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孀妇 第119节

  目光晃颤着向下移,触到他脖上红紫勒痕,这痕迹太深,以至于侧边已足够骇目,后侧想来更是惊心。
  也不知他当时在想些什么,竟然纵着她勒他脖子,要知道她当时是醉了酒的,下手根本没有轻重,他不躲还高兴,只怕脑子真是坏得不成样子了。
  愣着愣着,咽间轻动了动,呼吸忽地促了几分。
  他说……她勒着他,掐着他,不停地脐。
  鬼使神差地,吐出的气好似也热了些,她的双手缓而抖,抬起来,伸向前。
  慢慢,轻掐上男人的脖颈。
  如同昨晚那般。
  她一生里从未支配钳制过任何人,她从来是随着形势漂荡流转的那一个。
  现在她的手里,攥捏着一个男人的命脉,而这个人是当朝的太子。
  齿轻咬住唇,入魔了一般,不自觉越靠越近,面几乎快要贴住他了。
  即将互触的一瞬,识海中忽地神摇,如一根堵河的细针被突然拔起,零碎的记忆像纷飞夜雨般骤然袭来,淋湿全身。
  原本有些想要阖上的眼倏然睁大,她的手如同碰到烙铁,猛地抽回,身体也疾朝后退仰。
  脸色一瞬涨红,紧接又发白,而后再升腾成极红。
  ……她,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来了一些了。
  她想起来她是怎么——
  呼吸乍然收紧-窒住,眼瞳震悚,猛然转回身,抓着被子捂住头。
  是她干的,她真的干了坏事了。
  是她主动——,是她——。
  也是她,——。
  是她幹的,都是她干的——
  郦兰心浑身颤抖起来,手绞攥着被边,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凉,极度的惊骇,无比的恐慌。
  不是在惊惧她做过这样的事,而是惊惧,她好像从不曾了解她自己竟然压抑着这样的欲渴。
  疯掉的不只是他,她也入魔了。
  再自欺欺人也无用,她逃避不了自己身体上的感受,她和他在榻上的时候,极度,快乐。
  可是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是喝醉酒的缘故吗?
  可是一壶酒,足以让她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吗?
  她阿爹从前也喝醉过,喝醉了之后,就直接睡死过去了。
  那便是那鹿膳的问题,是那桌鹿膳,将她心底的东西全部挖出来揉碎成汁,散如经络血脉,让她头脑彻底混乱。
  她一直说他是疯子,是魔鬼,是他强迫了她,可现在,她真的被他同化了。
  她不应该这样的,她不能这样的,这样是不对的……
  手攥紧了被,严严实实捂在头上,全身都蜷起来,慌惧难言。
  她紧闭着眼背身,自然也看不见身后的人缓缓睁了眸,他凝看着她背影,眼中兴奋难当,惊喜、愉悦,欣喜至极。
  …
  这一回午觉未睡太久,郦兰心被“唤醒”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虚了大半。
  但叫醒她的人却像是睡得极好,精神百倍不说,情绪也饱满至极,比从前更加柔情脉脉,她一坐起来,就被他抱着亲了又亲。
  她想推开他都推不成,手一伸过去,立马被他捉住,又吻又摩的,吓得她话都不想说了。
  她实在是怕了他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退,生气了他像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黏糊上来,服软了他又得寸进尺愈发过分,全然个色欲熏心的昏君。
  此刻她真是见都不想见他,说是心虚也好想要逃避也好,她就是不想现在看见他,正想着还有什么法子能躲过去。
  宗懔却从她颈侧餍足抬起头,笑贴住她,忽地沉声:“姊姊,我带你去个地方。”
  郦兰心疑望过去:“什么地方?”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起身,将她从榻上横抱而起,唤了侍女们进来服侍。
  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应当离东阳殿有些距离,他带着她出了殿外,轿辇已经候着。
  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迳扶她上了轿,坐定后,揽着她,捏住她手把玩。
  郦兰心随他施为,此刻没多余的心思管他,眉心紧蹙着。
  不知道为何,从东阳殿出来之后,她心里直打鼓,总觉得格外紧张,紧张到先前的惊惧都忘了。
  轿辇微晃着向前行进,她时不时掀帘朝外看,但行宫里她实在说不上熟悉,看了好几回也没清楚到了何处,索性放弃了。
  回头低声问到底是要去哪里,可抱着她的人就是不回答,微笑着说到了她就知道了。
  没法子,她复又闭目养神,尽力压着心里不安。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轿辇终于缓缓停下,落定。
  宗懔先一步掀了轿帘出去,而后回身扶她下来。
  从轿辇内出去,头顶日晖刺目一瞬,眼前逐渐清晰前,先飘拂而来的是繁木郁林的清息。
  郦兰心速眨了眨眼,皱着眉定眼,然在看清面前所处何地时,周身倏然僵住,倒吸一口气。
  眼前的林园并不陌生,至少,她牢牢记得,即使她只来过一回。
  ……是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遽然抬首,对上他凝视她的眼。
  “姊姊,走吧。”叹息般低语。
  郦兰心唇瓣轻蠕两下,抽着气。
  “为什么要……”来这里?
