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辛雁点头应声,“是。太子妃昨儿派人来传信,说平日里太过乏味,唤今儿陪她去解解闷。”
  听此喻敛并未作出过大反应,沉默了片刻,便又听他道:“她大病初愈,作为父亲。我自应该探望一番,此次我便同你一并去吧。”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喻敛的反应,辛雁面上显得稍有了吃惊了。但很快也收敛起了神色,应声道:“是。”
  后来一并入宫,沿途中马车内气氛总是冰冷的。就仿佛是侯爷这个人一样。愣冷得辛雁心里打寒战,当然这种冷肯定是精神层面。
  以往她怎么就没看出呢?
  一直以来,乐安侯给予她的印象,就是严厉,其次就是话少总是在公文,即将回府大量时间也是泡在书房,有时半夜,书房的灯甚至都不曾灭过。喻栩洲不喜理会他父亲闲事,不爱关注他,更不会去有闲心去多想,辛雁也看得出他对侯爷的怨念极深,甚至已到了恨的地步。
  因这二人的这种性子,府内平日都没有共同用膳的习惯。厨房会各做两份膳食,分别送主院与辛雁他们的院落。至于侯爷,自会去与侯夫人用膳。但忙的时候,据说是不会吃了。
  婆母在时,她也曾向她打听过。问她侯爷平日里究竟为何那般忙,总不见身影。侯夫人只是摇摇头,叹息着感叹着,丈夫肩上责任太大。为了能让未来的家主,也就是栩洲将来轻松一些,同样也为了侯府,侯爷埋头扑进了公务与家族产业之中。
  因而,他总是很忙。而这些,侯爷都不允许任何人与喻栩洲说。
  即便侯夫人告诉了儿媳,同样也着重嘱咐过辛雁,千万不许与喻栩洲说,侯爷平日为何那么忙。
  一来,他们父子嫌隙大,喻栩洲曾因幼时的一些事,待他父亲怨念颇深。说了无用,难以缓和父子关系。
  二来,侯爷本身不喜也这样。他自认亏欠栩洲诸多,如若说了,以喻栩洲的性子,必定会主动帮忙分担,管理那些产业铺子。届时作为家主,他虽轻松了。但儿子却会步他的老路,难有空闲陪伴家人。
  他已让儿子担诸多重担,尝遍了苦楚,已不能再苦下去了。
  当他们到了东宫后,进入宫中。喻歆然在见到辛雁的第一眼,便展露出明显的欣喜。但在见到紧随其后的乐安侯后,面色欣喜顿时僵在了脸上。
  “父...父亲...”
  喻敛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但在女儿喻歆然对上时,眼底闪过一瞬冷厉哀伤。而辛雁甚至在他眼中,看见了失望。
  没错,是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
  失望女儿,轻易被他人蛊惑利用,间接害了母亲吗?
  还是在失望自己,待林嬷嬷过度信任,同时竟忙于那些公务,从而忽视了郎中与林嬷嬷异样?
  他对自己遭小人谋害的疏忽失望,同时也是对昔日那个曾亲手将女儿推上太子妃之位的自己失望。
  兴许当年喻栩洲的话,是对的。
  喻歆然,不适合做太子妃。
  这些难以掩饰的情感,被一旁的辛雁看在眼底,很是矛盾,可谓是矛盾极了。
  “参见太子妃殿下。”即便面色稍显难看,但依照礼数,作为臣子,他还是应当给太子妃作揖行礼。
  只是他这一礼下去,对面喻歆然的面色,唰一下变x得惨白了。
  辛雁在一旁同样也行礼了,她暗自抬眸将喻歆然脸色的转变收入眼底。这方才看出,原来怕父的竟不止喻栩洲一人...
  喻歆然见状,疾步上前,扶起了喻敛,声音中的紧张几乎掩盖不住,“您今日...怎会来看望女儿...”
  “听闻太子妃身子刚才痊愈,所以为臣,便来探望一遭。”喻敛说话间,余光故作不经意的在周遭扫过,目光停留在几名太监身上。但可惜,仍未发觉任何异样。
  喻歆然似看出了父亲的想法,明白了他是有话要与她商谈。抬手轻咳,清嗓。换了一副神色,斜身看向不远处不起眼的柊雹,道:“顺柊,你带他们都下去,本宫想同家人小聚叙旧,不喜被打扰。”
  “是。”柊雹并没抬眸看喻敛,恭敬应声,顶着喻敛故意待他们这群下人施加的威压,也未露出丝毫破绽。倒也是几名小太监宫女,在见到乐安侯后,明显有些胆颤害怕了。
  直至柊雹带人纷纷退下,他也未曾注意到。喻敛的终还是留意到了自己,他目送柊雹离去的背影,似在思索什么。
  这太监过于冷静,反倒显得与身旁的宫人不同。
  这是柊雹留过喻敛的印象,然而仅仅因此就断然怀疑他人,并不合理。加之调查中显示,那个徐家余孽,不比昔日的徐贵妃差,虽是男子,却生得极为貌美。他身上阴恶气质难掩,与如今的喻栩洲,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不能因此就断然去猜忌怀疑,但此人喻敛还是记住了。
  至于之后的事,辛雁就不清楚了。侯爷似乎有话要同太子妃说,因而她被留在亭子里,独自喝茶吃着果盘,借此打发时间,静待他们谈完,喻歆然回来。
  不久后,喻歆然回来了。只是她的面色惨白,试图借饮茶平复情绪,奈何拿起茶盏的手一直颤,嘴时不时念道:“...是我...竟是我...”
