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如果不出意外,凭借此战,他必定是江湖上的又一段传奇。但他得胜后,却无半分愉悦,而是当场痛哭不止,然后癫笑着离开了。众人猜测,他是强行突破身体极限,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加上他后来再没出现过,江湖上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丁道华半眯了眸子:但他五年后又出现了,还帮了时亭。
可不是,要不是他横插一脚,我们现在哪里需要费劲心思去搭救郭磊?丁承义说着想起什么,道,说起来,时亭假死正好也是五年前,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蒋纯道:目前没查到什么关联。
这时,一贯沉稳的管家火急火燎进来,将一封密函递给丁道华,丁道华当即拆开看过,不禁笑了下。
蒋纯问:可是昭国园那边的消息?
慕纯猜的不错,正是阿蒙勒递来的消息。
丁道华抬手将密函丢进火炉,看着陡然腾起的火焰将其吞噬,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当日青鸾卫包围抱春楼,江奉之所以能够逃脱,是阿蒙勒在暗中帮了忙。如此一来,江奉牵扯到我们的事,也就查不到了。
丁承义疑惑:西戎不是咱那好陛下的盟友吗,帮我们做什么?
丁道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自己儿子,道:你当西戎是大楚养的一条听话的狗吗?那是一头野心勃勃的狼!它和大楚的结盟是真的,但想要大楚内部各股势力彼此制衡,谁也无法做大也是真的,这样它便能趁虚而入,入主中原,你明不明白?
行了,知道了。丁承义烦躁地应了声,西戎王一大把年纪了,被自己大儿子处处掣肘,竟然还能分出精力在大楚布局,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蒋纯问:老师,阿蒙勒的态度就是西戎王的态度,他们此举明显是想合作,我们是否答应?
丁道华沉吟片刻,才道:西戎王和阿蒙勒,一个能对妻儿下毒手,疯起来不管不顾;一个血洗拓跋全族,连三岁孩童都不放过。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等等看吧。
当天晚上,时亭收到北辰消息,得知宋锦专门去了户部看贱籍是否勾销,发现没有后,又到大理寺闹了一场,把本来打算明天再弄的时志鸿烦透了,只得当场想办法帮她销了贱籍。
之后,宋锦没有离开帝都,而是欢欢喜喜留了下来,去买了很多胭脂水粉和首饰衣裳。
奇怪的是,这么个弱女子到处晃眼,还是青鸾卫的要犯,其他势力却一点动作都没有。
时亭断定,宋锦身上有让丁党忌惮的东西,很可能就和葛院刺杀案有关。
这种时候谁最急?自然是丁道华。
于是时亭几乎没任何犹豫,直接让负责宋锦的青鸾卫眼线也盯紧丁家的动向。
三日后,时志鸿顶着多方弹劾,将抱春楼有关的宗亲世家子弟连夜审完。
不仅找到了江奉参与此事的间接证据,并顺藤摸瓜,揪出一窝在帝都制毒的江湖术士,发现了一种气味特殊的药草。
据太医院的老太医辨认,这种药草叫雪罂,产自西域,燃烧时会产生奇香,有致幻之效,当地人会用来止痛,但因有损神志,故而并不常用。
这些江湖术士则以雪罂为主材料,辅以曾青、白石英等,制成一种类似五石散,却比五石散更令人上瘾的药粉,然后卖给追求刺激的纨绔子弟,以牟取暴利。
秘密运输大量的雪罂绝非易事,时亭猜测跟西大营有关,当即派出青鸾卫出京调查。
至于江奉,此人骄奢□□,胆大妄为,青鸾卫严查雪罂必然影响到他的生意,他极有可能坐不住,选择铤而走险,从而将更深的东西暴露出来。所以时亭并没有将人抓捕,而是打算将计就计地给江奉下套。
只是那名惨死在菩萨像里的女子身份不明,难以查找。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认识,说是有人告诉他们只管玩,死了就死了。
时志鸿看着他们无所谓的态度,气得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时亭嘴上没说什么,将他们多留了一个时辰,把直接玩死女子的几个畜生找了出来,直言会秋后问斩。
时亭!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敢杀我?那女子不过是个卑劣的贱/人,也配我给她偿命?你不怕把朝臣得罪干净!
