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但……
“这不可能。”
“这还不显而易见吗?”
“我是咒灵啊!无惨喜不喜欢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我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喜爱的情绪。”
巴卫长长地“哦”了声,怜悯地觑了眼咒灵。
“这样啊?那个人类估计想把你当宣泄欲/望的……额……工具,毕竟你长得也不差,以人类的审美来说。”
源雅一:“越说越离谱了。”
他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身上肯定有无惨想要的东西,他为了得到,会采取这样非常规的手段。”
巴卫敷衍点头,他眼神犀利地仿佛看出了源雅一的灵魂。
“那你为什么要出来躲着他呢?”
源雅一心烦意乱,“我出来冷静冷静。”
“为什么要冷静?”巴卫反问。
“我这是……”
源雅一刚扬高的声音失了底气,登时哑声。
巴卫似笑非笑,“我看是你喜欢他吧?”
源雅一:“不可能。”
“你觉得呢?”
狐妖看向屋内的“第三者”——正在梳理羽毛的小白雀。
白雀晃着脑袋盯着源雅一瞅了会儿,和咒灵如出一辙的声音传入巴卫的耳朵。
「现在不喜欢。」
源雅一牵唇,“听到没。”
他和小一可是互为半身,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然而他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就僵住了。
只见小白雀将头歪向身后,从长尾羽上认认真真挑选了一根,用喙扯下来,放到源雅一的手心里。
「拿去给无惨吧!」
源雅一:“你什么意思?”
「我觉得是迟早的事,我们俩都比较喜欢无惨那样的……」白雀顿了顿,「脸?脾气太差,不过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我是咒灵啊!”
「没关系啊!」
白雀看得很开。
「我们能活很长时间,大不了去找无惨转世,反正也没什么事干。」
源雅一:“……你今天说的话可真多。”
白雀啾啾鸣叫。
对面的狐妖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源雅一面无表情地抛了抛手鞠。
垫在指尖上转起来,下方坠着的流苏随着他的动作旋转,在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我就是觉得很尴尬。”
黑眸咒灵有些郁闷地泄了口气。
无论无惨出于什么目的才那么做,说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
算不上掏心掏肺,但他对无惨也挺好的吧?
竟然用这种方法乱他道心。
真是可恶啊!
作为朋友,巴卫由衷地劝告。
“既然无意,你最好离那个人类远一点。”
和人类相恋的妖怪多了去了,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敬而远之,也不感兴趣。
源雅一养个人类的初衷就是用来消遣时光的,毕竟他们的寿命那么漫长。
除非突然出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咒术师把源雅一给祓除了。
源雅一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
“人类都是很狡猾的,你别把自己玩死了。”
巴卫能怎么办?
作为损友还是得再提醒多一句的。
“呵呵……怎么可……”
源雅一刚想把话说完,又马上闭上了自己的嘴。
不行,这种话绝对不能随随便便乱说,万一以后真被巴卫这家伙说中了怎么办?
小心一点。
无惨很弱是没错,万一自己阴沟里翻船,那可就糟糕了。
见状,巴卫又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一声。
源雅一朝巴卫伸出手,暗示性地抬了抬下巴。
“什么?”
“刀刀斋给我锻的刀,他说送到你这来了。”
“啊对,差点忘了。”
巴卫从桌下的暗格里抽出把收在黑鞘里的短刀抛给对面的源雅一。
不长,比小臂还短点。
“铮——”
源雅一抽出雪亮地刀刃,在眼前比划了一下,凛然刃面倒映出漆黑无光的双眼。
他干脆利落地往自己的腕上削了过去。
整个手掌砰的一声掉在桌面上。
粘稠的鲜血霎时从切割面涌出,淅淅沥沥地淋了一地,又在眨眼间化为灰烬消散,连同那只掉落的手一起。
“还不错。”
话音刚落,断掉的腕部衍生出菌丝般的软组织,千丝万缕,不停粘合重组,交织成网,最后恢复原状,与先前毫无差别。
源雅一活动了一下手腕,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手。
“刀刀斋果然很厉害,斗牙王过的什么好日子啊!刀坏了根本不愁修的。”
“……”
巴卫淡定喝酒。
对于源雅一时不时神经质一下的行为习以为常。
有时候还挺羡慕咒灵的修复速度的。
还以为源雅一终于要走了,哪知道抬眸就见咒灵躺在了软榻上。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神情很是安详。
“再让我在这里待几天,放心,会回去的。”
……
黑夜仿佛一团散不开的浓墨,暴雨如注灌下,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几乎震得人心脏都在颤。
源雅一回到神社的时候刚好是午夜,除了哗啦啦的雨声,没听到其他动静,连一丝亮光都没有。
“下雨了?”
他本想把门推开,散散屋子里浑浊的空气,没曾想被扑了一脸湿冷的水汽。
但也不想待在沉闷的正殿里,索性就顺着曲折的檐廊慢慢悠悠地走着。
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无惨的房门口。
天气转冷,无惨这边连窗户都严丝合缝的,生怕一点冷风吹进去。
源雅一脚步微顿。
大概率睡了吧?
要不去看看?
趁着人还没醒。
不知道无惨早上醒来时,见到失踪数日的他出现在神社里会是什么表情。
“咯——”
格栅障门被推开的时候会震一下。
源雅一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仍然发出了些微声响。
好在雨足够大,吵得人耳畔嗡鸣,恰好能盖过这声。
一进去,熟悉的草药香便推推搡搡地涌了过来,那些苦到舌根都难受的药味密不透风地将源雅一围拢在内。
他小口地呼了下气。
“呼——”
四周封闭,无惨这边可比外面暖和多了。
咒灵对于温度的感知没人类那么敏锐,冷暖于源雅一而言没什么意义,但能待在暖融融的地方,心理上比较舒服。
他正准备绕过屏风,哪曾想刚过去就见床褥上没人。
不好。
无惨没睡!
天那么黑,两眼一摸瞎,悄悄往外走,无惨发现不了的。
源雅一悄然无声地往后退,没去看无惨眼下在哪,试图假装自己没来过。
“雅一大人。”
黑暗中冷不丁地传出一道人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声微不可察的轻叹。
源雅一在暗色中对上了一双邪异的血瞳。
藏在里面的暗光扭曲而偏执,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再看过去时,血眸已然合上。
随后,更为浓稠的苦涩药香靠了过来。
此刻,人悄然无声地站在了源雅一身后。
“既然来了,不坐一会儿吗?”
“……这么晚了?无惨你还没睡吗?”
源雅一心下奇怪。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听到无惨的呼吸声?
甚至没怎么感知到活人的气息。
无惨吐息如冰雾,冷得不可思议。
“雨声很吵。”
吵得他心烦,干脆到另一扇屏风那坐着,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夜访。
那“人”还是源雅一。
那个医师的药很古怪。
源雅一不在的这些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些奇异的变化。
即使在不见五指的暗夜中,他双眼也能正常视物。
“雅一大人,许久不见,过去坐坐吧!”
喑哑而低沉的嗓音像一只小羽毛,不疾不徐地在源雅一心尖刷来刷去,起伏的声线含着惑人的调子。
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一盏烛火猝然亮起,昏黄的光线拉长黑黢黢的影子。
源雅一能说什么?
只能僵硬着双腿,缓缓挪到了屏风另一侧的案几边。
黑卷发青年苍白而阴郁的面庞被烛光渲染上暧昧的色调。
有些诡异。
几日不见,无惨跟把出鞘的刀一样,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命脉,随时都有可能凑过来扎一扎。
无惨虚虚眯着眼,矜持地打量着几天未见的黑眸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