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浑水摸鱼,这个可以。”萧彻赞同。
慕怀钦:“最关键的还是摸清赵承业回府的具体时间,住在哪里,以及府邸当天的布防。还有,必须一击必命,不要惊动侍卫。”他看向萧彻,“北城门离他府邸近,守军轮换和布防情况,需要再探,若是真失败了,我们规划好路线,也有机会全身而退。”
萧彻严肃地点点头,“放心,我再去摸摸底,当务之急,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慕怀钦抱起筐子,阿黄乖巧地缩了回去,小脑袋在筐沿露出个缝,还在望着卖糖炒栗子的大黑祸。
“糖炒栗子,好吃的糖炒栗子!”卖栗子的大叔卖力吆喝着。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顾佟闻声伫足在摊位前,看到油亮亮的栗子,忽然弯起了嘴角,他记得陛下最爱吃栗子,两人从马场遛弯回来总会买一包,在路上边走边吃,陛下爱吃,却总是嫌剥壳太麻烦,他就一颗颗的剥,陛下也不嫌他,就一颗颗的吃,笑起来睫毛弯弯的模样如沐春风。
他搁下一两银子,说道:“大叔,来一包。”
回到刘府,江淑婉正在同几个小丫鬟在院子里晒棉花,满院子的棉花,左一摊,右一摊地晾在干净的木板上,顾佟可能是个蒲公英转世,他一回来就起风了,棉花被吹得四处乱飞,两个小丫头像捉蝴蝶似的,在院子里乱追。
“夫人,这是……”
顾佟温润的声音响起,刘夫人放下手里的活,见到顾佟蹲身行了个礼,“顾大人回来了,我这是准备给渊儿做冬衣。”
“夫人这么早就给公子置办冬衣了?”
“是呀,渊儿体弱,早点备着,也好托人及时送去乡下。”
“送去乡下?”顾佟不解,“渊公子不打算回来了?”
江淑婉看了他一眼,而后避开目光,去收拾簸箕里松软的棉花,“大人也知道这长汀城不太平,入了冬,羌胡怕是又要越河来犯,我就想着让他在乡下待着吧,总归他也不想回来。”
顾佟:“夫人放心,我绝不会让羌胡踏进长汀城半步的,夫人若是担心,我可以命人将你母子送去上京。”
江淑婉与顾佟相识也不过半年,顾佟对她有恩情不假,可说这样的话实属过界了。
江淑婉冲他笑得很亲切,没答应也没拒绝。
顾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得当,讪笑着权当自己没说过,心道:自己这张破嘴,人家孤儿寡母,他个单身汉子接回去算什么。
收拾好棉花,两人便进了堂厅。
下人沏了一壶茉莉花茶,配着甜香的栗子,顾佟稍作休息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派去的暗卫在长汀已经四五天了,却一点陛下的消息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判断有误,还是两人已经找到慕家那孩子了。
陛下一直不回去,摄政王那边也不知道还能瞒多久,若是有人奏请,另立新君,萧彻他就是回来,皇帝也不用再做了,直接升级成了太上皇,安度晚年。
顾佟一面对萧彻不顾后果的行为感到发愁,一面又有些许的欣慰。
第76章 生理不适
就像他以前看到的一样, 陛下面是铁的,可那颗心依旧柔软,任谁也不能忍心处死陪伴了十几年的奴仆, 何况他们曾经还是情人,但这份重情义, 不该在一个帝王身上, 会给他日后酿成大祸。
窗外的日影又悄悄挪动了几分,细碎的金光透过窗棂, 落在铺陈开的各色锦缎上, 江淑婉手中银剪翻飞,利落地裁开一匹上好的云锦,几个小丫鬟围在她身边, 适时地递上工具。
然而, 江淑婉的心思却并未完全在眼前的活计上。她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兀自沉默的身影。
顾佟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青瓷杯沿上, 一下一下轻敲着, 栗子已空了大半,茶壶也见了底,可他依旧没有半分要起身告辞的意思。
江淑婉神色绷得越来越紧。她素来看人很准, 普通人在她面前就是摊开的书页, 鲜有能完全隐藏的。可顾佟, 偏偏是个例外, 他人是多面的,温和时他是春日里的风,能让人放下所有防备,可一旦他收敛起那份温和, 他便是最锋利的刀,杀伐果断,绝不留情,而这一切都凌驾于利益之上。
这会子她又想起了暗格,顾佟一直在这里久住,心里总是不能平静,她转身轻声唤道:“顾大人,顾大人?”
