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够了!”悸满羽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颤抖破碎,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的反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雨水敲打门窗的声音,显得格外凄凉。
  就在这时,爷爷似乎被“吉他”持续的叫声激怒,猛地抬脚,狠狠踹向那只护主心切的小猫!
  “喵——呜!”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吉他”瘦小的身体被踢得飞起,撞在旁边的杂物堆里,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便没了声息,只有细微的、痛苦的呜咽从杂物后传来。
  这一幕,成了压垮悸满羽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看着那个因为保护她而遭受无妄之灾的小生命,看着爷爷那张写满厌恶和暴戾的脸,看着一旁无助哭泣的阿婆……世界在她眼前彻底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
  就在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离时,一个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闪电,猛地冲了进来!
  是司淮霖!
  她头发和肩膀都被雨水打湿了,脸上带着奔跑后的潮红和前所未有的焦急。她一眼就看到了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的悸满羽,也看到了杂物堆后微微颤动的猫尾巴,以及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爷爷。
  司淮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她甚至没有多看那老人一眼,径直走到悸满羽面前,一把将浑身冰冷、瑟瑟发抖的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司淮霖的声音带着喘息,更多的是后悔和心疼,她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女孩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我不该去的……对不起……我又没能在你身边……我怎么放心得下……”
  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室外的凉意和雨水的湿润,却奇异地成了悸满羽此刻唯一能感知到的热源。听着司淮霖带着颤音的自责,悸满羽崩溃的泪水更加汹涌。她贪恋这份温暖,这份毫无保留的维护,可与此同时,巨大的负罪感也如同海草般缠绕上来。
  都是因为她……阿婆被骂,“吉他”受伤,连司淮霖也被卷入这场肮脏的闹剧,甚至可能耽误了正事……她果然是个麻烦,一个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玻璃罐子”。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几乎流干,身体因为脱力和情绪过度激动而微微抽搐。最终,她强行止住了哭泣,从司淮霖怀里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我没事了。先……先带吉他去包扎一下吧,它好像伤到了。”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那强装的镇定脆弱得不堪一击。
  司淮霖深深地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担忧,但她没有戳破,只是点了点头:“好。”
  她们在小区附近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宠物诊所。医生检查了“吉他”,好在没有骨折,只是软组织挫伤和一些惊吓,做了些处理,开了点药。
  在诊所等待的时候,悸满羽一直很安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就在司淮霖去取药的间隙,她突然轻声对司淮霖说:“我头有点晕,想上去透透气,吃颗药。”
  司淮霖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情绪激动加上吹了风不舒服,点了点头:“好,我拿了药马上上来。”
  悸满羽“嗯”了一声,转身慢慢地走上了诊所通往二楼的楼梯。
  司淮霖取完药,又跟医生确认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提着装有“吉他”的航空箱,快步走上二楼。然而,二楼的休息区空无一人,只有一扇通往后面小巷的防火门虚掩着,外面的风雨声隐约传来。
  司淮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悸满羽?”她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她冲到那扇虚掩的防火门前,门外是漆黑湿滑的小巷,早已不见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只有地上,靠近门边,掉落着一颗她熟悉的、悸满羽常吃的,用来缓解心脏不适的白色药片,已经被雨水微微浸湿。
  司淮霖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她……离家出走了。
  在这样一个冰冷的、下着雨的深秋夜晚。
  “悸满羽——!”司淮霖对着空无一人的雨巷,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音里充满了恐慌、愤怒和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丢下航空箱,像一头发疯的困兽,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第35章 “如果你不敢活,那我就带你活”
  雨,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砸在柏油路上噼啪作响,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冲刷着小镇夜晚的灯火。寒冷像无形的触手,钻进骨髓。
  司淮霖冲出宠物诊所,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外套,但她感觉不到冷,心脏被一种名为恐惧的烈焰灼烧着。悸满羽不见了。在那个女人恶毒的诅咒、亲爷爷刻薄的辱骂、以及“吉他”受伤的刺激之后,在那个她最需要依靠的雨夜,自己却偏偏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消失了。
  “悸满羽——!”司淮霖的嘶吼被风雨声吞没,显得如此无力。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诊所附近的小巷里狂奔,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不是因为奔跑,而是因为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灭顶的恐慌。
  她猛地停下脚步,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操作起来异常困难。她第一个拨通了刘文的电话。
  “刘文!悸满羽不见了!她可能……可能出事了!帮我找她!现在!”司淮霖的声音嘶哑急迫,几乎语无伦次。
  电话那头的刘文显然被吓了一跳,但立刻反应过来:“不见了?怎么回事?淮霖你别急,说清楚点!你在哪儿?”
