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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她怎么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叶丹青的声音很平静,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她只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以前詹姆斯和艾玛带人回家玩,都会被她调侃。
  可是她也会对他们说那种话吗?
  那倒不会,她只对我这样,因为她非常喜欢看我生气。
  她倒了半杯茶几上的威士忌,一仰头喝光了。我觉得她是有预谋地喝酒,让自己迎接随后到来的战斗。
  她说什么你别放心上。叶丹青蹙着眉毛放下酒杯,并没觉得那酒有多好喝。酒精将她最后一点温柔烧化,铸成一副铠甲。
  说话间,已经有佣人来叫,说饭好了。餐厅在客厅斜对面,长条形的餐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中央立着几个烛台,桌子两边各有七八把椅子,接待十几位客人也绰绰有余。
  维克托作为主人,坐在餐桌一端,我和叶丹青坐在一侧,对面是詹妮弗和奥利维亚。詹妮弗率先对我笑,说:欢迎你,miss方。
  我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我只记得小学英语老师叫miss张,除此之外,再也没听过这个称呼。
  谢谢。我说。
  话音未落,奥利维亚就爆发了饭桌上第一声大笑。
  奥利!詹妮弗嗔怪,语气却充满宠溺。
  对不起,她笑着说,我只是觉得她说话有点怪异。原来你不是英国人。
  我不是我说。
  那你和米拉是她做了个手势,想要我自己回答,但我没说话,她只好提示我,合作伙伴?
  不,我们是朋友
  没等我说完,她就模仿我的口音说:朋友。
  第二声爆笑如期而至。叶丹青冷眼等她笑完,对她说:奥利,你吃兴奋剂了吗?
  原本我听不懂这个词,但奥利维亚的表情向我说明,这是她作为运动员十分在意的事。
  你他妈说什么?她脸色很难看,眼睛在喷火,我从来不吃那玩意,我比赛清清白白
  是吗,我还以为你这是什么后遗症呢。叶丹青冷笑。
  奥利维亚还要再发作,却听到维克托说了一声:奥利。
  她把话憋了回去,眼睛却还恨恨地瞪着叶丹青。
  miss方。维克托突然对我说话,我放在桌布下的手指捏在一起。
  很高兴你能来我们的庄园做客。从维克托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句话说出来是叫我自己判断,我的到来是否真的受欢迎,我是否配做他们的客人。
  不过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够厚,我笑着对他说:谢谢,我也很高兴。
  他清清嗓子,进入正题:我想请教miss方一个问题,你和米拉是如何认识的?
  我歪了歪头,说:那很重要吗?
  维克托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慢慢地说:我的孩子们平时也会带朋友来,是他们学生时代的同学、公司的同事。他们中不乏卓越的人物,连我都十分佩服和敬仰。米拉这么的出色,我想她的朋友应该也不逊色。你在中国恐怕也某个领域的佼佼者,或者你的家庭拥有雄厚的实力。
  感谢维克托,他说得足够慢,一瞬间我对自己的英语又恢复了信心。他还在等我的回答,我笑得如花灿烂,对他说:对不起,我听不懂。
  奥利维亚嗤笑一声。维克托的表情没有改变,眼神却长满寒芒。他看向叶丹青,叶丹青漫不经心地看回去。
  维克托对我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眼神中的寒冰化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我觉得我演傻子一定很到位,因为我依旧傻笑地看着维克托,尽量傻得真诚,傻得像二十多年一直这么傻。
  维克托确实不想跟傻子一般见识。他当然知道我在装傻,毕竟他是千年的狐狸,但他不打算拆穿,为了我这样一个小角色,不值得。
  既然miss方不懂英语,我们就不聊这个话题了。他从容地喝了一口酒,转而聊起生意上的事。
  这些话我就算打起十二分精神也听不懂,只分辨出零星几个单词,譬如钻石啦、公司啦、股票啦。我索性一个人闷头喝酒吃饭,享受难得吃到的正宗西餐。
  饭菜一簇一簇装在烫了金边的盘子里,盘底雪白,托着精致的餐食。吃到一半,我才发现盘子上金灿灿的英文是布兰森的姓氏。
  在维克托悠扬的语调下,我整个晚上都昏昏欲睡。吃完主菜后,他话锋一转,我猛然清醒过来,因为我听到了古楠的名字。
