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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乌某嘞,不是兄弟不救你,而是实在打不过!
  但好在后面跟来的独眼女和红毛男让少年赶紧走,别节外生枝。
  等等,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北狄四大高手之三的小余,蓝姻和沙脊吗?
  他不禁疑惑:这进去了还能活?
  然而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追上去。
  还好有时将军。他松了口气,又往时亭身后看去。
  结果,只看到一支数量寥寥的青鸾卫,而且明显刚刚经历过厮杀,状态不佳。
  再一看他们奔去的方向,正好是谢柯停马车的街头,周围守着养精蓄锐的层层护卫,而且刚好离羽林军还有一段距离。
  一个非要被狼叼走,一个只身抢着进狼窝?
  他惊讶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一点犹豫都不带的时亭,直摇头,疯了,都疯了。
  第36章 火烧槐安(八)
  聚仙茶楼北, 羽林军和金吾卫暗潮般从两侧往南潜行,迅速逼近北狄人马,眼看就要将其围困其中。
  可惜谢柯对帝都的布局了若指掌, 在接应沙脊三人后, 拐进一个巷角就游鱼如水般不见了踪影
  巷角后面是一片废弃的街坊,其间荒草连天, 断壁残垣, 沿途榕树更是又高又壮,偌大的树冠跟擎天的巨伞似的,将下面遮得严严实实,不见半点天光,是个绝佳的隐蔽场所。
  有金吾卫忍不住嘟囔:重建街坊的事给工部说了八百年,跟没听见似的, 现在好了,北狄的侉子们都欺负到咱天地脚下了, 这块坡地倒是给人当上藏身之所了!
  徐世隆眼神示意属下闭嘴,边指挥金吾卫配合羽林军包抄, 边意味不明道了句: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呢?
  片刻沉默, 有人惶恐地发出唏嘘:我突然想起来,之前丁尚书在工部待了好些年头。
  当然,也并非无人捕捉到北狄行踪。
  早在谢柯一行人借用榕树遮蔽, 消失在巷角的时候, 时亭就已经策马紧随其后,死追不放,跟着闯入了废墟之中。
  时将军追得怪紧的嘞,跟我们抢了他媳妇儿似的。
  沙脊看着马车后方的一人一马,笑道, 可惜啊,他如今这匹白马也太次了,和当年一马蹄就能踹死一个将军的窝窝头差太远了。
  窝窝头正是以前时亭坐骑的名字。
  谢柯闻言好笑问:他如今的这匹马,你不觉得和当年那匹很像吗?
  沙脊又仔细看了下,恍然道:不对,这就是窝窝头!但它不是早就老了吗?啧,时将军还真是念旧。
  谢柯不知想起什么,语气古怪道:时将军的念旧可不一般,死人的荷包都能一直揣身上。
  一旁蓝姻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着时亭,忍不住问谢柯:师父,时亭追这么紧,羽林军和金吾卫又暂时没跟上来,我们为什么不趁机杀了他?我想给兄长报仇!
  我什么时候说我真要杀时亭了?我是要赢他。谢柯看着闻言脸色一变的蓝姻,并不多做解释,而是转而看向马车角落里狼狈不堪的人,嗤笑一声,话说,这就是乌宸那宝贝得不行的弟弟?如果我弟弟是这么个窝囊废,我要就一刀杀了。
  乌衡本来靠坐在马车角落,脑袋深深埋在膝盖里,面上扮演着受惊的鹌鹑,心里自顾自回味着那句荷包都能一直揣身上。
  一听谢柯这话,只得回神过来,佯装颤声求饶:不要杀我咳咳不要杀我!而且你杀了我,我王兄一定咳咳一定会找上你的!
