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块巴掌大小的蛋壳被从内部顶开,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个小小的金红色脑袋,怯生生地从破口处探了出来。
一双宝石色的眼眸,懵懵地打量着陌生的世界,最终纯洁无瑕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正抱着萧烬、一脸惊愕的林砚白身上。
四目相对。
小脑袋歪了歪,似乎在辨认什么。
在林砚白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它张开翅膀跌跌撞撞扑棱过来,嫩黄色的小喙,发出一声清脆稚嫩的鸣叫,带着无限的依赖:
——“啾~娘亲!!!”
第15章 爹爸爹妈
“我不是娘亲。”林砚白揉着太阳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纠正这只鸟宝。
“你就是娘亲。”鸟宝小脑袋一扬,语气笃定,踩着林砚白的头借力一蹬,又稳稳落在萧烬散落的发间,“这是爹爹。”
“他也不是爹爹。”林砚白头疼地闭了闭眼。
“他为什么不是爹爹?”鸟宝歪着小脑袋,满眼好奇。
“因为你是只鸟,而他是……呃。”林砚白正想解释物种差异,猝不及防,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的手指被不剩多少理智的萧烬咬了一口,林砚白下意识地想抽出自己喂血的手指,却被对方轻轻叼着不放,甚至伸出温热的舌尖,安抚般舔舐了一下那细小的伤口。
一股酥麻感直窜心头,林砚白又羞又恼,怒骂一声:“萧烬!你属狗的啊!”
萧烬没回应他,回应他的是天真·纯洁·无邪鸟宝恍然大悟般的声音:“爹爹是狗啊……”
“……”林砚白一阵语塞,总觉得自己要把小孩教坏,但转念一想萧烬此刻的行为,又觉得这“指控”不算冤枉,他没否认地“啊嗯”一声,含糊应道:“他是狗,但不是你爹爹。”
姓萧的吸了自己这么多血,他小发雷霆,骂他一句怎么了?
“啾?”鸟宝更加困惑了,扑棱着稚嫩的翅膀,在两人头顶盘旋观察,“可他如果不是爹爹,你们为什么要这样……抱在一起呢?”
尊贵的神鸟天赋,让它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拥有超越凡灵的智慧,以及一些模糊传承记忆。
在它传承的模糊记忆里,唯有最亲密无间、彼此相爱的人,才会如此紧密相拥,气息交融。
“因为我在治疗他。”林砚白生无可恋地回答。
萧烬再次因强行催动焚天邪火而失控反噬,这次更是为了救他。
于情于理,自己都得帮他。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鸟巢。
林砚白对那个洞府有阴影,恐生变故,毕竟魔族太邪门了,万一复活了,或者又有什么大魔循着动静找过来,那不是死翘翘了?
所以,他在靠近宗门禁闭洞府的地方,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继续为萧烬疗伤。
回到禁闭洞府可就灵力全无了。
在这里,他至少还能调动灵力,为萧烬简单处理背上的鞭伤,梳理体内狂暴的邪火。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林砚白感觉自己都快变成萧烬的专科大夫了。
萧烬的状态在他的努力下,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灼人的高温也有所消退。
鸟宝理所当然地跟着“娘亲”和“爹爹”一起离开了巢穴,此时在“相连”的两人头上跳来跳去,精力旺盛,好奇心爆棚:“为什么要治疗呀?”
“……因为他生病了,很严重。”林砚白耐着性子解释。
他表示自己很心累,神鸟一族都是话痨吗?还是说这只是特例?
鸟宝又蹦回萧烬头上,展开三连问:“为什么会生病呀?生病为什么要治疗?治疗为什么要抱着?”
“……”林砚白本来就被萧烬的体温烫得脑袋发昏,旁边还有一只“十万个为什么”鸟叽叽喳喳个不停,他只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三圈:“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鸟宝顿时委屈巴巴,两只宝石色的眼睛湿漉漉地眨了眨,小脑袋委屈地耷拉下来,声音也低了下去:“啾……娘亲好凶。”
林砚白见状,深深地、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后,在心中默念:“冷静,林砚白,它只是一只刚破壳不到一个时辰、连名字都没有、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幼崽!你跟它较什么劲?”
