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巫暮云冷哼一声,“接我们?你接得走吗?”
贺宴舟没有阻止。七杀从巫暮云的腰间拔出,红衣飘扬,配合着自创的轻功步伐,一瞬间就遛到了居元身后,给了其措手不及的攻击,没想到,七杀抵在居元腰间,却被一道屏障抵挡了下来,霎那间将所用的攻击反弹了回去。
好在巫暮云内力强大,将反弹回来的攻击在中途便化成了乌有,而后脚尖点地,跃上半空,又朝着居元袭击去。这一招避无可避,居元不得不使出判官笔,绕过巫暮云的七杀剑,将笔点在了他拿剑的手臂上,手臂倏然失去力气,’哐当‘一声,七杀掉到了地上。
巫暮云见此情况却不禁笑了出来,“功力不见得多高,但却是个聪明人,很好,我很喜欢。再来!”
解除穴道对于巫暮云仅需要片刻,等穴道解开,他拾起七杀,又要动手。
“阿云。好了,试探也试探够了,别再打来。”贺宴舟倏然开口道。
“这位先生的穴道之术不容小觑,在下佩服。”莫濯说着抱拳对其点了点头。
巫暮云道:“确实厉害。想来也不简单。说吧,先……先生?想接我们去哪?”
居元道:“我知几位是去救人的,但是我想,我的庭院里也有两位落月峰的主人,几位也许会感兴趣前去一叙。”
贺宴舟心想:“原来如此。楚之燕和白无念,果然没死。”
暮春,梓兰轩外的紫藤花开得茂盛,一串串倒挂于棚架上,花枝垂落拂过屋檐,飘逸灵动,宛如瀑布倾泻而下,很是惹人注目。
白无念一身道袍,长发披散坐在月台上抚琴,池塘里的鱼儿随着琴声穿梭在莲叶间,紫藤花瓣被风从墙檐外吹来,落在水面上,惊起一阵涟漪,同时惊动鱼儿。
一曲毕,白无念收回抚琴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往梓兰轩外看去,对着水轩内的楚之燕道:“你等的人,来了。”
楚之燕透过窗户远远就看到了居元的影子,于是放下了手里的《心经》走出了水轩。等贺宴舟一行人被居元带着走进来时,楚之燕已经站在了水轩外的梯台上,手持拂尘,环抱双手,“许久未见,贺宴舟。”
“月神果然在此。”贺宴舟好奇地打量着梓兰轩的一草一木,忍不住叹道:“这梓兰轩还真是个好地方,在山水之间,有花有草,还有一棚迎客的紫藤花,真是妙哉!”
“何止妙哉,我这庭院还有一处‘紫藤春坞’,移步换景,方寸之地便设计了多重观景层次。若是贺兄感兴趣,今夜元某便在那摆上一桌酒宴。”居元得意地说道。梓兰轩是他亲自建造的,手上的技艺是他任职期间从工部尚书手上习来的,对此,自然是骄傲的。
巫暮云不喜他,不知为何,此人像是一只带着面具的黄鼠狼,话里话外都给人一种漫不经心,无实无感的错觉。就像是特意编造出来的谎言,说得再好听,也没法改变它虚假的事实。不过,说他是假的,并不一定是说他的身份,或许也有可能是指代他的情绪。
巫暮云觉得他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或者明朗。
贺宴舟藤道邀请自然是欣然接受,“好啊,那就有劳先生了。”继而又看向了楚之燕,“真源不在这里?”
楚之燕道:“他被周雪松接走了,重新回到了青云山,听闻创建了一个新兴的小门派,在洛阳一带扶贫济世,混得还不错。”
贺宴舟嗯了一声,又问:“这么说的话,他的病是完全治好了?”
楚之燕走近贺宴舟,与其只余半米距离,“是啊。靠他的意志力。那小子意志力不错,和你年少时有的一拼。”
巫暮云冷眼看着楚之燕,他一向很讨厌正派中人,尤其是当年围剿贺宴舟的人。
“月神都还记得啊,所以今日唤我们前来,是为了叙旧?”贺宴舟道。
楚之燕嗤笑,“你我之间何必叙旧。”她又看到了贺宴舟手上的无双剑,“这把剑居然还能恢复,复原它的铸剑师,技艺了得。”
两个人周身皆是冒出了一股无名的火,随之电闪雷鸣,似乎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为了留梓兰轩全貌,居元赶忙缓解气氛,“都在这里叙旧,多不好啊,不如现在就移步紫藤春坞,我烧几壶茶水,各位坐着慢慢聊?”
