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学了一会儿后,他皱紧眉头,像是被一道难题卡住了。
在自己尝试几次始终解答不出来后,他从包中取出平板电脑,打开某辅导app,将问题以图片的方式发了出去。
很快,便收到了大量的回复。
于是顾砚白继续埋头奋笔疾书起来。
九点45分,包厢外吵成一片,听动静都快打起来了。
顾砚白感受着来自地板的轻微震动,叹了口气放下笔,拉开包厢。
心道看来今天是无法安心学习了。
在走廊吵架的那帮人中,为首的是个衣着华丽、西装笔挺的胖子。
胖子后面还跟着一群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们,一看就来头不小。
顾砚白背倚门框,双手抱臂,悠然自得地看起戏来。
要是现在手里有一捧瓜子或者爆米花就更好了,顾砚白心里暗自想到。
哎,可惜了。毕竟这种好戏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为首的胖子穿得活像是迪厅的灯球,金光闪闪的简直能闪瞎眼,顾砚白怀疑他是将家里所有的黄金首饰全都一股脑儿地佩戴在了身上,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惊人的效果。
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带着一股气吞山河的架势,“不是,小爷我好歹也是你们高贵的vip贵宾,凭什么要赶我们走?理由呢?”
胖子两脚一蹬,双手叉腰,凶神恶煞地瞪着眼前点头哈腰、连连赔笑的服务生。
“先生我都已经和您反复解释多次了,咱们酒店今天晚上有消防演练,不单是您,酒店的所有客人都得暂时离开酒店。”
“作为补偿,老板说特意加送您两年的vip贵宾资格,还将您的vip等级直接从现在的黄金上升到最高档的黑金级别,如果您觉得还不够有诚意,老板说了还能额外赠送您两瓶高达8w8千8百8十8的8加8红酒……”
“8泥煤啊。小爷我像是那种缺钱的主吗?投诉!我要投诉!带我去见你们的老板!”
胖子气得直接坐在地上,不管不顾地耍赖起来。
“保安——”
服务生没办法,只好呼叫保安过来。
见事情闹大,8层其他包厢的客人纷纷探出头来看热闹,其中就包括了顾鹤年。
顾砚白看见顾鹤年,不着痕迹地轻轻合上包厢门,只将房门微微留出一道缝用来观察。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
顾鹤年披上外套,沉着脸走到两人身边询问。
“哟,这不是顾老爷子么,稀客啊,什么风把您刮这儿来了。”
“瞧您穿的这都是什么,浴袍?老爷子您这是把ktv当成澡堂来了啊。大伙儿看看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
陈康带头笑了起来,身后一些家族势力不亚于顾鹤年的,闻言也纷纷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顾鹤年脸顿时黑了下来。
陈家和顾家素来是对家竞争关系,因此陈康对上顾鹤年没有丝毫的巴结之心,只剩下满满的挑衅。
不过顾鹤年今天本来就是来ktv偷情的,此时并不想陷入纷争之中。
这对他的名声不好。
因此他没有理会陈康,只是再次询问两人为何会在走廊里争执。
见事情闹大,服务生不敢再隐瞒,只得偷偷告诉顾鹤年是因为他的养子顾砚白现在正在包厢内备战高考。
老板特意关照,将整个第八层的包厢全都清空,至于本来就因为庆生格外吵闹的陈康,自然是老板的头号“关照对象”了。
“砚白在这里?他在哪间包厢学习?”
这已经不是顾砚白第一次来ktv学习了,因此对于这件事顾鹤年并未感到特别惊讶和意外。
毕竟顾砚白第一次来ktv,还是顾鹤年亲自带来的。
后来见儿子喜欢包厢的安静氛围,顾鹤年便告诉顾砚白,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只要和他陈叔叔说一声就行。
“小顾少爷在走廊的尽头。”
“好,我知道了。是砚白嫌吵所以国斌才让他们离开的是吗?”
服务生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感慨果然是“知子莫若父”啊。
“算了,不要驱赶他们了,我先去包厢和砚白谈谈。陈康是吗?”
