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句话犹如一颗惊雷,在沈孟青脑中炸开。
同事在背后抢客户,领导偏心给关系户喂资源,她都见过,忍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经她手的客户当面说要别人来负责,对于她来说,这无异于当众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沈孟青深吸一口气,保持体面地从容问道:“万总,我可以问一下理由吗?如若先前有我礼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说明,我以后改正。”
“没什么理由。”万珍那股娇蛮大小姐脾气也不藏着掖着了,直白地刁难她,“你的工作能力,我看不上。”
见沈孟青还想争辩,梁军连忙说道:“这都小事,我等会就和张图说,让他来好好对接一下,万总您放心,我先送您上车。”
他径直把沈孟青往后一挤,躬身将万珍一行人请了出去。
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沈孟青、齐书盈和研发部的人,研发部经理也要走了,他旁观了全程,叹了口气拍拍沈孟青的肩膀说:“下回再好好努力吧。”
沈孟青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像被抽干了灵魂,滑坐在椅子上。
宏图是块大资源,如果以后合作多了,都不敢想会占销售部门业绩的多大占比,沈孟青本想带着这个成绩,去找媒介部经理面谈的。
更令她生气的是,万珍竟然公开质疑她的工作能力。
沈孟青向来是个努力的人,在去年评为销冠后,她也逐渐拥有了职业自信,在销售部目前的人里,她的各方面素质数一数二。
再者,才吃一顿饭,能看出什么工作能力,一定是林向阳在背后搞了鬼,让万珍看她不爽。
沈孟青垂头思忖着,齐书盈以为她是在伤心忍泪,蹲下安慰她说:“孟青姐,没事的,只是丢了一个客户而已,我相信你能遇到更好的客户资源。”
沈孟青笑着拍了拍她,不想让新人看见自己颓丧的一面,拉着齐书盈出门说:“走吧,我给你打个车,很晚了,你赶紧回家休息。”
网约车恰好在她们走到大门时到了,目送着齐书盈上了车,沈孟青回了餐厅大堂,找了个等位的座坐下。
她心情很差,掏出手机,肌肉记忆般拨下了一串电话。
听筒里是无尽的等待接通音,她的心也缓缓坠入望不见底的深崖。
她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按下举起的动作做到厌烦,她才泄气地垂下了手。
余辛能不能接起电话,像以前一样,接住此刻脆弱的她。
……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孟青长呼一口气,走出了餐厅。
她查了下这里距离她小区不算太远,走回去也不过二十多分钟,就当散散心好了。
起初,身边还有不少飞驰而过的汽车和散步的路人,再走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她发觉四周寂静得很,远处满是黑漆漆的树丛,人影都看不见了。
沈孟青后背一凉,闷头抱紧自己,脚步加快,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时,她被吓得抖了几抖。
看清是余辛打来的电话后,她整个人安定了不少。
“喂?你没事吧?”
余辛看见好几通她的未接电话,心下一紧,立马回拨了过来。
沈孟青边走边说道:“我没事,你那边呢,怎么样了?”
余辛沉默了会,说:“老样子,他身体不太行了。”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沈孟青听得出来他的低气压,她停下步伐,一股冲动的血液倒流上头,说:“你在哪,要不要我来陪你。”
余辛扯了下嘴角,如果沈孟青在现场,肯定会嘲笑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轻声道:“不用,我准备回去了,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有人照顾他。”
余莫成的病情目前又稳定了,陈姨来了医院,还请了护工,他坐在病房里没活干,跟座佛似的供着,白白占了块面积,没多久被陈姨赶了出去。
沈孟青听完他的话,似乎有些失落,小声“哦”了句。
余辛明白了几分,故意说:“你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沈孟青:“嗯。”
这句好像更沮丧了。
“你是不是想见我。”余辛说。
他直白发问,沈孟青好不容易收起的情绪像是开了闸一般,汹涌地涌了出来。
她难过地说道:“余辛,你能不能来接我。”
余辛愣了愣:“你在哪?”
