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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炮灰美人 第68节

  王凌波没理会这嘲讽,而是走到桌旁端坐下去。
  见此太皇太后仿佛也想起了自己的体面,收敛了脸上外露的神色,理了理衣服也坐于王凌波对面。
  她此时才真正以势均力敌的敌人,而非年轻稚嫩的玩物的目光审视王凌波,越看越心惊于对方的筹码。
  无双的美貌,老辣的城府,极致的耐心,以及灵活聪慧的变通。
  也就可惜了毫无修炼资质,一身优势皆系于赵离弦,否则她那个蠢女儿毫无胜算。
  她冷笑:“你王氏为今天筹谋数十年,就连哀家身边的大宫女都是你王氏的人,哀家败得也不算冤。”
  “说说看,你王家哪位人物做的局,如此历时久远的野心筹谋,也是个人物了。”
  温太皇太后心中猜测,是昨日进宫那看似表现平平的王氏族长?还是前不久刚死的那位王氏老太太?疑惑还有什么不出世的厉害人物。
  在得知王凌波的存在之前,她对王氏是特地了解了一番的,因此并不陌生。
  谁知王凌波却道:“太皇太后娘娘或许不记得了,其实多年前,你我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第71章
  温太皇太后对这话并不意外, 原本她以为王氏的筹谋只在于通过赵离弦搭一条通天梯,但一晚上下来越想越不对劲。
  王氏对于她温氏的针对性太过明显, 若多年前的谋划是意在赵离弦,那即便是往淳京布置,也不该有组织有规模的调教玉和这般人。
  这场布局分明不是客观逐利的,指向太过明显,对于温氏的敌意也太大。
  王凌波既然这么说,怕是王氏多年前也遭过温氏发难,只是她却没什么印象的。
  可饶是她再有心理准备,王凌波接下来的话也让她猝不及防。
  王凌波道:“这么多年过去,淳京的面貌已经改了许多,不变的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天姿国色。”
  王凌波是个记性顶好的人, 因此她擅长铭记仇恨, 多年前关于那一日的每一次触动, 失望, 惊险,忧惧, 至今仍留存于心,一刻不曾褪色。
  村子被毁后, 王凌波是找过官府的。
  这个世界大体上算得条理分明,修士虽地位超然, 行走俗世却也不能肆无忌惮, 修界与凡间各国自有联合立法维护普通百姓安全利益。
  因此修士屠戮凡人, 在沧州原本也是十恶不赦的重罪的。
  官府收到她的状告,一开始便引起了重视,通过层层上报,直达淳京。
  王凌波被当地官员送往京城, 由督查司接手,通过她对几名修士的服饰外表描述,确定了犯下罪行的乃是剑宗弟子,这个结果更让当时的掌权者,也就是眼前的太皇太后震惊。
  为此她亲自召见了王凌波。
  那年王凌波才十二岁,尚且对这个世界的规则不甚了解,若是如今的她自然一眼就能明白,温太皇太后当初的召见所谓何因。
  无非是想将此事交给她最大的政.治资本宋檀因,让她来负责此事,或是揭穿大义灭亲积累名声资本,或是掩藏真相与屠村修士背后的长辈人情往来。
  总归是能运作成好事的。
  只是王凌波还记得初见太皇太后的那一刻,满腔的控诉与伸冤的曙光被眼前美丽的容颜浇灭。
  温太皇太后虽惋惜宋檀因未完全继承她的惊世美貌,但母女二人整体轮廓五官却是相似的,只是因分布比例的些许差距,以至于美貌传袭逊色不少。
  王凌波一眼便看出这位淳国最尊贵的女子与自己仇人之一大概是存在亲缘关系的,即便只是巧合,她也不敢赌那万一可能。
  因此在温太皇太后亲自问询时,模糊了对那几人长相特征的描述。
  事后太皇太后去信宋檀因,欲叫她带上可直接提取记忆的法器来确认罪首,岂料不到两个时辰后,宋檀因便匆忙来到淳京。
  温太皇太后这才知道自己女儿便是屠村修士之一,那么王凌波这个证人自然是留不得了。
  欲灭口之时,却听下面来报,那孤女已经失踪不见。
  从出宫回督查司的路上,途经闹市之时,王凌波想办法引起了骚乱,趁护卫分身乏术毫无预防之时钻出车窗逃走。
  所幸的是那时宋檀因只在金丹修为,且事发突然独自前来,叫当时的王凌波藏匿于下九流之中,几经周转逃出升天。
  若是如今,她怕是插翅也难离开的。
  之后没多久王凌波便听说她的家乡那场屠村之在被定性为魔修所为,而以赵离弦为首的几位剑宗弟子前往诛灭了魔修,只是晚来一步,已经难以挽救村民性命。
  从那时起,王凌波便不再寄希望于等别人替她伸冤。
  若说赵离弦是她仇恨的核心,那么宋檀音以及她身后替那场屠戮包庇扫尾的温氏,便是仅次于罪首之人。
  王凌波看着眼前的温太皇太后,接着道:“犹记得与娘娘初见,您身着红蛛仙衣,美貌不可方物,一举一动使万物褪色,乃至于这些年我看到红衣,都会想到娘娘。”
  温太皇太后嗤笑,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红蛛仙衣?
