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男人听了话也不生气,摸了摸赵承业那炸了毛的头发,知道又在瞎吃醋,所以……权当那些话是在放屁。
“生气了?也不知是谁整日吵吵受了朝廷的亏待,我还不是也为了他的宏图大业,怎么?赵将军手握十万雄兵,现在反悔了,不想占山为王了?”
赵承业听他如此直接了当地指出心中所想,喉咙滚了滚,无话可说。
对,他想造反,而且是早就想了。
赵承业十岁参军,一晃28年过去了,兢兢业业为大梁出生入死,守护边疆,纵使一身本领和武艺,却敌不过几箱子金银财宝来得官快,如今长汀太守职位空缺,朝廷却仅给了他一个护城都尉一职,让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给朝廷卖命的都没有好下场,慕家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年初没有耶律齐的书信,他也会主动找耶律齐勾结,现在有了羌胡的支持,他又佣兵十万,便可以此占守长汀,同时挥师南下,攻下云州三省,届时以永宁为界,与大梁彻底割裂。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耶律齐,一旦他带兵南下,长汀无人镇守,羌胡若趁机作乱,前有狼,后有虎,他就是腹背受敌。
赵承业捏起男人下颌,上下审视了一圈,男人头发有些凌乱,袖口上沾了些许泥渍,许是奔波一路,而且一回来就奔他这来了。
赵承业也清楚对方是为了自己才去巴结耶律齐的,他心理念着好,可这样一个美人独自在外,接触得又是些色中饿鬼,连牛马都不放过的胡子,难免让人不放心。
“耶律齐没对你…怎…怎么样吧?”赵承业声音小到蚊子嗡嗡。
“呦!赵将军也懂怜香惜玉了?”男人嗤笑:“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别闹。”赵承业轻嗔。
男人起身,十分轻佻地迈开一只腿,白皙的脚趾从小腹往下轻轻踩了踩,似乎不怀好意地要用力,赵承业登时脸红心跳,大掌连忙握住他的脚,捧在心口。
男人听见赵承业咚咚的心跳声,他弯下身来,像一只蛇盘在了对方身上,在耳边吹着热气道:“差点,我这未来的后位就要不保。”
赵承业已是被哄的五迷三道,彻底沦陷,每根神经都被撩拨得快要喷出火来,迫不及待地解开腰带要疏解疏解,正想掀开那张面纱,香一香。
男人忽然躲闪一下,随后起身下了地。
赵承业难受了:“躲我做什么?”
男人边穿鞋边道:“今儿太累了,累到骨头软,改天吧。”
“夜都深了,你若累,就在府上同我歇下,明早再送你回去。”
“不了,梨园药堂子里事多,一个月没出诊了,病人还等着我。”
赵承业特别讨厌南郊的梨园,那里住的都是些脏乱不堪,身份低微的下九流,也不知为何偏偏要在那个地方开医馆,挣的钱还不够赔的。
左右挽留不了,赵承业虽说有点失落,但还是很心疼对方的,他为男人裹起披风,提剑出门:“我送你回去,改日去梨园看你。”
两人说着,就这么水灵灵地出了门。
房上的二位君子面面相觑,各自给对方送去个大长脸———算是白来一趟。
慕怀钦最是难受,手指头直发痒,一对奸夫淫夫,还想盘算大梁的国土城池!他也不顾身后的萧彻担不担心,直接趴在房檐边,待等那两人一出来,顺手丢了一块瓦片下去。
只听下面“哎呀”一声惨叫,赵承业本还搂着男人细软的腰,突如其来的天外飞物,砸得他心肝宝贝顿时瘫在了他怀里。
他心疼地一摸,手掌都是粘稠的血迹,脑袋翁地一下,怒火冲天地拔出剑朝房顶指去,“什么人?”
萧彻心惊肉跳,他想到慕怀钦混,没想到会这么混,若是让赵承业发现了身份,怕是全城搜捕也要杀了他们。
几名侍卫见状已经拔刀冲了过来,他灵机一动:
“喵~”
“喵~”
两声轻飘飘的猫叫,侍卫停住脚步,回头瞅了主子,赵承业搂着怀里的男人,头上还在止不住地流血。
他挥手,“罢了,去请大夫!”
第78章 不害死我他不舒服
几人身影渐渐淡出视线, 萧彻深深松了口气,转头看着慕怀钦手里还握着刀跃跃欲试,他那大手上去就狠狠掐了脸蛋子, 皮肉扯得老高,“你是要有多欠呐, 不害死我是不是就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 慕怀钦心有不甘,像个受了气的小孩撅着张小嘴, 挂油瓶绰绰有余, 若不是萧彻在一旁拦着,他非得下去扎死那俩卖国贼不可。
萧彻见他一口气堵着难消,索性拉着他来到赵承业的金库附近。
慕怀钦没好气问:“来这儿干嘛?”
