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徐方谨不明所以,他只看到简知许的脸色倏而沉了下来,等他进来,不禁问道:“明衡,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简知许面色铁青,“积玉,你听我说完之后,千万冷静下来,不要冲动。今日申时末,星眠在兴化寺大街上与前来朝贡的乌托它族的小王爷起了冲突。小王爷在闹市里欺负小摊贩,星眠看不过去便去制止,不慎将人打晕了。”
“陛下让锦衣卫的人将星眠带去了诏狱,怀王府的人现在急得焦头烂额。”
徐方谨霍然起身,脸色煞白,身躯微颤。
他知道这个乌托它族,曾经在建宁帝北狩时对其恩待有加,故而建宁帝再度复位后,给予乌托它族诸多奖赏,甚至还封了爵位,此族贡使每次朝贡仗着建宁帝的恩宠,嚣张跋扈,桀骜不驯,礼部接待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
更重要的是,因为雍王的事,建宁帝对封衍甚是不满,前日才让他去通州督察漕粮一事,此时人在百里之外。陛下现在动了星眠,或许是算准了封衍不在京城,要拿捏住他的软肋。
“不行,我得去一趟。”徐方谨飞速拿过衣桁上的石青色织云披风,脸色沉冷,“平章今日入宫侍皇太后疾,怕是得不到消息了。”
“积玉!”简知许喊住他,“你怎么去?怀王府的人都进不去,陛下摆明是对封衍动怒了,要拿星眠开刀,你连诏狱的门都进不去。”
徐方谨此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里一团乱麻,“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吗?诏狱是什么地方,星眠那么小,又体弱多病,若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办?”
忽而诏狱两字炸响在他脑海里,猛然间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他,“宁遥白肯定经手这件事,我们现在就过去。”
简知许也知道现在的徐方谨怕是心急如焚,片刻都冷静不下来,只好飞快地让人备马前去锦衣卫诏狱。
他们赶到诏狱的时候,狱外怀王府的人正在和锦衣卫的人对峙,火把连成一片,异常灼热,此地每个人的表情都肃冷严峻,刀剑相持,互不相让。
像是油锅,一点火星子就会炸起来。风声呜咽穿巷而过,更似鬼哭狼嚎的凄厉。
宁遥白站在锦衣卫后,神色冷冽,他抬手示意锦衣卫的人放下刀剑来,冷声道:“我等受圣谕,怀王府若有异议,可递牌子面见圣上,不必互相为难。”
怀王府的管家率先站了出来,“世子身子弱,今岁来多次抱病,此事陛下也知,曾赐下药来,宫中太医也过府诊过病。诏狱苦寒,杀气重,世子年幼,怕是受不住惊吓。怀王府亦不想违抗圣命,只求指挥使能通融通融,让老奴进去照料世子。”
管家跪了下来,恳求道:“大人,你也曾是小侯爷的故旧知交,小侯爷在世时如何疼爱世子您不是不知,若他在天之灵,得知世子横遭此难,该是何等哀痛。”
提到了江扶舟,宁遥白的神色变了,眸中略过几分哀默,他缓下声来,“不是本官不通融,实在是圣命难为,陛下请了宫中女官前来照料世子,所关之地也不曾有血腥之气。”
忽而一声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立崖!”