  宗懔深深望她,将她揽得更紧,沉声:“姊姊,难道你不想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吗?”
  其实他本不想这么快和她说这些,但方才她的主动靠近,让他觉得,或许,能够再进一步了。
  郦兰心瞳仁微颤,呼吸随之绷紧。
  怔愣着,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动起来,迈入林园之中。
  上一回来的时候,满京世府都聚在行宫中,这处林园占地广,行走其中,不时能听到有旁府的贵人聚在一起游乐。
  但这一次,整个林园里,寂静一片,行过几处亭台楼榭时,也全不见本应驻守的宫人。
  应当是提前撤了出去。
  亲卫侍人们未曾跟在她和他身后,应当是远远缀在后边,此刻林深园静,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郦兰心被搂着愈往深处走,愈心惊肉跳。
  他这次带她来,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因为他走得太快,太熟稔,路上每一处岔路他都不曾犹豫过分毫,像是将这条路走了许多遍。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转过一颗参天古树,一条数次在噩梦里出现的小路映入她眼中。
  而身旁,男人幽沉声音压下:“姊姊,认得这里吗?”
  郦兰心脚下开始发軟,忍不住想要朝后退,但环在她腰上的长臂不费力便能緊梏住她,将她带着向前。
  惊慌地抬头,却见他目不旁视,掀了唇,要开始说话了。
  她心跳得愈发的快,神识意志搅动着。
  他说,要告诉她一切的来龙去脉,说她半点不想听,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直觉告诉她,她不一定能接受,不一定愿意接受。
  她不敢听。
  可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的声音从头顶降下,缓缓:“姊姊,那日,我被下头的人扰得心烦,所以,就到处行走散心,一路朝僻静的地方走,转到这处。”
  “越往里走,就偏僻,也越安静,但是突然,侧前处,有石子砸水的声音,在园子里,极其的突兀,所以,我就寻了过去。”
  “然后,在那亭子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你,你不知道,当时我见着你,只觉得像是做梦。”轻笑。
  而郦兰心的脸色倏地白了。
  一切的起源,竟然只是她手上 ,无聊时抛动的一颗石子儿。
  假如,假如她不是闲着没事干,乖乖坐着,或许,或许现在就不会——
  她的惊悔不曾被他发觉,宗懔继续搂住她,很快到了那小桥的尽头,那座孤零零的水上亭子,依旧矗立在那里,一年前如何,如今依旧没变。
  就连那一丛丛开垂下的绮花芳卉,也一如从前。
  郦兰心气力全无,眼中惨淡,飘似的被揽住,上了这座堪堪能容纳两人齐行的窄桥,越往前,心越凉。
  耳边摧魂般的低语却依旧未停,反而愈发绸缪温柔:“后来,你从亭子上下来,一眼都没瞧我,我便觉得好笑,因为你胆子实在是太小。”
  “后来到了马球会上,经过许家席位时,我又瞧见了你,可你依旧不抬头,一眼也不肯给我,我就记住了你。”
  郦兰心越听,手就越颤,呼吸急促。
  很快到了亭子里,男人松了揽她背的手,握住她肩头,要将她按着坐下。
  此刻她浑身都寒凉发软,没有分毫抵抗的力气,一瞬便松了腿膝,重重坐到了石凳上。
  亭子里孤立在此,现下却一尘不染,干净无比,不必想便知也是他的手笔。
  宗懔紧贴着她坐下,将她抱入怀里,难得感受到她如此顺从,在他揽住她的时候,她脑袋便无力靠上他肩。
  心中愈发酸涨般愉悦,紧接着就继续说下去:“后来,马球赛还未完,你却不见了,我发现你不在,心里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当回事,以为,我会就这么忘了你。”
  “但是老天爷就是要我忘不掉,见不到你的那一晚,我就做了一个梦,就在如今的东阳殿里。”
  郦兰心呼吸微颤一瞬:“……做梦?在,东阳殿?”
  侍女们无意提起过,本来,储君应该是要住在紫宸殿的,是宗懔亲自下的令谕,要求在东阳殿居住。
  所以,他是故意的,他要在这里,重温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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