“嗯?”顾佟回神,“夫人请讲。”
“不知大人要待在长汀多久,正巧我这做冬衣,为大人做一件可好?”江淑婉扯着布料笑道。
“多谢夫人的好意,不必麻烦了,什么时候离开,我也拿不准。”
江淑婉看出顾佟有心事,便令身边的小丫头们都退下。
她缓步走近顾佟身侧,执壶为他重新斟满了茶杯。氤氲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江淑婉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大人似有烦忧?若是不嫌,不妨与我说说,或可稍解心绪?”
顾佟的目光仍落在虚处,只淡淡应道:“无不过是为些朝中琐务所扰罢了。”
“前些时日,大人亲临长汀督办缉拿朝廷钦犯,那时便见大人整日眉心深锁。”江淑婉微微倾身,仿佛只是闲话家常,语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两日听闻,各处张贴的海捕告示都已撤下,想是……人犯已然落网?既然此事已了,大人心中还为何事所扰?”
话音落下,顾佟倏然抬起眼帘。
他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江淑婉脸上。那清丽如泉的一张容颜,素来对他若即若离,此刻却主动的靠近……
顾佟的警惕性总是高于常人一筹,他笑问:“夫人对此事倒是格外的关心?”
果然心思缜密,仅仅一句话,便看出她的试探,江淑婉脸上倒是没露什么别样的情绪,她平静道:“大人说笑,我哪里关心这些,只是这事满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不想理都不行。”
顾佟喝完最后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眸子里不断流转着狡黠的光,他冷不丁道:“实话同夫人说,那慕怀钦并未捉到,告示被撤,不过是顾某略施小计,想引蛇出洞罢了。”
顾佟实话实说,把牌打在明面上,他对江淑婉很好奇,对方这么关心那慕怀钦,不知两人之间是何种关系?若是她有意透信给慕怀钦,倒是省却了他找人的麻烦。
“原是这样,大人果然英明。”江淑婉笑着点头,她从欣喜到揪心就在展露笑容的一瞬间。
这几天萧彻找了个独门独户的小院,花了十两银子租了半年,又花了十两置办了些家用,为这事,慕怀钦跟他吵了两天的架,指着鼻子骂他败家子。
萧彻看到慕怀钦整日给他一张臭脸,心里生气又委屈,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没了可以再挣。自己只不过想让那人住得舒坦一点,怎么就不知好歹呢!二十两多吗?他已经够省了啊。
阿黄最近被慕怀钦喂的有点多,一天跑肚好几趟,满院子东一摊,西一摊的,他也不收拾,萧彻还有洁癖,一早出门便被熏得晕头转向,只好拿着扫帚在院子里便扫便骂:“光知道祸害,不收拾,噙等着别人搓屎搓尿,朕怎么就看上了你?脏到家了!”
慕怀钦听了,也不回嘴,把他枕头顺窗户一扔,萧彻又不敢吭声了。
几天下来,狗跳人飞的,两人各自摇头,日子是真过不到一块儿去,散伙算了。
萧彻也不是天天光吵架了,为了摸底,他在北城门转悠了七八天,假扮商贩做着卖狗的生意。
阿黄头上顶着十万两的售价招牌,来人一问:“怎么这么贵?”他便说此狗会造黄金,左一摊,又一摊的,只寻有缘人的荒唐借口。
但凡听了话的商客,基本都甩袖子走了,二郎神估计都不敢开这个价。
萧彻办正事还是比较上心的,裤兜里揣着纸笔,余光时不时扫去北城门方向,记录侍卫的换班时间,以及赵府门前都是什么人把守,给各个官商送去什么样的请帖,他记录的仔仔细细,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每每,慕怀钦等他回来时,便会去厨房做上一碗清汤面,再煎两个鸡蛋,看着他吃完。
萧彻感到最幸福的就是这个时刻,总想趁机搂人香一口,然而,都被慕怀钦一拳打成了生理不适。
直到月底,赵府门前鞭炮的轰鸣声响起,他们穿戴整齐,准备好一切打算今晚行动。
入夜。
赵府大摆宴席,府内张灯结彩,贺寿宾客络绎不绝地带着贺礼入门。
慕怀钦拉着萧彻来到赵府门前,却没随着人流进门,而是绕过正门,去往一处稍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