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自然,那女人说我会死?我怎么可能会死?还是死在鬼杀队手上,真是可笑。”
  这才是让他最生气的一部分。
  源雅一居然阻止他!!
  只要这家伙帮他绊住继国缘一,他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那些剑士。
  那个预言自然而然就不会来临。
  源雅一瞬间看出无惨的症结所在。
  “让你杀了他们才是大事不妙,我跟你说说过,预言本身也是命运的一部分吧?”
  这件事里最重要的部分不在于破坏预言,而是要去干扰命运。
  无惨讥讽道:“难道我杀了他们,那个预言反而会到来吗?”
  他一贯的行事方式——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源雅一没忍住争了一句。
  “你怎么确定所有学过呼吸法的人都是鬼杀队的?”
  无惨危险地眯起了竖瞳。
  “你怎么确定没有漏网之鱼?”
  “难不成你要把所有人全杀了吗?”
  “打打杀杀不是解决事情的万能法,无惨。”
  源雅一头疼地扶了扶额,靠坐在身后那张桌子上。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不,我只是语气重了点,抱歉。”
  无惨顿时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源雅一可不想现在和无惨吵起来。
  “那位神篱夫人是在利用预言,说出来首先就是为了激怒你,如果你动手,那缘一就会对上你,她知道缘一能杀了你,而剩下的剑士则会去拦着夜斗,同时也是为了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不阻止他们杀你。”
  简直是一箭n雕,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那位神篱夫人都是赢家。
  无惨对上缘一,那是毫无胜算,有了上次的经验,以缘一的实力,眨眼的功夫把无惨切成块块绝不是问题。
  那天夜里,缘一可是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就斩切了无惨一千四百多块肉。
  所以当时由他来制止无惨再合适不过,而不是鬼杀队出面。
  听到继国缘一的名字,无惨的几颗心脏开始砰砰狂跳,脑子里全是日之呼吸所带来的灼烧感,可全身却冰凉一片,四肢更是僵硬非常。
  “鸣女……”
  “你觉得鸣女那时候来得及给你开门吗?”
  无惨意识到他在某个瞬间被死亡的刀片贴身刮过,顿觉整颗胃绞紧,重重下坠,血丝爬上眼白。
  他眼下想回去把那个神篱给杀了。
  源雅一抚开无惨垂在脸庞的一缕黑色卷发,将其别到耳后。
  “在我拦下你之后,那个预言就成了一个筹码。”
  无惨控制住藏在袖子里发抖的双手。
  “什么?”
  “预言是产屋敷家最大的底牌,我怀疑占卜可能是神篱夫人的‘生得术式’,她把这张牌揭出来,就是为了和我做交易。”
  比起阴谋,源雅一更讨厌阳谋,这就相当于前方明显摆着个坑在那里,他却不得不往下跳,所以他当时率先让出了主动权。
  以不变应万变。
  “她骗我们怎么办?这要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在她说出来的那刻,我就确信是真的,你当时就算把那儿的人全杀了,也不会改变。”
  无惨蜷起了拳头,手心一片黏腻,细长的瞳孔缩成了一枚尖尖的针,几乎看不太出来。
  他会死,他会死!
  不!!!
  “你有办法的对吧?”
  恶鬼死死抓住源雅一的手腕,闸刀已经挂在了他的脖颈上,他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无惨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他迫切地想要确认什么。
  “源雅一,你不能不管我!!!”