  那句话我没听清是什么,但那个名字非常突兀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他很努力地想用正确的发音,可听起来还是很古怪。如果我是奥利维亚,恐怕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叶丹青垂下眼睛,说: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他结婚。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奥利维亚饶有趣味地看着我,我只好演出百无聊赖的样子,酝酿出几个哈欠。
  安森和我提过很多次了。维克托说。安森就是古时云的英文名,这还是之前盛和爆出丑闻时,我上网冲浪得知的。
  所以?叶丹青说,要强迫我和他结婚吗?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詹妮弗又跳出来唱白脸,但他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叶丹青冷笑:是吗?那就让亲爱的奥利和他结婚吧。
  詹妮弗和维克托还没反应,奥利维亚先发火了,她指着叶丹青的鼻子骂:你不要的烂男人想给我?你
  奥利!詹妮弗责备道。她看看我,对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奥利维亚气急败坏地坐下去,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个干净。
  上个月我和古先生通了话,维克托丝毫没被这段小插曲影响,他接着用听不出感情的语气说,我们一致认为,你和楠结婚是明智之举,对你们双方都大有好处。
  古先生,说的应该是古峰。按叶丹青以往的说法,维克托和古峰很早就认识,两家一直也有往来,然而看到奥利维亚刚才的态度,或许布兰森一家并没有真的把古家放在眼里。
  古先生。叶丹青讽刺地说。这词拖得很长,像一道血迹。
  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事,好好考虑。维克托起身,对大家歉意地笑笑,说他要去看报了。
  随后我也叶丹青也找借口离开。回到房间,我问她,维克托让她考虑什么。
  他说,如果我和古楠结婚,就把我调去纽约。
  那你考虑得如何了?我问。
  叶丹青正忙着摘耳环、换衣服。她脱下裙子,对我说:这件事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不会用婚姻做筹码。
  我还是隐隐感到不安。她拉上窗帘,脱掉内衣,回头看到我的表情,笑着走过来,说:怎么了?害怕我会答应?
  不是。我连忙否认,逃避着她的注视。
  她追着我的眼睛,一定要我看她,我不会的。
  我眨眨眼,去除里面的疑虑,终于看着她说:我知道。
  她笑着解开我的领带,轻轻绑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床上,从我的手臂之间钻过来,低头吻我。
  诶我用肩膀推推她,望着房门。
  她笑着捏我的鼻子,说:你还真怕奥利维亚在门口偷听啊?放心,她只是嘴上过过瘾,没那么闲的。
  叶丹青伸手关了灯,我们在沉浸在黑暗中,接吻、做|爱。庄园里静悄悄的,好像除了我们之外再无别人。
  然而激情和快乐无法抵消我的忧愁,它生根发芽了,会在阴沉的天空下不断滋长。
  第70章
  昨晚,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布兰森庄园。
  恍惚中,我站在通往车道的大铁门前,好一会儿被挡在门外进不去。铁门上拴着大锁,系了铁链。我在梦里大声叫唤看门人,却没人答应。于是我凑近身子,隔着门上生锈的铁条朝里张望,这才明白布兰森庄园已是座阒寂无人的空宅。
  我翻过大门,它年久失修的身子骨发出哀鸣,遍地枯黄落叶,荒草漫过脚踝,如同一片长满水草的油绿水潭。那栋房子是水潭中央孤立无援的荒岛,爬山虎缠住它的围墙,墙皮块块脱落。
  心脏生锈了,斑驳得即将腐烂。
  我向它走去。门廊上勾连着一丛丛蜘蛛网,地板裂开缝隙,门厅雕像缠着厚厚的藤蔓。
  没有人在这里。客厅积满灰尘,一只带着银链的眼镜放在茶几的酒杯旁,墙角的自鸣钟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楼梯平台上,那副肖像画被爬山虎覆盖,里面的人早已闷死在层层叶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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