有人不敢置信地大吼大叫。
时亭将锋利的目光递过去,那群世家子弟直接吓得一颤,但神色依然满是愤怒和不屑。
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傲慢。
在我这,杀人就得偿命。时亭说话间,惊鹤刀已经架上那人脖颈,你老子来了,也一样,懂?
那人当场吓尿,不敢再说一个字。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那些宗亲世家有气也只能往肚子咽。毕竟他们发现,时亭就是个不要命的,惹毛了他,他不介意多杀几个。
同日傍晚,严桐从北狄归来,带回时亭要找的老妇人。
时亭看着一身伤的严桐,由衷道:严佥事不辱使命,我定当在陛下面前表功。
严桐道:我不需要你替我表功,我只是为了师父而已,人我带回来了,要是审讯的结果我不满意,我自有办法让你们不得安宁。
说罢,严桐转身离开大理寺。
时志鸿打量了一番老妇人,看她那身价值连城的俗气锦袍,还有保养得当的脸和手,不禁问:表哥,你让严桐费那老劲把这老妪抓回来,和葛大人一案有何关系?倒是她这品味,和舞阳侯应该很有聊头。
老妇人闻言露出迷茫而惊恐的神情,时亭看向她,直言:别装了,你听得懂大楚话,因为你原本就是楚人。
目光相碰,老妇人顿时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恐慌感,不禁腿脚一软。
时志鸿道:看来挺有故事啊,我们现在就带她去审郭磊吧。
老妇人听到郭磊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愕然,时亭捕捉到了,只道:你先关着,现在不是审的时候。
时志鸿疑惑地啊了声,随即恍然大悟,道:懂了,你是想等铭初回来吧。
铭初是宣王苏元鸣的表字。
时家表兄弟与苏元鸣兄妹年幼时便结识,四人一同长大,情谊绝非常人可比,从无君臣之别,尊卑之分,向来以表字相称。
如今朝局激荡,铭初想要站稳不容易。时亭道,如果他来审郭磊,为征伐北狄献力,能在朝中积累更多威望和势力。
时志鸿不由叹气:以陛下对铭初的重视程度,他和太子其实也差不多了,结果还是举步维艰,处处如履薄冰等会儿,征伐北狄?大楚如今国力羸弱,又年年灾害,哪里还有余力对外开战?
迟早的。时亭直言,眼下残局,不是大楚愿不愿意开战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开战。
只是
时亭抬头望向北方天空,落日熔金,辽阔无边,总让人想起北境广袤的戈壁滩。
帝都的世家子弟把那里称作苦寒之地,一说起无不是厌恶鄙夷之色,可时亭的大部分记忆都在那里,至亲好友也葬在那里。
只是他回不去了。金戈铁马,沙场驰骋,此生再与他无缘。
他注定要在帝都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阴谋缠斗到死。
但这是他的选择。
纵然有遗憾,有违心,有无奈,也要一直走下去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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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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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北境旧梦(一)
入秋后, 长亭崖的枫叶慢慢变红。
时亭悄悄去祭拜了葛韵好几次,有时能碰到那名玄衣人,但对方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 问他是谁, 他不肯回答,让他离开, 他又不肯。
渐渐地, 时亭不再多言,默契地和对方一起祭拜。
时亭注意到,他每次手里都拎着坛北仓酒。
最近的一次祭拜,时亭又遇到玄衣人了,便率先开了口:好久没喝这酒了,阁下介意分我一杯吗?
玄衣人似乎很意外时亭的搭话, 愣了下,对他比了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