  说着,便激动地咳嗽起来,那叫一个翻天覆地,好似要把谢柯的车顶都给他掀开。
  小余蹲在对面角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柯的话,忙紧张地看向他。
  谢柯伸手摸了摸小余凑上去的脑袋,声音温柔到极致:放心,你是哥哥身边最得力的人,哥哥最喜欢你了。
  小余当即开心地痴笑,但是目光依然是死板空洞的,在少年姣好的面孔上格外诡异。
  而且乌衡分明看到,谢柯跟这个傻弟弟说话的时候,头看着马车外的方向,神色极为敷衍。沙脊和蓝姻则是见怪不怪,冷眼旁观。
  这一马车的四个人,怕是三条心再加一个没脑子,能凑到一个师门也是种奇迹。
  有点意思。乌衡微不可查地笑了下。
  谢柯收回目光看向乌衡,危险地眯起了眼睛,问:不觉得奇怪吗?他被抓来这么久,阿蒙勒还没追来。
  沙脊也反应过来:对啊,好歹是西戎二王子呢,大楚都急成这样了,身边的狗倒是一点都不急。
  马车内所有人都朝乌衡看来。
  谢柯示意沙脊一眼,沙脊当即抡起鬼首刀,带着凛冽杀气直逼乌衡面门!
  乌衡惊恐万状,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连咳嗽都带着止不住的颤抖。
  是真的窝囊废,还是装的呢?
  谢柯死死盯住乌衡,道,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想用我们引开时将军,好方便自己行事呢?
  此话可谓一针见血。
  隔着帷帽,乌衡看不到谢柯的神情,只觉好似被毒蛇咬住一般,危险而无所遁形。
  何况还有鬼首刀近在眼前,无时无刻不在威胁他的命。
  千钧一发,似乎他唯一的生路就是暴露武功。
  当然,随之而来的,便是阿柳的身份暴露,以及在大楚的多年谋划跟着土崩瓦解。
  是在怕,还是在想怎么回答?
  谢柯居高临下看着乌衡,哼笑一声道,你想你王兄来救你?可他不过是个断了条腿的瘸子,爬到这里来应该很费劲吧?
  乌衡脸上依旧满是恐慌,没出现别的异样,但袍袖里的拳头已经攥紧。
  王兄当年是为救自己才断了条腿,也是这种小人配羞辱的?
  谢柯从乌衡的神情中瞅不出破绽,又蛊惑道:我听说乌木珠这个父亲当得很差劲,连妻儿也能下毒手,所以你们兄弟两在西戎过得很艰难。要不,我们坦诚相待,你们帮我搅乱大楚,我帮你们在西戎站稳脚如何?
  这的确是个很诱人的交易。
  如今大楚内忧外患,人人虎视眈眈,要是北狄和西戎能合作,必然事半功倍。
  其实乌木珠一直有这个打算。
  但如今西戎掌权的可不是乌木珠了。
  想和北狄合作?乌衡在心里冷笑一声,永远都不可能!
  同样的,他绝不能暴露在这里,从而放弃和王兄的多年布局。
  就算是今天死在这里也不能。
  羞耻?尊严?
  这种时候,过重的羞耻心只会坏事,愚蠢至极。一无所有的尊严,也不过是场笑话。
  这些道理早在五年前,他便已经领教过了。
  乌衡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哭声哀求:好咳咳好,只要放过我,王兄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是还不行,可以割地,可以送美人,送咳咳金银珠宝,怎么都可以,只要放了我!
  说着说着,乌衡甚至开始口吐白沫,一副吓得要死要活的模样。
  谢柯当即嫌弃地将脚往后收了收,但衣摆上还是被溅上了些白沫,蓝姻赶紧蹲下身,用帕子帮忙擦拭。
  沙脊讥笑道:把割地说得跟送萝卜一样轻松,还真是锦衣玉食惯了,没轻没重的。
  蓝姻十分不屑:我早就说过了,杀这么个窝囊废,不如想想办法杀了时亭。
  谢柯瞅着被弄脏的衣摆不悦,干脆撕下那块布丢了,然后沉默地盯着乌衡,若有所思。
  在他若有实质的目光里,乌衡后背不由淌下冷汗。
  他面对的,可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世家官僚,而是曾经北境兵变的主谋,差点让大楚灭国,北狄得以入主中原。
  选择暂时低头很难,能逃过谢柯的审视更难,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沉默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像钝刀一下一下折磨着神志,简直能将人逼疯。
  而乌衡始终强行压制着内心深处的杀意,一丝不苟地演好窝囊废。
  剑的真意不在利,在藏。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急停,整个车厢猛地晃动。
  小余迅速护住谢柯,沙脊伸手拽住乌衡,避免在谢柯下令前给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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