梅序含笑的声音，“我听见了，知流，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里有我。”
秦知流眼眶泛酸，却没推辞：“可以吗？”
“当然。保护罩还有16个。”那道精神力把他推向虫洞前，梅序轻声道：“活着回来。”
秦知流没有回头：“好。”
白金色的机甲展翼而行，如烈阳一往无前，转瞬消失在虫洞中。
梅序唇边笑意未减，他在帝国的布置，也许能帮上秦知流一二。
陆星和虫洞的距离非常近。
秦知流提前用上了仿生素，并没有引起星兽的注意，他开着保护罩，横冲直撞闯入兽群，以最大动能成功撞进陆星。
星兽被撞得兽仰兽翻，不懂这个同类为什么白天能进去。
三区和四区负责人像是早有预料，立刻带着秦知流往地脉走，三区负责人道：“陛下通知我们您会来，总指挥有失控的征兆，请小心。”
金色无人机在地底，好在无人机之间可以共享屏幕，阿蒂克斯虽然没法说话，但可以打字告诉她们。
秦知流点了点头，末了扔给她们一枚保护罩：“撑不住了再用。”
他走进地下，周围很是安静，星兽也跑到更深处去了，秦知流正往下走，忽然精神波自内向外扩展而来，他连忙抵御——威力没他想象的大，只有b级左右。
这种反常令秦知流心感不妙，他把小心和谨慎抛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地核。
星兽从侧面袭来，被秦知流一刀横斩，他停下，脚下微调方向，朝着星兽精神力最密集的方向去。
又是一道精神波，这一次的威力——a级。
和距离有关？
秦知流来不及多想，扎进星兽群提刀就杀，将兽群短暂逼退，立即抓住中心的机甲，用联邦特制的保护罩将两人包裹其中。
金色无人机滋滋啦啦，传不出声音。
秦知流早有预判，刀剑相接，他卡住采薇的攻击：“陆围常！”
陆围常反应慢了半拍：“你怎么……”
幻觉逼真到这种程度了？
机甲舱被扒开，秦知流把他往外拽：“我听见你说没有药了，你没有我有啊。”
用银丝晶做得药剂不多，一共就两瓶，时间太紧急，反倒是材料都带上了。
秦知流抓着药剂正要灌，精神波又起，却没撼动防护罩分毫，陆围常却瞳孔一缩，难以抑制地浮现痛苦神色。
他的精神力在反噬自身，下一秒又朝外暴动，扑向秦知流！
好在同为s级，如此近距离下秦知流愣是防住了，不等陆围常说话，他冲上去把药一怼，手上同时补上一针半成品镇静。
三分钟后，陆围常眨了眨眼。
混乱的精神力被尽数收回，大敌当前，陆围常重新进入机甲，“来帮忙。”
双s级联手，地底残余的星兽不足为惧，兽茧一道比一道急迫的精神波也无法阻止他们前进，刀刃斩碎兽爪头颅，他们来到内核所在。
兽茧依旧拟态成地核的样子，陆围常一剑下去：“它不吃我的精神力了。”
是生出了智慧，还是更高级的趋利避害？
秦知流：“我试试。”
他探出的精神力格外柔和，惹得陆围常都侧目一瞬，茧也被这样的无害所骗，没多久，便开始吸□□神力。
它表面开始微微鼓动，再等一阵才会彻底软化，但陆围常骤然出手，他的剑卷携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狂暴的精神力，只一击，就把一分为二的茧同时湮灭！
地底陷入死寂。
秦知流都看楞了：“……茧，没了？”
陆围常：“嗯，除掉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采薇轰然倒了下去。
“老师？！”秦知流连忙上前，机甲内没有回应，他故技重施撬开舱门，看清舱内情况时，他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陆围常头偏向一侧，他浑身是血，胸膛的起伏极其微弱——精神力混乱，但极其碎散。
秦知流极其小心地将他带出来，检查他气道呼吸正常后，立刻用精神力捕捉着残损的碎片，伪装成它们的样子，沿着经脉小心探入其中。
一分钟，两分钟，时间随着他的探索像静止一般，秦知流闭着眼睛，耳畔突然出血，汇成细流滴落。
陆围常经脉太破败了，他的精神力又太过强大，在体内到处撕扯，秦知流给他的药只够压制，变异茧的精神波一遍遍冲刷，将紊乱症推至最严重的末端。
即使伪装成他的精神力也无用，他的自我攻击太猛烈，秦知流加大输出，修补远比破坏要难，他在竭力维持陆围常微弱的生机。
他将仅剩的药剂喂给陆围常，精神力运转一秒都不敢停，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不知坚持了多久，他等待着奇迹发生。
但陆围常没有睁开眼，气息微弱到近乎于无。
还是失败了，他没救活陆围常。
秦知流从他胸口抬起头，不再听随精神力才会鼓动的心跳，他攥住军服上满是血灰的徽章，想把它带走，手却使不上力。
是他太高傲了吗？
秦知流只觉得荒诞。
归根结底，他的实验从未真正失败过，只要钻研，他就能得出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自诩掌握知识，因为他认为总有办法，所以这场事与愿违，是他应得的惩罚吗？
是他太依赖穿越积累的经验……
是他…太高傲了吗？
第90章 绝处逢生
秦知流咬牙，取出最重要的寒水石和银丝晶，精神力一边供给陆围常，一边将矿石炼化融合。
他不信失败。
他的配比足够对症，陆围常的身体也没有出现意料外的崩坏，导致如今惨状的唯一因素，只可能是药效不够。
现在配药根本来不及，但他带了主料。
寒水石和银丝晶已化作液态，被精神力浸满，一滴滴输送进经脉，缓缓治愈着脉络的损伤。
十二经脉，奇经八脉，药物走遍全身，最终汇聚在脑域髓海，它们极缓慢而温柔地浸润，润物无声地修补，催生出弱小的精神力新芽，再将扭曲的枝叶拔除。
每拔除一枝，药液就损耗一成，秦知流手边近五十块寒水石越来越少，银丝晶也已经用完，他闭着眼睛，但血滴不止。
脑海如针扎般剧痛，是精神力枯竭的警示，但秦知流不愿放弃，依旧在炼化，输送。
直到所有原料用完，陆围常也还是没有反应。
已经没希望了。
他听到自己心中这样说。可他还是不肯放手，精神力挤尽一丝一毫也不愿中断。
秦知流抹掉唇角、眼角的鲜血，过渡的消耗令他思维迟缓，只顾推动着精神细丝的运转。
却不知何时，精神力流过的经脉开始活跃，那颗心脏忽然跳动一下，脱出固有的运行轨迹，如河水撞破封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