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所以在刻意放大自己的情绪，茶饭不思黯然神伤了几天之后，赤井秀一在又一次琴酒亲自下厨给他做了晚饭后, 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了一个极轻的笑来：
“琴酒, 你不必天天都这么早赶回来陪我，我还没有那么脆弱。这种事……在十七年前我就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自己消化掉这些糟糕的事的。”
琴酒将最后一道汤放到桌子上，自己也坐在了赤井秀一旁边的位置，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赤井秀一的话，反而是慢悠悠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我最近回来的早只是因为组织最近没什么重要的事。而且……”
他吹了吹汤匙中的热气，余光瞥了一眼氤氲在热气中的赤井秀一略微模糊的侧脸。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又怎么回坚持不放的追着组织那么多年，甚至不惜委身于我……付出这样的代价？”
“放下失去父亲的悲伤向前看和放弃报仇可是两码事。”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接着道：
“还有,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我从来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是受委屈了，只有这一个买卖是我觉得最稳赚不赔的决定。”
琴酒闻言不语，只是低头端起碗喝汤，等放下碗时，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刚刚有没有因为赤井秀一的那句话而产生什么波动了。
“不要觉得说几句软化我就会放松对你的看管。”
“我也没说要跑啊，有你帮我报仇我不会跑的。”
赤井秀一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要你不骗我……你不会骗我的对吗？”
琴酒哂笑一声：
“怎么，我们伟大的fbi先生只许自己骗人，不许别人骗你？”
“当然不是，但我骗了你却要赔上了一颗心……”
琴酒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个冰凉的掌心握住，那只属于一名最顶尖狙击手的最稳的手此刻却不复以往的干燥温热，反而泛着不正常的潮湿与凉意。
“你若是骗了我又要用什么偿还呢？”
“……”
空气沉寂了片刻，良久之后，赤井秀一才听到琴酒用最平静不过的声音道：
“如果我骗了你，那就用我的命还你。”
这句话的语气虽淡，可就算此刻坐在这里的不是了解琴酒极深的赤井秀一而是换成哪怕任何一个不认识琴酒的人，都能听出他的认真。
“而如果你再次欺骗了我……既然你的心已经赔给了我，那么下一次就再也不能拿已经输掉的筹码来赌第二遍，所以下一次你若是再骗我，我同样要你拿命来抵。”
赤井秀一和琴酒对视着，对方那双暗沉的墨绿色眼瞳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里面翻滚着的情绪让人根本不敢细究。
然而，面对这样可怖的眼神，赤井秀一却是缓缓的扬起了一个风轻云淡的微笑：
“好，那么就说定了。”
他想，他或许也该为了自己任性一次了。作为他理智了那么多年，担负了那么多年责任之后……唯一的一次放纵。
琴酒的行动力一向很强，说是要帮赤井秀一报复朗姆，他就真的开始从各个方面攻击朗姆，几乎是从明面上和他撕破了脸。
朗姆的势力因为琴酒这猝不及防的发难而备受打击，但这不是让他最惧怕的……毕竟那些势力只要他的地位还在，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分分钟恢复往常，根本不会损伤他什么元气。
他恐惧的其实是事发之后，boss那暧昧模糊的态度。
仅仅是训斥了琴酒逾距然后不痛不痒的罚了他分红就算完了？这么点连惩戒都算不上的惩罚糊弄谁呢？
朗姆忍不住在自己的书房当了一次桌面清理大师，狠狠的砸了几个摆件之后，才勉强发泄了些许怒火，靠在椅背上狠狠的喘着粗气。
“大人……乌丸莲耶，这都是你逼我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一切是源自于他自己的手伸得太长，若是他安分守己，琴酒却觊觎boss之位，乌丸莲耶又怎么可能看着琴酒这样割朗姆的肉呢？
在乌丸莲耶看来，让琴酒挫挫朗姆的锐气仅仅是给朗姆一个小教训，如果他以后能安分一点，他不介意看在朗姆家世代为他工作的份上放他一马，日后他的后代也依然是朗姆，是组织的二把手。
他对朗姆已经足够仁慈！