  源雅一倾身过去,抵靠住无惨的额头,黑沉沉的眼眸映入那对透亮的梅红色竖瞳中。
  “那个预言,已经彻底和你没关系了。”
  无惨一怔,“什么意思?给我把话说清楚。”
  “字面意思。”
  源雅一垂下眼帘,一条鲜艳的红色绳结缠上无惨的手腕。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缘’,父母亲人间的,朋友爱侣间的,过去与未来的……而这些‘缘’编织成了各种各样的命运,与人有关的‘缘’轻易便能切断,而关乎命理的可没那么简单。”
  形象点说,前者是一根草绳,后者则是一根大铁链子。
  要想切断后者,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不过产屋敷家并不知道关于这些神乎其玄的“缘”。
  他在这方面算是钻了空子——通过自己的术式和神明的身份,在命运长河边架了一把天平。
  天平上什么也没有可不好。
  若是擅自拿走天平垂下去那一端上的东西,以后得偿还百倍的。
  他要的是无惨与产屋敷家有关的过去与未来,只等产屋敷家提出条件并点头同意,他就能钻“平衡”的空子,让天平两端趋向对等,不需要条件真正对等。
  令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怎么不算是公平呢?
  早期的物物交换不就是这样的吗?
  “说起来,今天还多亏了那位小春哉,他显然没和他母亲提前商量好,先一步提出了‘想要那些斑纹剑士活得更长久’的愿望。”
  源雅一捏了捏手。
  “只是帮开起斑纹的剑士平衡生命力,这对我来说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以前也给你做过。”
  他当然立刻答应了。
  说晚了一步都怕对方反悔。
  和无惨又血缘关系的是那位产屋敷春哉,这意味着对方同意他带走无惨与产屋敷家连结的过去与未来。
  “而夜斗当时切断了你与产屋敷家的亲缘血缘、过去与未来的‘缘’,将你从原本的命运轨迹里直接剥离出来了,我觉得这单,你得给夜斗加钱啊!”
  从今天开始,无惨的命运就被推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连源雅一也不知道未来是否令人满意。
  无惨:“!”
  源雅一的意思是,那个预言里指的是和产屋敷家有关的无惨,而他现在和产屋敷家没关系了,那个预言自然不会降临到他身上。
  当时源雅一立刻让夜斗去斩缘,是担心产屋敷家反悔是吗?
  “那你在那之后为什么要答应保证呼吸法传承下去。”
  “换做是你,你难道不会提出更多吗?”
  贪得无厌的无惨:“……”
  “他们的明明说的是——保证呼吸法剑士不被恶鬼谋杀,人家防的是你啊!”
  无惨:“……”
  这话被源雅一说出来怎么那么欠呢?
  “不过这件事其实是包含在那个小春哉提出的要求里的,虽然看不太出来,但一根‘缘线’把二者连结在了一起,顺口应下来也没什么,我只要看住你就行了,又不用时时刻刻守在鬼杀队身边。”
  要不然源雅一当场就会拒绝。
  “这些事你不能提前跟我说吗?”想起自己在产屋敷家的无能狂怒,无惨又双叒叕怒了。
  源雅一:“……我怎么提前跟你说?再说了,你发脾气才显得比较真实。”
  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他不是预言家。
  总不能在产屋敷家和鬼杀队面前说——“我们先暂停一下,我和无惨出去商量一下再决定。”
  无惨这个精明的商人当即开始算起了下一“账目”。
  “那些猎鬼人要杀我!你听听你说了什么?你居然说不帮我!”
  “等等!”源雅一立刻纠正,“我说的是不阻止,什么时候说不帮你了?”
  他一向不喜欢把话说太严苛。
  抠字眼的文字游戏才是他常常摆弄的。
  无惨戳着源雅一的肋骨,尖声道:“你的表情就是那么说的。”
  “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看,我总不能直接说——‘没错,我和凶残的鬼王无惨就是一伙的,你们想杀他,有本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那样不显得我们是去欺负人的吗?”
  这也太嚣张了点,明摆着上门去挑衅的。
  自己听了都想打自己一拳。
  无惨颔首。
  那又怎么样?
  对他来说,产屋敷家不值一提。
  “无惨,别忘了,我们今天要做的事需要产屋敷家的人点头。”
  还是要收敛收敛的。
  另外,源雅一认为自己的表情和往常并无不同,于是,他反过来谴责起了无惨。
  “你居然看不懂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别告诉他,他给无惨递了那么多眼神,这只恶鬼一个都没看懂。
  他们俩这么没默契吗?
  到底是不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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