  亲手害死了阿母...
  第169章 确认
  那日,侯爷早早便回去了。太子妃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面色一直不太好。
  而那次以后,每每她被唤去东宫陪喻歆然时。其实偶尔听闻一些,有关太子与太子妃的近况。
  据说从前,太子妃每每都会期待太子能来见她。
  如今却不一样了,大抵是过不去心间的坎。即便太子以看望太子妃腹中孩子为由,前来看她。她面色也不甚好看。
  犹记得有一日,太子妃留她留到了很晚。黄昏时刻,太监前来通报,说太子打算今儿在太子妃宫中过夜。但而当时的太子妃,一改对辛雁温和笑脸,当即冷下来脸色,道:“去回禀太子,说我身子不适。加之怀有身孕,多有不便。无法伺候,今晚就莫来了。”
  感受到周遭凝重氛围的辛雁,默默看向前来传话的太监,便见太监面露尴尬,道:“...太子妃,殿下本意也是想来看望小皇孙,您一直拒见。只怕...太子他...”
  听此话,只见喻歆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看向太监,道:“只怕什么?他平白无事,说要来看望我与腹中孩儿。可即便我不愿,谁能拦住他?”
  假惺惺,到底是来看孩子,还是来害孩子。
  谁能知晓?
  自此这事便不了了之了,而辛雁也是在太监走后,方才从喻歆然口中得知,为何时隔多日,她腹中孩子仍未发现‘意外’的原因。
  喻歆然忽唤道:“辛雁...”
  “嗯?”辛雁应声,随即下一刻,便见喻歆然扬起嘴角,冲她凄然一笑:“如今我有些庆幸,当年的选择了。”
  “?”辛雁不解她话中含义。
  接着又听喻歆然继续道:“幸好你是嫁了我阿弟,而不是同我一样。”
  那时喻栩洲尚未与她说过有关昔日喻歆然要求他刻意接近,计划须她的事。
  然而如今再细回味这番话,辛雁却已是明白,太子妃当时那句‘幸好’,究竟是何意了。
  幸好她未走上她的老路,幸好她未嫁入帝王家。
  思绪再度回到了当下,细想下来,辛府堂屋内,阿父话中所提就是那一次了。
  侯爷究竟与太子妃说了什么呢?
  导致太子妃当时面色那般惨白。
  辛雁沉思一番后,扭头看向辛康安,问:“莫非那一次,侯爷是去询问太子妃有关孙太医的事宜?”
  辛康安默认点头,随即面色似有些发愁道:“有关孙太医,喻敛信中提到。他有细问过太子妃,对于在偌大的太医院,为何独独选中孙太医一事。太子妃细想过后,猛然想起。说白府杨氏,有次被皇后邀入宫,离宫时正好撞见了打算前往皇后宫中请安的她,杨氏便停住与她谈起了关于侯夫人病倒的事,之后她便就起了孙太医。因着白府本就是皇后的娘家,理论上杨氏也算是她的小舅母。自然而然便没有过多怀疑,而后待侯夫人被确诊肺痨后,孙太医又特意为她举荐了侯府的那位郎中。”
  随着辛康安的话,时间回溯到了几年前,秦文珠病倒。喻歆然苦恼之际,在一日欲去为皇后宫中请安的时候。
  那时,她刚巧撞见了正好从皇后宫中出来的杨氏。杨氏在与她请安后,自然也提起了秦文珠的病。
  “太子妃。听闻您母家,侯夫人病倒了?”
  喻歆然点头,面露愁色烦恼地瞥了杨氏一眼,道:“是有其事,此次我也是准备去向皇后娘娘请安时,望娘娘能恩准我前往太医院一遭,为母请太医看病。”
  “太医啊...”杨氏眼睛一转,在喻歆然未觉察的间隙,眼底闪过一瞬的狡黠,“皇后娘娘不是那般心狠之人,定会准允的。不过论起太医,若说娘娘最信任,大抵就是那位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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