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王芙蓉瞟向我们,以为我们是戴星野请来的打手,开始闪烁其词:啥戴琳,啥古时月,我不清楚。
你不清楚?我转过身对她说,那你总该知道红霞吧?
红霞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古红霞就是古时月,她后来改名叫戴琳,也就是他的妈妈。我指了指戴星野。
王芙蓉脖子晃了一下,看着戴星野的眼神很复杂。
你是红霞的孩子?
我是。戴星野对我抢占先机很不满意,气恼地瞪了我一眼。你和她有联系吗?
没有!王芙蓉不假思索地否认。
她眼神躲闪,知道自己回答得太快,像在掩饰,便向厨房走去,倒了几杯茶端过来放在我们面前。
戴星野眯着眼看茶水的热气,问:既然你们没有联系,她为什么让我来找你?
她让你来找我?
对。
为啥找我?
她说有一样东西在你这里,让我来取。
啥?
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
戴星野双手交叉垫下巴底下,不等他找到突破口,我就先说:那东西跟古大狗有关,是吗?
也许是太久没听到古大狗这个名字,王芙蓉的手显而易见地抖了抖。
戴星野哼哼笑了一声,笑得人不寒而栗。霍展旗愁眉苦脸地盯着他那双眼睛,突然就知道我为什么说戴星野和他很像了。
我妈没联系过你,那古峰呢?戴星野站起来走向王芙蓉,她吓得直往后缩。
古大狗咋可能联系我?
要不要我帮你联系?戴星野阴森森地抓住她椅子的扶手,我想他要是知道你藏了东西,该怎么对你呢?
不要!不要告诉他!
那你说实话,我妈到底有没有联系过你?戴星野的目光仿佛施法的咒语,简直要把王芙蓉冰冻起来了。
王芙蓉惊恐地点头,说:有!有!很早之前她来过一次,说在古大狗那待不下去了,想来投奔我。但你知道我都结婚生孩子,孙子都快抱上了,咋可能让她过来。我就给了她一点钱,让她走了。
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
我帮你想想?戴星野歪了一下脖子,他的骨头咔嚓一声响。
王芙蓉整个人都被罩在他的阴影下,急切地说:那年那年那年苏联苏联解体,那是
1991年。我说。
对,91年,七月份她来找我。
她跟你说了什么?
就说古大狗和徐丽红对她咋不好,她受不了想走。我没骗你,我从松台走了之后第一次看见她,是她自己来找我的!
她给了你什么东西?
她咧出一口黄牙,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没有!她啥都没给我!
你撒谎!
我撒啥谎,她真的没给我啥东西,她连钱都没多少,还是我给她的,她能给我啥呀!
我以为戴星野就要发狂,但他只是古怪地笑了一下,就坐回了沙发上。王芙蓉得空大口地喘气,眼睛都憋红了。头发乱七八糟的,终于显出老态。
戴星野看她平复下来,说:你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吗?
王芙蓉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拿不准要说什么。
她疯了。戴星野像扔石块似的把这三个字朝她扔去。
疯了?
被逼疯的。
我和戴星野都在捕捉王芙蓉听到这一消息时的神情。
她起先讶异,进而想到了什么,噎住了一般缩缩脖子,最后才露出惋惜和一点点愧疚,然而它们也都泡在随之而来的恐惧之中,很快无影无踪。
戴星野玩味地看着她,说:你该知道她为什么被逼疯吧?
我咋知道?王芙蓉不敢看他,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
她给了你一样东西。
没有,我都说了没有,你们咋就不信呢!王芙蓉装得十分柔弱,对老年人来说,卖惨是最好的武器。
戴星野站起来,抻了抻裤腿,慢慢说:好,你再好好想想,最好认真、仔细地想。
说完这句近乎威胁的话,他就穿好衣服离开了。我和霍展旗看到王芙蓉的状态,也不打算再问,和戴星野前后脚离开。
这次他并没有在楼下等我们。于哥不耐烦,说他在门口的棋牌室打麻将,我们好了就去叫他。霍展旗问我信不信王芙蓉的话,我信,但她一定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们。
霍展旗觉得我们要取得她的信任太难了,她肯定不愿意开口。我说,信任?为什么一定要信任?别忘了她当年是什么样的人。除了信任,还有别的办法。
他问什么办法,我笑而不语,说明天我们再来一趟。我们自己来,不和戴星野搅和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小方子又灵机一动了
第107章
戴星野一出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干冷,居委会的大爷大妈正拿铁锹清雪,还把霍展旗抓了壮丁,替他们铲了两条街。
中午我们和于哥找了个饭馆,给霍展旗补补力气。事儿办没办好先不说,饭一定要吃好,这是他一贯的宗旨。
下午我们就窝在旅馆,吃了睡,睡了吃。冬天是个适合睡觉的季节,补充御寒所需的热量。早上喝的咖啡早就失效了,我从天黑开始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九点。
为了不撞上戴星野,我们特意吃了午饭才去王芙蓉家。敲门时她死活不开,嚷嚷着:还让不让人活了!一天来好几次。
我和霍展旗交换了个眼神,戴星野果然来过。
你们再不走,我我就报警了!
我故意大声叹气,说:报警也好,我就把你当年在查干巴林干的事告诉警察。
门开了,王芙蓉满面怒容,但侧了侧身让我们进去。
屋里依旧整洁,桌上没有饭菜却留有饭菜的气味。卧室已经拉上窗帘,她还没躺到床上,便遭遇了我们两个不速之客。
我和霍展旗像来讨债的债主,一人一边坐在桌子旁,都瞪眼瞅着王芙蓉,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几天下来我已经掌握了套话秘诀,无论是不是知道,成竹在胸的气质都要拿捏。
我装得跟戴星野似的,笑里仿佛藏了很多东西,不止明枪,还有暗箭。王芙蓉被我笑得心虚,眼睛不停乱转。受我们两天盘问,她苍老不少,头发看着都发灰了。
不打算说点什么?我问。
王芙蓉紧张地直咽口水:说啥?
就我刚才说的那件事。
啥事?
你不是说要报警吗?
误会了。
不报警了?
不报。
那我们就来谈谈你在查干巴林干的事吧。
王芙蓉双手绞在一起:我没去过查干巴林。
那红霞是怎么来的?
我我自己生的。
我拿出了外婆放在保险箱里的琪琪格的照片,那个年代照张相很不容易,更别提外婆穷得叮当响,一定费了很大力气才给琪琪格照了这么一张,足以看出她是多么喜爱这个孩子。
王芙蓉看了照片,终于露出一些愧疚,眼中泪花闪烁,但仍然支支吾吾,说红霞是她和古大狗在松台周围的一个地方捡的。
那这个认识吗?我拿出打印好的文物照片。
并非老家山上古墓里的文物,是我从网上找的已经出土的相似文物,尽管如此,王芙蓉一看身子还是软了下去。
你的玉扳指还在吗?我问,是不是早就卖掉换钱了?
王芙蓉喉咙动了动,没有说话。我又拿出另一张图片给她看,说:这个,见过吗?
是和墓里差不多的烛台。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刷一下白了。我看在眼里,在她伸手要拿图片时立刻抽了回来。
现在愿意谈谈了吗?
王芙蓉认栽,瘫坐在椅子上,说:都是古大狗干的,他跟我们说发现个墓,撺掇我们去挖好东西,说能卖老多钱了。但我啥都没干!
你啥都没干,我冷冷地重复她的话,孩子总是你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