沈孟青也说不出自己这地方,她又没余辛微信,发不了定位,她把餐厅的名字报给了余辛,走回去等他算了。
暮色沉沉,餐厅里的客人不剩多少,没了七八点时的热闹,大堂只有孤零零一个服务员。
沈孟青就站在大门前,看着一辆辆车载上人扬长而去,今晚折腾了这么久,她身心俱疲,眼眶酸胀,时间流逝下,累得快要站不住脚,但她执拗地想要在门口等,期盼下一辆车是为自己而来的。
终于,一辆黑车驶入,精准地停在了她面前。
沈孟青拉开车门,几步上了车,余辛侧目望向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孟青背过手将门带上,把手提包往地上一扔,抚上余辛的胳膊,吻了上去。
她也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有种对于肌肤触碰的极度渴望,需要真切地感受到有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以前遭遇到了委屈时她从没这样过,都是靠自己消化。
她贪婪地汲取余辛身上的木质清香,这香气犹如一支镇定剂扎进她血管里,平复了她郁结的心情。
后头的车等得不耐烦,按响了喇叭,沈孟青才松开手,在位置上端正坐好。
余辛瞥了眼她,没有说话,踩下了油门。
……
快到小区门口,在最后一个红绿灯,余辛开上了另一条方向的道。
沈孟青朝他看去,说:“这是去哪?”
“我家。”余辛将方向盘一拧,说道。
沈孟青的脑子缓冲了下,而后睁大了眼。
他家?!
沈孟青现在心情有点复杂,曾经她在便利店边观赏这个高档小区边吃饭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会踏足这里。
余辛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沈孟青跟着他下了车,走进了电梯。
电梯在十六层停下,是一户一梯的构造,两人直接进了屋子,余辛拉开鞋柜门,发现家里一双多余的拖鞋都没有,他将唯一的拖鞋递给沈孟青,自己光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
房子十分宽阔,家居用品却少得可怜,和刚拎包入住没什么区别,每一处都是黑白灰的色系,连天花板上装的灯亮度都很低,和外头那些灯红酒绿的建筑仿佛不在一个城市。
沈孟青在沙发坐下,好奇地问道:“你这个房子租金多少?”
“买的。”余辛随口答了句,“租的话差不多十万一个月吧。”
沈孟青:“十万?我之前看租房软件上挂价是六万。”
“六万应该是小区里最小户型的了,这个房子比较大。”
“……”
沈孟青语塞,不是很想和有钱人说话了。
其实她的工资不算低,这些年下来也有些存款,够她在北城付个首付,但若是想买这个位置段和面积的房子,她再工作个三十年怕是都还不完尾款。
瞧见她在走神,余辛看着她说:“你心情不好?”
沈孟青点点头,问他:“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什么?”
余辛思索了下,说:“睡觉。”
这个词放在他们的这种关系之间,有点像带有邀请意味的冷笑话。
沈孟青忍俊不禁,笑着说:“你什么意思。”
她翻过身斜靠在沙发上,面对着余辛,静静看他。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他的头顶,在脑海里想象他寸头的模样,再慢慢往下移,修长浓密的眉毛,挺拔的眉骨,流畅的山根和鼻梁,一双勾人的冷目,和微薄的嘴唇。
情之所动,她上前继续了在车里的那个潮闷的吻。
沈孟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跪在沙发的坐垫上,双手捧住余辛的脸,低头细细密密地吻着他,她垂下的发丝包裹住了他的头骨。
她忽然觉得还是不够,伸出腿跨过他,坐了下来,余辛扶上她柔弱纤细的腰肢,怕她失去重心。
沈孟青的手从他清削的下颚起,一路畅通无阻地向下滑,最后停在了裤腰上。
余辛穿的是一套运动装,她单手解开了裤带,却被一只横来的手按住。
“我家没那东西。”
余辛仰起头,盯着她说。
沈孟青深吸了口气,抽出手狠狠在他手背上一拍,滚回了原先的位置躺好,嘟囔道:“不早说。”
气氛极速降温,两人各自舒缓了下躁动的心跳。
平复好后,沈孟青歪头问余辛说:“你真的不用去医院陪你爸爸么?”
“不用,说不定他醒来看见我气得血压飙升,反倒有危险。”
余辛自嘲地说。
他们最近三天两头地吵架,估计是余莫成身体情况真的不太妙,他急得不行,逼余辛同意接管公司的方式层出不穷,余辛偶尔想回家探望下他,没聊几句就又被他数落一顿,说他和他妈都是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