顾鹤年居高临下地俯视仍然耍赖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陈康。
“是我,怎么了?”
陈康高仰起头,不服输地狠狠瞪着顾鹤年。
“没什么。就是觉得陈老头生了你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也算是废了。”
顾鹤年冷嗤一声,傲慢地缓缓走远了。
只留下陈康在身后无能狂叫。
“说谁呢,你丫才废物!死老头你给小爷我等着!!!”
“哎呀,算了算了陈哥。”
“陈哥,咱不跟臭老头计较。”
……
顾鹤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方才缓缓推开包厢门。
包厢内,顾砚白塞着耳机,正在边听网课边认真记笔记,完全没留意到他。
顾鹤年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嘛,这才像是他顾鹤年的儿子。既孝顺又听话,勤奋上进,学习成绩还好,简直是完美得无可挑剔。
哪里像那个又胖又没教养的陈康 ……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气。
顾鹤年上前摘下了他的耳机,在他身旁坐下。
顾砚白缓缓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惊讶道,“爸?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嗯。”顾鹤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慈爱地笑了笑,摸了摸顾砚白的头。
“怎么没有回家,而是来这里了?你姐今天回家了?”
顾砚白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地低垂下眼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我会叫她尽量少回家的。听管家说马上要高考了,紧张不?”
顾砚白听闻猛然抬起头,瞪大双眼慌忙解释道,“爸,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责怪姐姐的意思,她只是,她只是误会我了。”
“其实我从来都清楚明白,我是您的养子,而非亲生,而姐姐,姐姐她才是您唯一亲生的孩子,您理应爱她更胜过于爱我才对。我也从未想过要和姐姐争夺本就应该独属于她的父爱和母爱……”
顾砚白越说声音越大,情绪越激动。
然而顾鹤年却打断了他的话。
“砚白,你是个聪明的小孩,你知道我为什么更‘偏爱’你的理由。”
像是为了向顾砚白证明自己的确更“偏爱”他,顾鹤年挪了挪身,让自己和顾砚白靠得更近了些。
他用力搂了搂顾砚白的肩膀,真挚道:
“霏霏的确是我亲生的小孩,但是她和我那个一天到晚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糟糠妻一样,一点脑子都没有。”
“但砚白你不同,你聪慧、机敏、一点就通。而她呢,成天不学无术跟个太妹一样到处给我惹事生非,哎哟,我这张老脸都快被她给丢尽了!之所以现在还留着她也不过就像你说的,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而已。要不然我早让她外嫁了,商业联姻多少还能给我换来点价值。”
顾砚白听闻眉头紧皱。
顾砚白承认自己痛恨姐姐顾雪霏。
毕竟没有哪个人会喜欢上从小就造谣生事,外加带头孤立和霸凌自己的人。
他又不是抖m,没有受虐的癖好。
他也承认,现下刻意将话题引向顾雪霏,是自己的安排。
然而此时此刻,在当下,在听到这番堪称寒凉刺骨的话时,他却情不自禁地与顾雪霏共情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替姐姐顾雪霏辩驳道,“爸,你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过了。阿姐那么做也只不过是想多吸引点你的注意力而已。”
顾鹤年听后笑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顾砚白,调侃道,“你倒是个烂好人,还知道替你姐姐说好话。那如果……”
顾鹤年瞬间收敛起笑意,沉声道,“我只需要一个孩子呢?”
“砚白,你觉得,我是该选择你,还是选择你姐姐好呢?”
顾砚白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顾鹤年说的是真的,这种反人类的事他是真的做得出来。
无论是六年前的孤儿院,亦或是现在。
“利用价值”,这就是顾鹤年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无论对外人,还是对自己人,皆是如此。
有用,便不惜一切代价想尽办法也要收归囊中;没有用,就像垃圾一样迅速丢弃或者销毁,向来如此。
想到六年前的火灾……
顾砚白低眉顺目地乖巧应声道,“我明白了爸。我会努力做个让您骄傲,让您满意的人。”
“不会像姐姐一样……愚钝。”
阿姐啊阿姐,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醒悟,从一出生起,你的努力就努力错方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