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这顿打要是真挨下去,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除了许生以外,这还是艾小草头一回欠下别人人情,这令他在不适应的同时,心底又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动。
他想等这事儿结束以后,他估计还是会挺乐意和谢樊天这人当朋友的,够义气,就是那头新染的红毛着实看得他眼睛有些疼。
艾小草背着个人终是跑不过身后追上来的一伙人,他背着谢樊天不小心跑进了一个死胡同,身后以张麒为首的一伙人直接堵住了入口。
“艹,俩臭小子跑这么快,跑啊,继续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
张麒拎着一根身边的小弟递来的木棍,笃悠悠地走到他们跟前。
谢樊天从艾小草背上挣扎着下来,一瘸一拐地站到艾小草身前,不怕死地往张麒脸上啐了一口口水。
“你个秃驴,唧唧歪歪什么呢?有本事等老子脚好了和老子单挑!老子绝对打得你叫爸爸!”
张麒瞬间变脸,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眼底发狠,抬手一木棍重重地砸在了谢樊天的肩上,疼得他瞬时捂着肩膀跪倒在地。
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服,顺着指缝滴落到了地上。
张麒扬起木棍还想继续,艾小草闪身护在谢樊天面前,一抬手接住了张麒砸下来的木棍。
那一下震得他虎口发麻,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张麒,警惕着他的下一个动作。
张麒见艾小草还能反抗,向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立马走过来按住了艾小草,他扬手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艾小草被这一下打得偏过了头去,口腔里顿时弥漫开了一股铁锈味,巨大的冲击声透过助听器传进耳朵发出了剧烈的嗡鸣声。
也不知道助听器有没有被扇坏,不然他哥怕不是又要花钱给他修助听器了。
他是真的不想再让他哥上工地干活去了,他看着心疼。
张麒重新扬起棍子,艾小草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落下,恍惚间他跌入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尼古丁味,是他哥常抽的那个牌子。
他睁开眼,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脸颊。
他仰头只看了一眼,刹那间泪水夺眶而出,心脏仿佛被紧紧地揪住呼吸不上来。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试图去将那额头上的鲜血擦拭干净。然而无论他怎么擦拭,鲜血都会再次顺着伤口流下,很快他的双手便被鲜血染红。
“老大,警察要来了。”
一个小弟凑到张麒身旁提醒了一句,张麒看了眼刚刚冲出来替艾小草挡下了那一棍的男生,恶狠狠地说了句:“算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
随后起身带着一帮子小弟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许生见人走了,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他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垂眼看着怀里脸颊高高肿起,唇角挂着血丝看起来狼狈不堪的人,伸手用拇指气恼地擦拭了下他的唇角,疼得艾小草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知道疼了?艾小草,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让你老实在网吧等我接你,你非要跑出去,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艾小草,你特么就不会用脑子想想吗?你的大脑是摆设吗?”
“还有,你刚刚逞什么英雄?”
“偏要挡在别人面前等着挨揍是吧?我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义气?”
“艾小草,你特么挡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要是刚刚那棍子落到你头上,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你特么到底有没有……哪怕是一刻考虑过我的感受!”
许生一连串的厉声质问,到最后近乎变作了歇斯底里地怒吼,全然没了以往的从容冷静。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眼白布满血丝红得可怕,眼底夹杂着的愤怒、惊惧、后怕等各种情绪,最终化为眼角的一滴泪滑落至下颚。
艾小草头一回见到他哥哭,心底也跟着愈发难受自责了起来。
他鼻尖泛酸,泪水落进嘴里发咸发苦,嘴唇泛白颤抖得厉害。
“哥,我错……”
下一秒,他就被许生掐住后颈,浓烈的铁锈味从紧贴在一起的唇瓣上传进了鼻腔。
许生见艾小草迟迟没有反应,不耐地咬了下他的唇珠,声音喑哑。
“张嘴,笨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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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谢樊天:卧槽,我还在这呢你俩干嘛呢?不是,这人瞪我干嘛啊?
第40章 开导
那是艾小草和许生第一次接吻, 后来的日子里他回忆起这事儿时,其实已经记不太清细节了。
毕竟这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恍若飘在云端, 感到不真切。
那天他唯一记得就是, 他哥的嘴唇很软, 落进嘴里的眼泪也很苦涩。
舌头纠缠在一起时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不停地刺激着他的鼓膜, 他哥掐住他后颈的手在微微发颤,鼻尖萦绕着的血腥味和尼古丁味, 久久都没能消散。
“艾小草!你又给我出去惹事!”
弥漫着消毒水的医院里,陈红丽的一声怒吼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惹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诊室出来,皱眉不耐地提醒了一声, 陈红丽这才有所收敛。
她上前两步先是上下打量了艾小草一番, 视线落到他沾满鲜血的双手时, 呼吸一滞。
她急忙拉过他的手,确认只是有些小伤口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后,这才堪堪松了口气,面上又换回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她长长的指尖不停地戳着艾小草的太阳穴,压低着嗓子教育他了一番,随后才问起许生的情况。
“医生说哥是轻微脑震荡,留院观察几天, 没什么事就能回家了。”
艾小草的语气低落,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入目一片刺眼的红时刻提醒着他, 许生是因为自己才会出事的。
他现在一闭上眼,眼前浮现出的就是他哥顶着满头鲜血倒在他怀里的模样。他总是克制不住地去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他哥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些罪了。
无论是去工地搬砖给他买助听器, 还是替他挡下那一棍。
陈红丽瞥了眼艾小草此刻的模样,拉起他的手说了句:“行了,你先去把这手处理了再说,看着怪吓人的。”
陈红丽后来又上前台给许生缴了医药费,晚上许建国赶来的时候,许生还没醒。
他也没指责艾小草,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艾小草做完笔录后,想要留下来守着他哥,被许建国皱眉拒绝了。
艾小草知道,尽管许建国嘴上不说,心里总归是有点怪罪他的。要不是因为他,他的亲儿子如今也不会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但艾小草心里始终放不下许生,他只有亲眼见到他哥醒来才能放心。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陈红丽走过来拉住了许建国。
“老许,就让小草留下来吧。你明天一早还要赶去工地,你一把老骨头可顶不住这样遭罪。”
许建国见陈红丽都这么说了,只得退了一步,叹了口气算是同意艾小草留下了。
临走前,艾小草神色认真地看向陈红丽,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妈。”
陈红丽表情僵硬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又是对艾小草耳提面命地嘱咐了好一番才和许建国姗姗离去。
艾小草刚打算坐下,隔壁病房的谢樊天便穿着病号服,站在病房前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轻声关上了病房门,谢樊天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香烟。
“一起去抽根烟不?”
艾小草不抽烟,但不得不说此刻的他确实焦躁得想要来根烟冷静冷静,于是便答应了。
俩人走到医院外,他接过谢樊天递过来的烟,学着许生的样子咬在嘴里,谢樊天替他点上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苦涩的尼古丁味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嗽,谢樊天叼着支烟见状一脸诧异。
“你原来不会抽烟啊?那你干嘛要跟我一起来抽啊,不会抽就别抽了。”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掐掉艾小草嘴里的烟,被后者偏头躲开了。
艾小草就跟憋着一股劲儿似的,一边抽一边咳嗽,就这么咳嗽着抽完了一整支烟,看得谢樊天那叫一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