“贼不走空, 来都来了。”萧彻压低声音, 朝金库门前的侍卫悄悄一指,“去, 打晕他们, 摸些值钱的回来。”
“啥?”一向正直的慕怀钦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帝王能干出来的事?
家里冷冰冰的,慕怀钦一进屋就打了两个喷嚏,萧彻沏了碗姜汤叫他趁热喝下, 喝完汤, 他便裹着大被盘腿坐在床上, 一遍遍数着偷来的金银珠宝, 收获不少,零零碎碎加起来得有七八千两,找到慕慈之前,在长汀应该能生活很久。
这次虽然没杀了赵承业, 不过做了次贼,洗劫了赵府,心里多少平衡点,他笑了笑,抬脸看向正在洗漱的萧彻,这个家伙,不管做什么事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萧彻脚踩在热水盆里,用脚搓脚,手里捧着今晚的寿礼清单,细数上面记录的官员名单,密密麻麻的几页纸,个个都好大的手笔,看着实在高兴不起来,他现在沦落至此,也顾不上帝王言行,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骂狗官,骂自己,养了一群蛇虫鼠蚁。
赵府财物丢失,怕是全府要戒严,想杀赵承业在府中就不好下手了,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从赵承业的姘头那里入手应该是最安全的。
萧彻让慕怀钦明天一起去探探路子,萧彻怎么说,慕怀钦就怎么听,也不搭话,省的又要骂他不长脑子,随后两人收拾了下,便歇了。
可头一沾上枕头,慕怀钦便睡不着了,他翻来覆去唉声叹气,折腾了好久,萧彻被吵得睡意全无,他心里远比慕怀钦更乱,原以为赵承业只是贪图荣华富贵,即便现在杀不了,一旦回宫后自有办法收拾。岂料赵承业居然野心滔天,勾结羌胡妄图自立门户,与大梁划分楚河汉界。
萧彻一想到自己苦心征集的十万兵马镇守长汀,倒头来成了打自己的,心中十二万分的窝火!
赵承业必须死!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想立刻修书给摄政王,但转念一想,又按下了这个念头,朝廷若公然出手,只怕会逼得对方狗急跳墙。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长汀暂得安宁。耶律齐既与赵承业勾结,羌胡便不会轻易动兵,而赵承业迟迟不南下掠城,一是尚未与朝廷撕破脸,他需要充足的时间去敛财。二是与耶律齐还未建立十足信任。赵承业不傻,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所以……萧彻转头看向缩在被窝里一声不吭的慕怀钦,心中暗叹:如今最好的法子,竟真是得同这笨蛋合作,暗中除掉赵承业。
但也绝不能再随着他性子胡闹,若被赵承业知道了身份,可能会双双为此丢了性命。
萧彻不知不觉想起了顾佟。
他还记得自己转身离开时,顾佟那满是悲愤的神情,他默默叹了一声:千年难遇这样不靠谱的皇帝,却被他遇上了,怕是骂了朕千万遍,心灰意冷了吧。
外面起了大风,窗纸被吹得鼓胀起来,扑扑作响。
不知何时,“吱呀”一声,门开了,阿黄哆哆嗦嗦地钻进来,并轻车熟路地叼走衣架上萧彻的裤子,溜到椅下小窝一趴,把裤腿往身上一搭,根本不看萧彻要喷火的眼神,转眼便呼呼大睡。
萧彻简直想抄起鞋底,把那死狗拍出去!
这时候,慕怀钦翻了个身,萧彻立马打消了揍狗的念头,转头看了看那位,闭着眼睛,可眼珠还在乱动,一双长眉也紧锁着,看来也是为了除掉赵承业而发愁睡不着。
萧彻心里好受了点,不论他们之间如何忌恨,但在国仇家恨面前,慕怀钦是能摒弃前嫌和他站在一起的,这就够了。
长汀不比上京,一入秋,便有些初冬的威力,萧彻掖了掖慕怀钦的被角,谁成想慕怀钦忽然睁开了眼,并直直地盯着他看。
两人视线相交,萧彻的视线落在慕怀钦那双黝黑的眉眼上。
他的睫毛是那种极为罕见的浓密与卷曲,此刻微微颤着,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柔光之下,那双眼睛里总让人感觉漾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有种藏满委屈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