不过……虽然乌丸莲耶原本就打算敲打朗姆，可这件事他还没有吩咐下去，琴酒就先一步动手了，这对本就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还有朗姆的觊觎而有些疑神疑鬼的乌丸莲耶来说，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上。
所以，在私底下，他忍不住招来了琴酒，想要看一看这个一向淡泊忠诚的下属是不是也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乌丸莲耶一开始还打算打打感情牌，然后再迂回的试探一下琴酒，可他没想到一见面琴酒就对他开诚布公了。
“抱歉先生，针对朗姆是因为我的私心。”
乌丸莲耶愣了一下，随即好像猜到了什么，语气却越发慈和了：
“是为了赤井秀一？”
“是。”
琴酒好似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他单膝朝着前方跪下，低下头不去看屏风内那隐隐透出的身影。
“我已经不适合再在这个位置呆下去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气氛好像忽然凝滞了起来，好半晌，这死寂的氛围才被一阵激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咳！琴酒……我的孩子，你是认真的吗？”
“……抱歉。”
琴酒跪的笔直的身体似乎晃动了一瞬，但终归是恢复了平静。
“哪怕我说你会是我百年之后的继承人？”
“先生您说笑了，我从来都不适合做一个boss。”
这句话琴酒说的很是干脆，全然不见半点的违心。
乌丸莲耶又咳嗽了几声，这次叹了一声，又用指头点了点琴酒。
“什么不适合，你分明就是不想！罢了罢了，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你就带着那个家伙去美国养老吧。以后多帮组织培养几个好苗子，也不算是浪费了你这身才能。”
“是。”
琴酒微微垂头，又行了一礼后才退了出去，他的脚步轻快像是解决了什么沉重的心事一样。
乌丸莲耶透过监控，一直看着琴酒的背影。男人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歇，保持着再正常不过的节奏一直出了基地，然后驱车离开。
“你说，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吗？”
“琴酒一向不在意这些。”
“也是，这么些年也就只有赤井秀一了吧，所以才会这么执着吗？”
“……”
“唉……可惜了。”
琴酒和乌丸莲耶的交谈无人知晓，对于琴酒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赤井秀一只以为是因为朗姆的事。
因此，他对琴酒的态度愈发和软了下来，偶尔还会让琴酒有一种真的把人养熟了的感觉。
比如此刻，打开门之后，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温柔的拥抱迎接着带着一身寒意与疲倦的男人回家。
正对着玄关的沙发上，一双修长结实的腿从扶手上耷拉下来，接近一米九的青年正委委屈屈的缩在沙发上，蜷着身体打瞌睡。
听到门口的响动后，他立刻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向门口扫去，待看到进来的人是琴酒后，一双清冽的绿眸这才又染上柔软的困意，慵懒又舒展的打了个哈欠：
“哈呼……琴酒，欢迎回家。”
第一次面对这样他从未经历过的场景时，琴酒还呆愣了半天，好不容易大脑重启后就立刻摸了摸赤井秀一的额头，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赤井秀一扒拉开琴酒的手，没好气的道：
“普通家庭都是这样做的吧？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偶尔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好吗？”
琴酒：“……随你吧。”
他说的敷衍，可实际上几天过后的现在，琴酒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在玄关从容的换鞋，然后回赤井秀一一句：
“啊，我回来了。”
这对于每个平凡的家庭来说，都是最日常不过的一幕，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无比新奇的体验……就连对赤井秀一来说也是同样的。所以他无比珍惜这样的机会。
就像是他对萩原研二说的一样，被琴酒“囚禁”似乎真的不是一件坏事，从各种意义上来讲。
然而，平静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终归是无法一直维持下去的。能够偷得片刻的宁静已经是得天眷顾了。
这天，赤井秀一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琴酒回家的时候就知道或许又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