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薛神医戴着羊肠手套正在给沈东灼拔箭。
箭拔出来,心口的血直接喷了出来,染红了沈东灼整个胸膛。
沈东灼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没了气息。
孟梁安看到这一幕,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倒。
薛神医快速拿过银针,在沈东灼胸口下针。
沈东灼心口喷涌的血便止住了。
……
两个时辰后,薛神医才脱掉羊肠手套:“命暂时保住了,但能不能活过来,还不确定。”
孟梁安帮不上什么忙。
但她一直在床尾站着,站了两个时辰。
站得双腿都麻了。
期间同样戴着羊肠手套给薛神医充当下手的鹿白劝她出去休息,她不愿意出去。
她怕沈东灼死了。
她得在这里看着他。
看着他,他就不敢死了。
不,是不舍得死。
看着他,他就不舍得死了。
孟梁安没有哭。
但她眼眶始终是红的,红得如同充血。
此时看到薛神医救治完了,还发话了,她立即红着眼眶问:“那要怎样他才能活过来?”
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哽咽。
原来,她是如此地害怕他死去!
害怕到已经控制不住要哭了。
她这辈子,除了父母冤死、兄长被坏人折磨生死未卜时,她从未哭过。
她不喜欢哭。
哭是懦弱的表现。
当年她被方靖杰囚禁凌虐折磨,她都未曾哭过。
她只有恨。
她想把方靖杰弄死。
可她今日看到沈东灼这模样,她忍不住想哭!
很想哭!
可她不能哭,在这将军府里,她身后无人,她得撑着,她焦急追问:“怎样他才能活过来?”
薛神医一贯慢吞吞地道:“他心脏还有毒没清除干净,我每日这个时辰会过来给他拔毒,一个月后若没醒,就活不过来了。”
说完,拎着药箱要走时补了一句:“当然,这一个月内他若断了气,那也活不过来了。”
这两句话,无疑是一把刀,先把人轻割一下,再重割一下。
孟梁安被割得忘了她厌恶与男人碰触,一把抓住薛神医手臂,恳求道:“薛神医,您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薛神医叹了声:“我尽力,你和孩子多陪陪他。”
不是他医术不行,是这一箭正中心口啊。
且箭上还有毒。
还是从京外赶回来的,耽误了救治时间。
对方是铁了心要取沈东灼性命的。
若非他来医治,沈东灼这会命已经没了。
“我可以翻动他吗?可以为他擦去血污,换身干净衣衫吗?”孟梁安冷静下来后,询问起其他,包括能否喂沈东灼进食,能喂沈东灼进食些什么。
沈东灼要是一个月都醒不过来,总不能一个月都干躺着,不给他喂吃喂喝。
“可以给他擦血污,但先不要翻动,衣衫也不要换,把污了血的剪去。”薛神医说完,把能喂沈东灼吃什么,什么不能喂,也都仔细交代了一下。
后又开了个药方给孟梁安,才拎着药箱与鹿白离去。
孟梁安把药方交给贴身丫鬟,让她亲自出府去抓药来煎。
丫鬟拿了药方走后,她取了温水入内屋,拧帕子给沈东灼擦胸膛的血。
她的手有些颤抖,有些迟疑。
在没有催情药作用下,她看到男人没有遮蔽的身体,就会想起被囚禁、被方靖杰赤身裸体压在身下凌虐的一幕幕…
她觉得男人的身体很恶心。
哪怕只是裸露出胸膛,她依然觉得恶心。
恶心得她想吐。
她转过身,深呼吸,将拧干的帕子放回温水里,起身出去,想叫下人来给沈东灼擦胸膛。
可丫鬟去抓药了。
嬷嬷哄着两个孩子不知去哪玩了。
祈安受伤了,知道世子命保住后,下去处理伤了。
萧迟的侍卫也都走了,回去复命了。
院中无人。
想到沈东灼不知还能不能活过来,想到他方才拔箭喷血的凶险画面,再想到过去他日复一日的陪伴……
孟梁安最终回到内室,强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觉,重新拧了帕子,避开伤口给沈东灼擦胸膛,剪掉染血的衣裳,拉薄被盖到沈东灼伤口下方。
做完这些,她才惊觉已经是下午。
她从宫里回来是上午,薛神医辛苦救治了沈东灼两个时辰,她没有留薛神医和鹿白在将军府用午膳,她自己也还没有用午膳…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饿。
她坐在床边,一直守着沈东灼。
第428章 泪水这一刻潸然落下…
孟梁安母子三人出宫后,姜心棠就去御书房找萧迟。
想问问出了什么事。
但御书房里有大臣在议事,她便没有进去,回了后宫。
中午,萧迟和儿子都没有回长乐宫用膳。
因记挂孟梁安母子三人,姜心棠午歇睡不着,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洗漱完又去了御书房。
恰好碰到齐冥领着护送沈东灼回来的侍卫入宫来向萧迟复命。
姜心棠才到御书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侍卫在说沈东灼一路遭遇下毒、埋伏截杀、刺杀…
她心头涌起担心,站在御书房门口没有进去。
里头侍卫往下说他们擒住了个杀手,杀手说分了同伙入京抓孟梁安母子三人,沈东灼便不顾侍卫的劝阻,执意日夜不休快马赶路回京。
在即将抵京时,被杀手用假的孟立阳骗得心头中毒箭。
侍卫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得很详细。
姜心棠在听到沈东灼心头中毒箭时,立即入御书房去,着急问:“沈东灼情况如何?”