  “我在宠物诊所这边……她刚才说头晕上来吃药,人就不见了!雨这么大……她身体那么差……”司淮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是极致的恐惧和无助。
  “我马上来!”刘文没有任何犹豫,“你等着,我通知许薇烊!”
  几乎是同时,司淮霖又拨通了左叶的电话,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游戏特效声。
  “左叶!别他妈打游戏了!悸满羽跑了!赶紧叫上李铭他们出来找人!”
  左叶愣了一下,随即骂了句脏话:“跑了?什么意思?……操!定位发我!马上到!”
  司淮霖挂了电话,手指僵硬地将大概位置发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她不敢停下来,一边沿着湿滑的街道漫无目的地寻找,一边不断重拨着悸满羽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绝望像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拍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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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文放下电话,心脏砰砰直跳。那个总是安静微笑、在她为暗恋苦恼时轻声安慰、在舞台上用清澈声音打动所有人的女孩……出事了?她甚至来不及换掉睡衣,抓起一件外套和雨伞就冲出了家门,一边跑一边给许薇烊打电话。
  “薇薇!满羽不见了!淮霖说可能出事了!快来诊所这边!”
  许薇烊正准备敷面膜,听到消息猛地坐起:“什么?!我操!哪个王八蛋又欺负她了?!等着!姐马上到!”
  两个女孩在雨夜的街口汇合,睡衣和单薄的外套很快被斜吹进来的雨水打湿,冷得直哆嗦,但她们谁也顾不上。
  “分头找!你去海堤那边看看!我去老街那边!”刘文的声音在风雨中有些发抖,但眼神坚定。
  “好!保持联系!”许薇烊用力点头,握紧了雨伞,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杏仁眼里此刻燃着愤怒和担忧的火光。她想起悸满羽苍白的脸,想起她温和的声音,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强烈愿望油然而生。凭什么?凭什么那么好的人要承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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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煦的消息是从左叶那里辗转得知的。她刚整理完笔记,看到群里司淮霖几乎崩溃的语音和左叶言简意赅的“找人”,心下一沉。她立刻放下笔,穿上外套,拿起雨伞,先是给管翔和杨吴打了电话,然后直接去了李铭家楼下。
  李铭正被他妈念叨着不准再出门,听到楼下的口哨声(他们约定的暗号),探头一看是李煦和后面赶来的管翔、杨吴。
  “铭哥!快下来!满羽姐不见了!”管翔仰着头喊,雨水顺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流进脖子里。
  李铭眉头一拧,二话不说,抓起一件外套就往下冲,被他妈在后面骂“小炮子子又野到哪里去”也充耳不闻。
  “怎么回事?我下午听街坊嚼舌根,说他妈那边……”李铭跑到几人面前,喘着气问。
  “别听那些放屁的话!”左叶也赶到了,脸色阴沉,“满羽是什么人我们不清楚?他妈是他妈,她是她!现在人不见了,雨这么大,她心脏又不好,赶紧找!”
  李铭重重啐了一口:“妈的!找!必须找到!”
  四角洲的几个人,平时插科打诨,互相拆台,喊爹喊孙子,但此刻,一种无需言明的义气和担忧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他们分散开来,沿着不同的街道,钻进小巷,呼喊着悸满羽的名字。雨水淋湿了他们的衣服,泥泞弄脏了他们的鞋,没有人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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