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遇见蒋天颂那天后,她还找过他一阵子。
只是志愿者团队太多,找个人没那么容易。
郑局心中浮上不好的预感:“你要找的人,不会是刚刚跟人拉拉扯扯的那个吧?”
郑芸画激动的脸有些红:“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她说着,撒娇地摇晃郑局的手臂:
“爸,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跟他道谢呢,这次遇见了也是缘分,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郑芸画虽然单纯,但也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就像一道金牌。
天北的人,见了她爸,都会给他些面子。
包厢里,念初听了蒋天颂的解释,终于弄明白了自己卡里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听完后她的情绪也没有转好,依旧低落。
红着眼睛安静了一会儿,就说:“我不想吃东西了,我想回去。”
蒋天颂这回是真的后悔了,念初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上,低着头不看他。
低垂的眼眸,垂落的睫毛,为她铸成冷硬的盔甲,全是对他的抵触和防御。
“还在生气?”
他关上门,不让她走。
念初垂着头不说话,蒋天颂去握她的手。
念初躲了一下,没有避开,被他攥在掌中。
“是我的问题,不该那样吓你,辜负了你的信任。”
念初沉默着不予理会,只有手上的力道在无声与他较劲。
蒋天颂挑了挑眉,干脆握着她的手道:“怎么样才能消气?不如我给你打一下?”
他说着竟真的带着念初的手朝他自己胸口去,念初又吓了一跳,赶紧收力。
她手臂松了,他手上的力道却没减,仓促之间,她整个人都被带着重重撞进他怀中。
念初下意识地偏了下脸,紧接着脸颊重重撞上男人胸膛。
念初:“……”
蒋天颂也愣了下,接着就低笑了声:
“原来是想我这样抱着你,你才肯消气?”
她殷红的耳畔,感受着胸腔有力的震动。
念初又羞又恼,空出来的那只手用力推他:
“蒋天颂!没你这样做事的,你先骗了我,现在还这样欺负我……”
她几乎气急败坏,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她那点力气,对蒋天颂来说就跟小猫抓痒一样。
原本只是逗逗她的,这会儿,瞧着念初殷红的眼睛,蒋天颂还真有些心猿意马。
“你恃强凌弱,你以大欺小,你……啊!”
念初原本在瞪着眼睛发脾气,又在蒋天颂忽然低头亲了下她眼尾后,变为失控的尖叫。
包厢外,郑局和郑芸画听着里面的声音,两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微妙。
郑芸画脸上的羞涩已经消失,表情略显僵硬。
郑局倒是笑得老谋深算,感慨道:
“年轻就是好啊,芸画,看起来人家现在有事在忙,我们现在打扰不太合适。”
郑芸画失魂落魄。
念初最后还是从包厢里跑了。
她运气还算不错,跑出餐厅就打到了车。
但司机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选的那条路好几个红绿灯路口。
等她回到住处时,蒋天颂已经先她一步等在了客厅。
念初冷冷瞥他一眼,负气地转身就去收拾行李。
拿着行李箱打包,她把衣服往里装,蒋天颂就在一边往外拿。
两人都不沟通,就在那一个装一个拿。
无声地进行了很久,行李箱还是空空如也。
念初生气地说:“我不会和你交往的。”
蒋天颂诚恳道:“如果是因为刚刚的事,我可以道歉。”
念初毫不领情:“道歉也不行,我是因为信任你,才答应帮忙,但你却为老不尊,拿我的信任当玩笑取乐!”
蒋天颂被为老不尊里的老砸得满头金星。
难得被堵得接不上话。
念初瞪着他,等他继续狡辩。
然而蒋天颂这次却沉默了,人生难得一次自我怀疑。
被她看了许久,才幽幽问了一句:“在你眼里,我已经老了吗?”
念初:“……这是重点吗?”
蒋天颂:“男人三十岁,才是人生刚开始。”
念初本能反驳:“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五十。”
她说的是个外国电影里的台词,念初单纯就是看字面意思,讲出来也只是为了跟他针锋相对,说的毫不脸红,十分坦然。
但听在蒋天颂的耳中,就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了。
他幽幽地看着她道:“要试试吗?”
念初瞪着眼睛,其实这会儿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但就是觉得气势上不能输。
“试什么?”
蒋天颂认真道:“二十九的男人。”
念初没理解,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听懂,但失败了。
蒋天颂是在她的表情不断变化中,意识到这女孩根本没明白他们在聊什么的。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把话题带向了哪个方向。
看着念初那双装满天真和纯洁的大眼睛,蒋天颂幽幽一叹。
伸出手,把她柔顺的头发揉乱成一团。
“以后你不欠我了。”
念初一愣。
蒋天颂:“帮你治病的事情,和今天骗了你的事情,两两抵消。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也希望别因为今天的一次意外就对我全盘否定。”
一个人的本能反应,会暴露出她的底线。
蒋天颂是和一群没有底线的人相处久了,久到他误把念初当成了一个世界的人。
而她的激烈抵触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人仍是白纸一张,和他们那个混乱的大染缸完全不能混为一谈。
这次的确是他的问题,他已经在反思。
“我的功过相抵,梁念初,你不欠我了,也不要讨厌我,忘记之前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
蒋天颂说的很认真,如果是顺着他的思路走,很可能会被他带进去。
但念初就是念初,她安静地听了半天,眼里对他的防备半分没减。
“那你还亲了我一口呢?”
蒋天颂:“……”
念初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警惕地看着他说:
“你说了会让我考虑,在你的话语里我们之间很公平,但你的行为却完全不是这样做的。”
蒋天颂:“……”
念初:“我学过这个理论,虽然我想不起来名字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先是一点点的肢体接触试探,再慢慢增加,循序渐进的温水煮青蛙,到最后我的习惯会比我的意志先向你妥协,最终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她看着蒋天颂,以一种让人惊异地坦白说:“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把我放在和你同等的地位上对待,看似公平温和的表面,不过是你想让我放松警惕的假象,你……”
蒋天颂终于开口,在念初把更加难听的话讲出来之前,他问她:
“如果我真是这样想的,你这样不留情面的当场揭发我,就没想过万一我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然后做出点禽兽不如,不择手段的事怎么办?”
念初愣了愣,眼里浮现丝纠结,片刻后,小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蒋天颂听着她那明显心虚的语气,忽然淡淡地笑了下:
“不,我是。”
然后他就看着念初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多出了极力掩饰也压制不住的慌乱。
第92章 她的来时路
经历的事少就这点不好,心思藏不住,容易把事情都写在脸上。
眼看着念初又要变成最开始对他那种紧绷防备的样子,蒋天颂再次开口道:
“现在我告诉你,我刚才那句依旧是逗你的,感受是不是好多了?”
念初没感觉有多好,她甚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适应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蒋天颂。
她真希望他能恢复到刚认识时那样,对她冷一点,公事公办。
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分寸。
于是她又认真地强调道:
“二哥,当初是你接我来的天北,我能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
我熬过那么多不容易才有了现在,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谁的附属品,给谁逗乐子的。
我现在也不敢想太多,对我这样的人而言,好好活着,活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就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了。”
她的人生,从投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是场遍地挫折的磨难。
念初如果蠢一些,那她就不会意识到,家里人那样对她是错的。
如果她再平庸一些,或许她算不甘心,也会因为无计可施而认命。
但她偏偏觉醒了意识,又有些小智慧。
梁招娣能从一个任由儿子给她取名叫招娣的爷爷手里博取到读书的机会,得到一份前程。
那么现在的梁念初,就更不可能任由自己的人生停滞在刚要好起来的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