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什么时候的事?时亭直视北辰的眼睛,质问,我的意思早已明确,为什么还要去跟乌衡合作?
其实早在蓝姻无故消失的时候,他就有点怀疑北辰了,毕竟目前知道蓝姻已经和他们合作的,能联系到蓝姻的只有北辰。
但当时宋镇里还有乌衡在,亦有刻意将蓝姻藏匿起来的嫌疑,毕竟以乌衡的狡猾手段,要想抓住蓝姻不是难事。
直到今日,他们在此中了西戎的埋伏,时亭刹那确定,蓝姻消失一事,乌衡和北辰都有份,他们背着自己谋划,意在将自己托住,然后在这里布置陷阱,然后等着自己跳进来。
北辰还是第一次串通他人坑自家公子,顿时被问得羞愧不已,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时将军何必怪他呢?
乌衡从竹林后面快步而出,从北辰手中接过时亭,小心翼翼打横抱起。
时亭冷声道:你就算真的能带我回西戎,我也能逃回来。
乌衡一字一顿道:那你逃一次,我就抓一次。
说话间,乌衡已经将时亭抱上准备好的马车。
你不跟你家公子一起走?乌衡回头问站在原地的北辰。
不了。北辰对着时亭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道,半生休的解药有二王子相助,以后公子再也用不上我这个半吊子大夫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来,替公子坚持到最后。
时亭遥遥看着一脸从容的北辰,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副将,北辰屡次违反军令,还和西戎的二王子勾结,按律当斩。
但北辰在他心里,又何尝只是一个副将?
一声长叹,刚才还好似无骨的时亭眼神一凝,猛地挺身推开乌衡,腰间惊鹤刀出鞘,架到乌衡脖颈上。
乌衡只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笑道:时将军,看来蓝姻还真站你那边啊,我本以为她没那么快进入你的阵营。
不,她给你的药粉不假,确实可以对付我。时亭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乌衡,道,但这种东西,第一次我会上当,第二次就绝对不会了。
乌衡疑惑:药粉是蓝姻亲自制造的,北辰根本不会解,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其实是时亭体内半生休越发猖狂,已经深入骨血,他本人成了世上最大的毒物,以前奇毒都无法对他有效,现在更是专门针对他的毒也无法侵入了。
时亭自然不会回答乌衡,而是追问:你从蓝姻那里拿了和半生休有关的书册,对吗?
乌衡见时亭转移话题,却也没法追问,只能道:我说没有的得到,时将军会信吗?
时亭坚持:给我。
乌衡低头看了眼锋利无双的惊鹤刀,不以为意:时将军知道的,这个对我没用,就算你真的杀了我。
下一刻,惊鹤刀的刀身一转,刀锋竟架在了时亭自己的脖颈上。
放下!乌衡瞪大眼睛,纵然知道时亭大概率不会动手,但还是害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放下,曲相送你的刀从来不是让你冲着自己的!
时亭淡淡笑了下,语气极为认真:我中毒已深,命不久矣,早点晚点差别不大,何况就算我死了,有魏玉成在,北辰和严桐在,时家等世家在,大楚就还有喘息之机,不是吗?
乌衡看得心惊,咬牙道:你终于学会怎么摆布我了,时将军。
但纠结一番后,还是只能将书册从袍袖里取出,犹豫地递给了时亭。
这时,竹林传来一阵窸窣声,是严桐带人赶到了。
严桐见时亭所带的人马已被控制,情形危急,赶紧大喊:严某奉命来援,三百青鸾卫已到!听候时将军调遣!
说罢,严桐带着身后青鸾卫像潮水般涌过来,西戎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乌衡。
把人都放了。乌衡下令的时候,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时亭,我这就遂了时将军的意,即刻离开大楚回西戎,时将军可还满意?可否将刀放下了?
且慢。时亭这话既是对乌衡说的,也是对严桐说的。
因不方便自己翻阅,时亭抬手将书册丢给严桐,道:青鸾卫专门学习过北狄的语言,你看看这书册上到底什么内容。
严桐赶紧接过翻阅,越看越欣喜:时将军,这书册是专门讲述半生休的,详细记载了制法,似乎还提到了解药的下落,不过我不懂医术,具体的我看不懂,不如让北将军看
时亭打断严桐:内容完整吗?
严桐:完整,连失败的制法都记载了。
时亭:那就烧了。
严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烧了?半生休的解药好不容易有线索,烧了干什么,这跟自杀有区别?
时亭重复道:我说烧了。
别烧!乌衡和北辰异口同声,分别命手下跟上。
时亭趁人不备,伸手取过书册,纵身跃到马车顶,摸出身上的火折子。
乌衡起身来拦,北辰也迅速爬起跑过来。
但时亭的速度更快,直接一枚暗器抛向马匹,马匹因此受惊狂奔,带着马车上的时亭冲出人群。
乌衡见状,直接反身上树,从高处飞向马车顶。
但时亭手中火折子打开的同时,袖中磷粉已经洒满书册,火舌越出火折子的瞬间,便蔓延成一小片火海,将手册包裹期间。
乌衡的速度再快,也还是没能赶上。
北辰翻身上马失败好几次后,最终成功让马停下。
时亭目的达成,抬手示意严桐包围住西戎的人马。
你这次不该来大楚的。时亭看向乌衡,我不会杀你,但也不会轻易放你走。
所以,他在决定留下乌衡的时候,就已经暗中下令让严桐带至少两百青鸾卫来抓人了。
而严桐显然深知乌衡的实力不可小觑,不仅及时赶来,而且还想方设法多带了足足一百人。
寡不敌众,何况这个众是身经百战的青鸾卫,这就是时亭为乌衡设下的笼。
乌衡苦笑一声,问:那时将军此番是为了私情?
时亭:只为大楚。
那我就没必要留下了。乌衡看向天际处掠过的飞鸟,将一个东西抛给是时亭,随即身形一晃,朝外突围。
时亭接住东西,低头发现是那枚琥珀扳指,还残留着乌衡的体温,上面挂着一根红绳,根据长度判断出是挂脖子上的。
时亭喉头哽咽,抬头看向那抹突围的身影。
像一只不肯被驯服的鹰隼,正在不顾一切地朝牢笼外冲,悲壮而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时亭想让青鸾卫住手。
放过他的阿柳吧,他的阿柳已经受过太多伤,才学会飞翔不久,他不能做那个亲自折断他翅膀的人。
但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时将军的心在北境兵变后,早已冰冷如铁,什么事都不能影响大楚社稷,甚至是他自己。
北辰看着时亭眼里自己都浑然不觉的痛苦,正要开口劝什么,一道鸣镝声响在头顶
不远处的暗哨警示他们,谢柯的大部队逼近了。
此地不宜久留,双方默契地撤退,混乱中乌衡如鱼得水,消失不见。时亭知道时机已失,命严桐带昏昏然的北辰一起离开,朝西北方向行进。
他们必须在谢柯前面赶到陇西道的西北要塞,同时也是大楚西北边疆的第二要塞,壶口谷,然后准备好打一场硬仗,阻止谢柯进一步蚕食大楚的阴谋。
乌衡一路往北,和各方势力周旋了足足两天,终于和接应他的满达会和。
满达问道:殿下,我听属下来报,和半生休有关的书册已经被烧,我们是否即刻回西戎?
回西戎做什么?乌衡却是得逞一笑,谁说那些书册被烧了?
下一刻,满达亲眼看着乌衡将怀中的一本旧书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