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凌曜掀起眼皮。
清水湾停止行动?在这个节骨眼上?
邢渊刚被他扔进绝对隔离的监狱,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外部组织的反应竟然如此迅速且果断?
他在隔离室里,恐怕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知道了。”
凌曜的声音依旧平稳,“清水湾的后续跟进不要停,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要咬住。另外,加大对其他几个可疑点的监控力度,我怀疑他们可能会有类似的动作。”
“是,长官。”科烬领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内鬼那边呢?有什么线索?”
提到内鬼,凌曜似乎顿了顿,然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翻找声,又含糊嘟囔着“放哪儿了……好像……在这本漫画下面…”。
科烬的额头青筋又开始跳了。
过了一会儿,凌曜的声音伴随着纸张被抽出的声音响起:“哦,找到了。”
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部门、可疑行为分析,旁边还有凌曜那略显潦草但清晰有力的批注:
「动机:财」、「动机:仇」、「动机:胁迫」、「待查」、「可能性低」、「高度可疑」……
科烬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快速翻阅着。
这份报告比他之前经手的任何一版都要详尽得多。
不仅仅是名单,每个人的后面都附上了近期行为轨迹分析、人际关系变动和可能的动机推断。
逻辑严密,条理清晰,证据链环环相扣。
“名单上大部分是高层,不好直接动。”凌曜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实事求是的无奈,“你根据我标的重点和动机方向,私下进行追查审验,注意方式,别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虽然我重点标记的那几个,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能直接摁死,但嫌疑度仍然很高,特别是…”
他提到了几个名字,其中包括安木,以及另外两个职位不低的人物,“……盯紧点。”
科烬快速记下要点,心中凛然。
凌曜的洞察力他是见识过的,被他重点标记,几乎等同于半只脚踩在了内鬼的线上。
“明白。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去核实。”科烬沉声应道,随即又有些迟疑,“但是安主任他…权限很高,很多技术层面的操作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很难深入调查,很容易被他察觉。”
“那就从非技术层面入手。”凌曜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会再想想办法。”他最后一句说得有点含糊,似乎另有打算。
“是。”科烬不再多问。
第23章 渊哥哥
郊外一处隐蔽的废旧工厂内。
灯光昏暗,几个看着就很古怪的人聚在一起,似乎在谋划什么。
晁偃低声说:“我们送一份‘大礼’进去,不需要炸穿安全局,只需要制造足够的混乱……”
“只要出现一瞬间的混乱,老板就有机会!”又一个人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担忧,“但就算成功,爆炸点距离老板被困的地方太近,老板的安全…”
“顾不了那么多了!”晁偃低声道,“这是唯一的机会!相信老板的能力,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利用混乱。”
“立刻准备!我们需要最好的爆破手,最熟悉安全局地形的人,还有…内部那个人的配合,在爆炸发生前后,制造其他事端吸引注意力!”
“晁偃的计划太冒险了!”一个声音嘶哑地打破沉默,说话的是雷柏,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精明与不安,
“安全局总部是什么地方?!那地方根本就是铜墙铁壁!送炸弹?就算成功了,怎么接应老板出来?这根本就是让我们最精锐的人去送死!成功率有多少?百分之一?还是千分之一?”
他环视屋内其他几个核心成员,试图争取支持:“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计划,我们要赌上组织这么多年的积累和这么多兄弟的命吗?值得吗?”
晁偃猛地转头,眼中的凶光几乎要化为实质:“雷柏!你他妈什么意思?你想放弃老板?!”
“我不是想放弃!”雷柏提高音量反驳,但底气有些不足,“我是要为组织的存续考虑!老板很重要,没错!但组织离了谁都能转!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立刻蛰伏,切断所有可能与老板有关的线索,保全实力,而不是去撞安全局最硬的墙!”
雷柏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投向房间角落里,那个一直安静得几乎被遗忘的身影。
“老板不在,自然应该由…二当家主持大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在房间里最中心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看起来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少年。
他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嘴里叼着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腮帮子微微鼓起。他穿着连帽卫衣和破洞牛仔裤,看起来像个逃学出来的高中生。
雷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蛊惑:“蛇无头不行!组织不能散!老板回不来,我们就得有个新的头目!熠然少爷是老板亲自提拔的,能力特殊,对组织事务也熟悉!现在正是他该站出来稳住大局的时候!我相信在熠然少爷的带领下,我们一定能找到新的出路!”
被点名的熠然慢吞吞地抬起眼,那双大而圆的眼睛里盛满了天真和无辜。
仿佛没听懂雷柏在说什么,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声音黏糊糊的:“雷柏叔叔……我不行的……我只会给渊哥哥添麻烦……”
他说着,甚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是被这沉重的责任吓到了。
“雷柏!!”
一声沙哑阴沉的怒喝从房间最阴暗的角落传出。
如同阴影凝聚而成的睢鸩一步步走出来,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雷柏身上。
“雷柏,你肚子里那点脏水,以为能瞒过谁?”睢鸩的声音嘶哑,“想趁着老板不在,推个‘好控制’的傀儡上去,方便你自己揽权吸血?你他妈找死!”
他猛地转向沙发上的熠然,眼神像是要把他戳穿,语气混杂着厌恶:“还有你,小子!别在我面前装这副样子!老板把你从那个鬼地方捞出来,不是让你在他落难的时候,被人当枪使的!”
熠然被他一吼,眼睛里瞬间弥漫起一层水汽,眼圈泛红,咬着嘴唇,看起来委屈极了。
他小声抽噎了一下,把脸往卫衣领口里埋了埋,不敢再看睢鸩。
睢鸩却完全无视他这副卖惨的模样,转而面向屋内所有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
“你们以为老板是谁?嗯?他是改造计划唯一的、最完美的完成体!是力量、速度、恢复力、智慧的终极进化方向!他是完美的!是不可替代的!”
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熠然,语气变得极度不屑:“而不是像某些“残次品”,除了命硬和能哭,一无是处!”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瞬间刺穿了熠然的伪装。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还红着,但里面的水汽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被戳中最痛处的屈辱和怨憎,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又迅速变回了那副可怜样。
睢鸩继续咆哮,唾沫星子几乎飞溅出来:“放弃老板?那是自毁长城!是蠢货中的蠢货!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把他弄出来!他是组织未来的唯一希望!而不是在这里听一个跳梁小丑推销他的垃圾替代品!”
晁偃立刻怒吼着附和:“睢鸩说得对!老板必须救!”
熠然重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所有情绪。他伸出舌尖,慢慢舔过彩虹棒棒糖,甜腻的滋味在口腔里化开。
真好笑。
一个把我当试药罐,一个想拿我当傀儡。
还有一群摇摆不定的墙头草。
渊哥哥,你看,你不在,他们都原形毕露了。
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需要你的。
他舔糖的动作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恶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呢喃了一句,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一丝冰冷的偏执:
“睢鸩叔叔说得对……渊哥哥是最完美的……”
“一定要救渊哥哥回来。”
还有那个安全局的凌曜……
就是他,把你关起来的吗?
真想……见识一下啊。
………
而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里,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邢渊被禁锢在特制的拘束椅上,这里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离。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自身的存在和思维没有停止。
他反复回味着被转移前最后的交锋。
每一次反应都精准地踩在他的预期之外。
这种极致的隔绝,对常人来说是酷刑,对他而言,却成了绝佳的冥想环境。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抑制剂的药效正在体内一点点褪去,力量在四肢百骸重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