简知许飞身下马,快步跑来,身旁跟着徐方谨,明晃晃的灯火下,两人的背影瘦长。
见到简知许,宁遥白紧拧眉心,“明衡,你怎么也来掺和这件事?就算是你来,我也不能放世子出来。”
徐方谨敛眉,恭敬行礼,“慕怀参加宁大人。”
简知许也不废话,立刻道:“怀王府的人不能进去,那你让慕怀进去,他和世子相熟,就当是照料世子,小郡王现在在宫里侍疾,不得空闲,便让慕怀来。”
他知道,要是再拖下去,别说怀王府的人了,就是徐方谨,今日哪怕提着剑也会闯入诏狱。
宁遥白眼底略过几分讶然,封竹西今日午时就在宫中侍疾,陛下之心深不可测,自然不会让他得到消息,此时就只能是简知许出的主意了。
但他揣度陛下之意,只要怀王府的人不进去就可,徐方谨是小郡王的人,应是没什么大碍,且世子体弱之事京都府里人尽皆知,若是出了大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就算是为了积玉,他也得多考虑一番。
宁遥白沉思片刻,抬过手来,沉身道:“来人,搜身,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进去。”
管家绷着的面皮总算松泛了些,他快步上前,颤抖着握住徐方谨的手,热泪盈眶,“徐先生,今日之事多亏你前来相救,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忘,望你好生照料世子,老奴就在外头守着等王爷回来。今夜就有劳您了。”
夜色掩去了徐方谨眼底复杂的情绪,他应了一声就跟着锦衣卫往诏狱里走去。
徐方谨孤身一人走入诏狱,背影萧索落拓,宁遥白幽冷深邃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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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进入第二卷的下半段,京察,很多事会在这里揭晓,包括掉马哈,总共就三卷,第三卷是收束全文的。
封衍天塌了,老婆孩子全进去了
在思考两个古耽的预收,只想出了一点点,还没想出文案,给大家先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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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阴冷的气息从壁墙中渗出, 游廊画壁在灯火里笼罩着一层凉薄的光,院中树影婆娑,沙沙簌簌摇落斑驳的晕影。
徐方谨后颈发凉,刺骨的冰冷凝在指节上, 但心焦的沸火不住地烧灼着心房, 发胀的头脑在快步行步中勉力保持着清醒, 他紧紧抿唇,烦躁的郁气掩在轻颤的长睫下。
直到走到一间屋舍前,徐方谨才知道宁遥白所言不虚, 锦衣卫的确给星眠单独备了一间僻静的屋舍,屋外森严的戒备下, 此处的氛围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宫中女官焦急地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脸上写满了慌张, 手中的锦帕都要扯烂了,敲了敲门, 急声道:“世子爷,奴婢奉圣命前来, 你就让奴婢进去吧。”
徐方谨上前几步站定,温声道:“有劳大人费心了,指挥使大人让我来照看世子。”
闻言,急得满头大汗的女官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毕竟是奉了圣谕前来, 眼底的担忧半分没少, “想必阁下被指挥使唤来,定有过人之处,只是我领了宫中的旨意,不敢怠慢, 您请进,我就在门外候着,若有事唤我便是。”
徐方谨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去,只见屋内灯火通明,青花瓷镶嵌茶几上放着一口没动的晚膳和糕点,凉过之后的汤碗上浮了一层油腻。
绕过三扇松柏梅兰纹的屏风,徐方谨的脚步放轻了些,不想突然出现吓到他,于是低声唤他:“星眠。”
声音太低太轻,以至于随之便听到纱帐抖动发出的窸窣声响,引入眼帘的是乌木鎏金嵌绿石罗汉床一角抖动的身影。
“星眠。”徐方谨又唤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分哄劝。
许是以为自己太害怕出现了幻觉,星眠悄悄掀开了锦被的一角,乌黑透亮的眼眸看向了来人,待看到来人是徐方谨后,他这才从被中钻出来,像个小炮仗一样撞入了徐方谨的怀里。
滚烫的热泪砸在了徐方谨的脖颈和衣裳上,星眠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吸着鼻子抽噎道:“你终于来接我了吗?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我害怕。”
徐方谨眼眶倏而红了一圈,湿意涌上了眼睫,心口砸开的大口乍然灌入了尖冷的寒风,他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轻轻拍了拍他瘦弱的身躯,哄道:“我就在这里陪你。我们现在还出不去,就在这里睡一觉,明日父王就来接你了。”
失望的情绪骤然在星眠的眼底化开,他湿漉漉的乌瞳仁忍不住掉下眼泪来,“星眠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要抓我,我都没碰他,是他冲上来要上来打我,自己没站稳撞在柱子上晕倒了。”
听到他的哭声,徐方谨心如刀割,发颤的手拿着锦帕替他拭泪,星眠哭花的小脸炙热滚烫,湿透的手帕晕开了水意,沉重得让他险些拿不住,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很难同星眠解释这件事背后复杂的缘由,只能默默将他揽地更紧了些,混沌不堪的脑中勉强冷静了几分,哄道:“星眠没做错,这里不是大牢,不然我怎么能进来陪你。现在外头有危险,先在这呆一会,明日我们就回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