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车后,孙卫红嫌恶地看向顾砚白和陈既明两人,但到底顾及到脸面,没有多说什么。
  顾雪霏通红着眼,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一副思念亡父的悲痛神情。
  孙卫红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高高在上地吩咐道,“兔崽子还不快点搀扶好我。”
  “砚白。”陈既明张了张嘴,皱紧眉头,好像是想为顾砚白打抱不平,却被顾砚白抓过手,摇头制止了。
  “没事。”顾砚白轻声说道。
  顾砚白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后顺从地搀扶起了顾老太太。
  他朝陈既明使了个眼色,于是陈既明转而温柔安慰起受惊的顾雪霏。
  就这样,一行人各怀心事地一同往百合厅走去。
  几番磨蹭之下,到百合厅时时间已经快接近八点半。
  来不及和媒体记者们虚与委蛇,四人匆匆进入百合厅后,追悼会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流程很简单,先是司仪致辞,主要包括开场白和介绍逝者。
  黎诗怀和王武坐在第二排,一直在默默观察认真聆听司仪说话的顾家母子三人。
  顾家母女穿得华丽精致,看起来不像是来参加葬礼的,倒像是来参加商业晚宴的。
  此时此刻,两人都低垂着头。
  孙卫红手里捏着一方刺绣手绢,一直在边哭边用手帕擦拭眼泪。
  看模样是为丈夫的逝去感到伤心不已。
  她的旁边,是低垂着头,同样双眼泛红的顾雪霏。
  顾雪霏的右脸颊微微肿起,这点顿时引起了黎诗怀的注意。
  “王武,注意到没有?”
  黎诗怀身体微微侧向王武,轻声询问道。
  “注意什么?队长,我觉得这顾家娘俩哭得都还挺真情实感的,不像咱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啊。”
  王武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不是,我是让你看顾雪霏。你仔细看她的右脸颊,那微微泛红的形状像不像一个巴掌印?”
  “还是新鲜的。”
  王武没有黎诗怀细心,但是经过黎诗怀提醒,他也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顾雪霏的脸上。
  “好像还真是。顾雪霏这是被人打了?被谁打的,孙卫红?”
  “嗯。应该是。这里所有人除了孙卫红,还有谁敢打顾家千金?哪怕是没落的千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孙卫红为什么要打顾雪霏?难道她们母女俩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和睦?”王武皱紧眉头,一脸不明所以然。
  “王武,等回去后重点调查孙卫红和顾雪霏。这对母女俩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好,我知道了。哎,回去后这得查多少东西。看来今年的假期又都泡汤了。”王武痛苦哀嚎。
  黎诗怀有些好笑地拍了拍王武的肩膀,安慰道,“等这桩案子彻底调查清楚后,我给你放假。你不是总嚷嚷着说想和女朋友去马尔代夫度假吗,队长请你去。”
  王武听闻顿时来劲了,激动道,“真的假的?黎队你个人出资赞助我和小梅啊?费用全包?”
  “嗯。费用全包。所以现在能打起精神来好好查案了吗?还走神吗?”
  司仪的演讲稿有点长,王武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了。
  王武本以为黎诗怀的注意力全都落在顾家人身上,没想到……
  王武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保证道,“放心吧黎队,这种小事您就放心大胆地全都交给属下来办吧!保证办得又好又快!”
  “最好是。好了别耍贫嘴了,认真观察。”
  大概是真的被“马尔代夫免费游”激励到了,没过多久,王武就主动凑近黎诗怀,说出他观察到的疑点。
  “黎队,我发现一个事啊。”
  “什么事?说。”
  “黎队,你有没有觉得,这顾家人有点奇怪?”
  黎诗怀疑惑地看向王武,“这家人不向来都很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哎呀,到底该怎么说才好呢。”王武有些烦躁地挠头道,“就是队长,你不觉得她们今天穿的有些过于……靓丽了吗?你想啊,一般人家办葬礼,会穿成这样吗?”
  “有用‘靓丽’来形容衣服的吗,那叫华丽。”
  “是是是,还是队长有文化。但是队长,你不觉得吗?”
  黎诗怀看向顾家母女,确实,对于葬礼来说,她们打扮得实在是过于用心。
  毕竟,谁家家里人去世,死者亲属悼念时会穿黑色洋装的?