巫暮云轻轻牵住了贺宴舟的手,将他从楚之燕面前拉了回来,“走吧,坐着说。”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毕竟当年贺宴舟再怎么对外嘴硬,也是真的将楚之燕当成过朋友。只是朋友之间撕破了脸,最后拔刀相向,而贺宴舟惨败逃亡罢了。
巫暮云知道,有些事情他从没有对谁说起过,但是情义对于当时的贺宴舟来说堪比信念的一部份,这一部份被毁或者是被玷污,都会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
白无念看着几人离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与莫濯擦肩时,视线在他身上驻足了许久。随后迟疑片刻,也跟了上去。
居元嘴里的紫藤春坞是一座观景楼台,四面透风,可望见湘江美景,而楼台地下设有回廊以及影子落入池塘的月洞门。这确实称得上移步换景。
“月神可以说说你的目的了吗?”落座后,贺宴舟开口问道。他始终保持一种冷漠的态度,不太想这么轻易就让楚之燕看出他泄了气,之前的事情不再计较。
他总要给自己留点面子,否则显得太好说话了些,更何况还是在巫暮云面前。说来也无奈,自从那次他随了巫暮云的意,每每夜里,这小子总是会找各种理由作妖,从客栈到露宿野外,若不是贺宴舟阻止,这小子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也怪自己不懂拒绝,心太软,太好说话了。
楚之燕看着一旁站着的白无念,“阿念,你也坐下吧。”于是白无念便着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她今天难得那么听楚之燕的话。
“宴舟,我知道你恨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但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没法挽回,看在我与青梧师出同门的份上,我希望你暂且将恨意丢掷一边。”楚之燕说话的态度突然缓和了起来,不像方才那凶巴巴的样子。
贺宴舟没来得及回话,她继续看着巫暮云道:“这位便是南冥教二公子吧?我这些年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南诏沦陷,南冥教覆灭,皆是上官拓造成。我对拓儿,多的是愧疚,落月峰毁在他手里,我也不怪他。他变成如今这样,与我也脱不了关系。”
白无念倏然嘲讽道:“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关心他?师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了?我怎么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到过?”
楚之燕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再抬眼时,贺宴舟意外地发现,她身上多了一丝病气和疲惫感。
“阿念,师姐于你有愧,于拓儿也有愧疚。如果还有时间,我希望还能弥补。可惜了,时间不多。”楚之燕继续对贺宴舟道:“我命不长久,没几个时辰了。我知道你们是要去长安城找拓儿,希望能阻止他犯下大错,可是长安城把守森严,拓儿这个人心思缜密,善于算计,你们不见得能顺利流入进去。我手上有一张长安城地脉的地图,你们也许用得上。”
楚之燕将地图交给了贺宴舟,“宴舟,之前的那场赌约,我没办法还你。但是我知你虽然恢复了功力,但心脉依旧不稳,我将我所剩无几的功力传于你,你莫要拒绝,虽然没你厉害,但足够弥补你如今的缺陷了。我不阻止你们讨伐拓儿,但江湖朝廷跨度太大,这其中弯弯绕绕有不少阴谋阳谋,你们千万小心行事。若能阻止拓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贺宴舟终于忍不住开口,“所以月神说这么多,便是交代了逝前的遗言?你的功力留给自己吧,我不需要。”
“不,宴舟。你必须授之,我的功力很大一部份都来自于《月神赋》,恰好能填补你体内所缺的真气。相信我,你需要这份功力。”
“可是,”贺宴舟看着她,“我不想要。”
居元抿了一口茶,“我觉得,贺大侠应当收下月神这份心意。毕竟你们要面对的可是靖王,与其身后的整座朝廷,若是靖王修炼了什么不该修炼的东西,那可就更麻烦了。”
这下子,巫暮云更加肯定这所谓的先生,可不简单呐。
“譬如?”贺宴好保持警惕,凝视着居元,他也觉得居元有问题。
居元笑道,伸手指着莫濯,“譬如这位公子身上的毒蛇。”
“我身上确实有毒蛇,先生好厉害。”莫濯淡然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