平复了心情,林砚白语气变软:“对不起,没有凶你的意思,娘亲……呸!”
他懊恼地咬了下舌头,都怪它“娘亲”、“娘亲”地叫,自己都被它带跑偏了。
“咳……,我是说,我在在给‘狗狗’治病呢。你别闹,安静待会儿,好吗?”
“啾……”鸟宝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回到林砚白头上,把小脑袋埋进林砚白柔软微凉的发丝里,总算暂时安静下来。
……
也许只安静了一瞬。
“你说谁是狗?”一个低沉沙哑、带着刚苏醒时特有模糊感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林砚白耳边响起。
林砚白全身都僵硬了,他缓缓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对上了萧烬刚刚睁开的眼睛。
眼眸清明锐利,显然是完全清醒了。
萧烬的目光先是聚焦在林砚白的脸上,然后下移,落在他指尖那道清晰的齿痕和细微伤口上。
接着,视线不受控制地继续向下滑去……越过敞开的衣襟,落在两人此刻紧密相贴、毫无阻隔的胸膛肌肤上。
林砚白能清晰地看到萧烬英挺的眉峰先是疑惑地蹙起,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眉尾几不可察地轻轻一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各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翻涌,最终变成一种让林砚白头皮发麻的了然。
萧烬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看望林砚白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再次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所以,这就是你躲我一年……避而不见的原因?”
轰——!
一股滚烫的热意从林砚白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敢打赌自己现在的脸,绝对红得能滴血。
完了!全完了!
萧烬怎么醒了?是因为这次治疗得及时吗?还是因为自己治疗技术变好了?
最要命的是被抓了个现行!还是在这种衣衫不整、肌肤相亲、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姿势下!
之前想好的说辞好像不管用了……
死脑,快想想,还有什么挽救的办法!
这一秒对林砚白来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就在这极度尴尬的瞬间,一颗埋在林砚白发丝里的金红色小脑袋猛地抬起,在看到萧烬的瞬间,宝石色的眼睛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它一个冲刺,精准地扑到了萧烬高挺的鼻梁上,两只小爪子牢牢站稳:“啾!爹爹!你醒了!”
萧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
鸟宝兴奋地用嫩黄色的小喙轻轻啄了啄萧烬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对着林砚白大声宣布,仿佛在验证一个伟大的真理:“生病了果然要抱着治疗!娘亲!你说得对!爹爹真的醒了!”
萧烬:“……”
林砚白:“…………”
林砚白在快速的头脑风暴后,脑子成功炸掉了,什么解释,什么借口,什么策略,在此刻统统没有用了。
他承认自己没招了。
彻底放弃挣扎的林砚白,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将还在萧烬鼻子上蹦跶的鸟宝薅了下来,对着萧烬尴尬一笑:“啊哈,你醒了,这个,那个,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萧烬眉头微蹙,似乎想撑起身体查看情况,但刚一动,背部传来的剧烈撕痛感让他闷哼一声。
“你别乱动!”林砚白顾不上尴尬,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我好不容易给你止住血,但仅此而已,伤口还没好全,我怕给你全治疗好了,执法堂会起疑。”
林砚白可以用灵力,将萧烬的伤口上属于裂魂鞭的余威全部消除,这样他的伤口能快速好转。
但禁闭洞府内是没有灵力的,按理来说,萧烬的伤口不应该好那么快。
所以,他只是浅浅治疗。
鸟宝被林砚白捏在手里,失去了自由,小爪子蹬了蹬,不满地抗议:“娘亲!放开我!放开我!”
林砚白无视了鸟宝的抗议,分出一缕灵力探入萧烬体内,仔细检查他经脉中邪火的情况,发现邪火已经降下去,松了一口气,才松开了鸟宝。
紧接着,他小心地松开萧烬,背过身略显慌乱地将自己被扯开的衣襟拢好,系上带子,动作带着点狼狈的急切。
鸟宝在离开了林砚白之后,迅速跳到萧烬面前:“你好,爹爹!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萧烬:“……这只鸟是?”
林砚白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解释:“刚刚那个洞里捡的。”
鸟宝闻言,扑棱着飞到林砚白的脑袋上,生气纠正:“错!我是你们生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