  甚至还费时费力地做了个全套妆造。
  黎诗怀翻开随身笔记本,迅速将这点异常写了上去。
  “着装怪异”。
  反观一旁的顾砚白,仅仅穿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t恤。
  顾砚白没有哭。
  只是像一座雕像,肃立在此处。
  像是察觉到黎诗怀的视线,顾砚白转过头,冲黎诗怀礼貌地点了点头。
  黎诗怀和王武都回完礼后,顾砚白便迅速转过身,至始至终,他都是安静的。
  安静得就像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两人始终保持着交谈,直到司仪开始介绍逝者的生平。
  “顾鹤年是一位充满爱心和善良的人,是滨海市知名的企业家和慈善家,家族企业涵盖生物医药、机械制造、人工智能等众多领域……”
  “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顾先生曾以化名顾宏济在雾江市出资30万建立惠风儿童收容所,收留孤儿十余名,福泽众生,荣获雾江市十佳好人等荣誉奖项。”
  “雾江市惠风儿童收容所?黎队,你听说过这个孤儿院吗?”
  王武没听见黎诗怀回复,有些疑惑地转过脸,才发现黎诗怀眉头紧皱,神情严肃。
  “黎队?队长?”
  王武拍了拍黎诗怀的肩膀,黎诗怀方才看向王武,严肃道,“王武,我们被人做局了。”
  “什么?”王武眨了眨眼睛,没搞明白,黎诗怀却顾不上解释。
  她连忙站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拨打电话。
  “喂,市刑警支队一队队长黎诗怀。麻烦帮我查一下十年前雾江市的惠风儿童收容所。对,帮我查一下这个地方现在还在不在,以及,顾鹤年和这个孤儿院的关系,越具体越好,麻烦尽快。”
  打电话间,黎诗怀和一男一女擦肩而过。
  女人身穿红色修身包臀连衣裙,男人西装笔挺,手提黑色公文包,看起来文质彬彬,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
  出于警察敏锐的直觉,她第一时间便转过头目光锁定那对看起来形迹可疑的男女,随后,她见到那对男女目标明确地大踏步迈进了百合厅。
  不好!
  电话那头的同事还在絮絮叨叨问着什么,然而黎诗怀却再也听不进去,她果断挂断电话,匆匆赶回百合厅。
  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
  那对男女明显来者不善。
  毕竟有哪位大好人来参加别人的葬礼穿的是正红色啊!
  摆明了是特意过来砸场子的。
  果不其然,黎诗怀刚回到百合厅,尚且还来不及坐下,就见到为首的那个红衣女人摘下墨镜,冲过去跑到顾老爷子的棺材旁不管不顾、大喊大叫地哭丧道,“亲爱的,亲爱的你死得好惨啊,你说究竟是谁害的你——”
  “你倒是快说啊——”
  她像是疯了般边尖叫着边冲向还没反应过来的孙卫红,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怒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孙卫红你这个毒妇!你怎么那么心狠手辣啊!连自己的床边人都那么狠心下得去手!”
  “鹤年死前就总和我抱怨,说你成天哭丧着脸就算了,还一点都不温柔,他不喜欢你,害怕你,想和你和离,你贪图鹤年的财产,打他骂他,一言不合就闹着要跳楼,以死威胁他继续和你在一起。”
  “现在好了,你竟然真的杀了他!疯女人,现在你可高兴、满意了?”
  “鹤年——毒妇,还我鹤年——我与鹤年才是天生一对,我俩是真心相爱的呜呜呜——”
  “林素秋你这个贱女人还敢来!松手,我叫你松手!来人,快来人啊——她抓得我好痛!!!你们是眼瞎了,都看不见吗!保安——保安——”
  女人打着闹着死死缠着孙卫红的手臂不放,尖利的指甲在孙卫红的皮肤上挠出道道刺目的红痕。
  挣扎间,两人扭打在一起,你抓着我的手臂,我扯着你的头发。
  顿时,相机的咔嚓声响个不停。
  “哇靠,重磅新闻,这下这个月奖金有着落了!”
  “这女人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兄弟你新来的吧?滨海交际花林素秋你都不认得?哦,原来是小报记者,难怪。”
  “嘿!你说谁是小报记者呢!”
  黎诗怀笑了笑,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这出闹剧,并未做出任何举动。
  然而,一旁的王武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他见状立马站起身就想上去劝架,却被黎诗怀拉住手,摇了摇头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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