侍卫还在往下向萧迟禀报的话被打断,看到是姜心棠,忙和齐冥转身行礼:“参见王妃。”
行完礼,侍卫才回道:“薛神医去给沈世子医治,沈世子命暂时保住了。”
他们是在将军府等到薛神医救治完说沈东灼命保住了,才离开将军府去找齐冥,齐冥带他入宫来向萧迟复命。
“上来我这儿。”萧迟在上首开口。
姜心棠转身就上了白玉阶,及地的华丽锦裙拖过白玉石阶,她绕过龙纹御案到萧迟身边,恼怒问:“是谁?那庶子是吗?那庶子派人杀的沈东灼是吗?”
“还得细查,才能确定是否是他。”凡事要讲证据,虽然他们能猜到是庶子,但得有证据。
姜心棠立即转头看下方的侍卫和齐冥:“不是抓到一个杀手了吗?可有审?”
侍卫立即颔首:“回王妃,属下等为了护送沈世子日夜不休赶回京,来不及审那杀手,不过属下留了两位兄弟在后头押那杀手入京。”
“京外那些杀手,一个都没抓到?”
侍卫领罪道:“当时沈世子心脏中了箭,还有假的小公子被杀手摔地上不知死活,属下等人为了尽快救世子和小公子,不敢与杀手缠斗,杀手都跑了,请王爷王妃降罪。”
姜心棠听完,虽愤怒,但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沈东灼这次受伤,不算侍卫保护不利,怪不得他们。
萧迟见他棠棠没说话了,才开口让侍卫出京去跟押杀手入京的两名侍卫碰头,确保万无一失把杀手押入京来,免得半途被救走或被灭口。
又命齐冥去查京中有谁丢了孩子,看被摔死的无辜孩子是哪家的。
侍卫和齐冥领命出宫去。
姜心棠也出了宫,去将军府。
丫鬟药熬好送到主屋,孟梁安吹凉了,正在一勺一勺喂沈东灼喝。
沈东灼不会吞药。
姜心棠父亲生前是郎中,她对此有经验,命下人去找个竹片来,一指长,半指宽,削磨得平滑,不许留刺,洗干净。
待下人把竹片弄好送来,姜心棠仔细检查了一下,觉得可以,便让孟梁安轻轻把沈东灼头部抬起,她在沈东灼脑袋底下垫了个靠垫,将竹片插入沈东灼口中。
孟梁安舀起汤药,倒在竹片上。
汤药就顺着竹片,淌入沈东灼喉咙里。
沈东灼胸膛受伤裸露着,姜心棠没在里屋多留,到外屋去等。
丫鬟告诉姜心棠,孟梁安还没有用午膳。
姜心棠命丫鬟去送些饭菜来。
孟梁安喂完药,到外屋来,姜心棠握住她的手安慰:“安安姐,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孟梁安垂下眸,掩住眼底的湿润。
她想回棠儿妹妹话的。
但喉头突然就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只点了点头。
姜心棠知道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很苍白无力。
说多了,反而惹安安姐伤心。
她只安静地陪着安安姐。
等丫鬟把饭菜送来,她才劝安安姐吃些东西。
孟梁安一点都感觉不到饿,但怕棠儿妹妹担心她,勉强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