  她记得那是女儿宋檀音孝敬给她的,为的是贺她登上太后之位,因来历珍贵她也只那么一件,之后不久因与檀音的兄长也就是先帝冲突之间有所损伤。
  仙家之物非俗事之人得以修补,因此那件衣裳也就封存起来,从未再动用过。
  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历经两朝,而眼前的王氏女满打满算才不过二十岁而已。
  温太皇太后一惊,比昨日听到温氏被诛九族更大的冰寒刮进骨髓。
  “你到底是谁?”
  当她思虑一夜满以为大致看透王氏筹谋动机之时,才发现那只是露出的冰山一角。
  王凌波笑了笑:“娘娘不必费心回忆我这等小人物,我与玉和,还有成千上万受过你温氏所迫的人,并不指望等到您的忏悔。”
  “您以及您庇护的温氏凄惨死绝,便足以慰藉。”
  说着她拿出那枚丹药,递给玉和。
  玉和接过上前,如同往日一般毕恭毕敬道:“娘娘,最后一次,奴婢服侍您吃药了。”
  温太皇太后挥手抵抗,可哪里是年轻力盛的玉和的对手,被掰开嘴塞入丹药,那药入口即化。
  顷刻间,太皇太后还想说什么便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迅速流逝。
  白皙紧致的肌肤肉眼可见的脱水干瘪,布满参差的黑斑,垂在眼前的乌发转为花白,清晰的视线变得朦胧。
  温太皇太后美了一辈子,从未感受过时光流逝年华老去带来的痛苦与焦虑,哪能接受这种突变?
  “不,不,别走——”惊慌凄厉的嗓音也从柔美动人变得粗糙无力,以至于话喊道一半便羞耻惊惧的闭嘴。
  她无措的转身,突然对上房中的镜子,温太皇太后眼睁睁看着镜中那丑陋可怖,形状如枯皮骷髅的老妪,肝胆俱裂,一口血吐了出来。
  王凌波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场丑陋的蠕动,轻声道:“还有您的女儿宋檀因,很快会下来与你温氏满门团聚的。”
  温太皇太后绝望不甘的瞪大双眼,嘴里含糊的念叨着什么,玉和凑近细听,只隐约听到“七,七十——”
  再接着便没了呼吸。
  玉和伸手凑近确认一番,才起身对王凌波道:“她死了。”
  王凌波并未再多看一眼,二人出了慈宁宫,自有人收敛善后。
  出来之后,王凌波将一样信物交给了玉和,是一枚印章,玉和记得印章的纹样,是培养她的组织最高指令密纹。
  “除了你之外,皇宫与淳京内不少人马已经暴露了,你清点一下,稍后带着这批人回北地吧,这个时候宋永逸不会为难你们的。”
  玉和接过信物,点头应是,王凌波见她神色黯淡,知她这是一朝大仇得报,心下骤然松范茫然。
  只是仇恨宣泄后的空虚无措总得她自己抚平,今后的路也得她自己走下去。
  玉和与她虽是同行人,但属于玉和的路段已经行至尾声,她的则刚刚开始,他们这些蝼蚁之民凝聚成力量,一片网络,但终归有独自踏上的道路的。
  *
  宋檀因察觉到淳京的变动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她昨夜随师兄离开,一路上因为赵离弦释放的冷漠信号,使的三人不敢过问,只能闷头陪着他赶路。
  等停下来,赵离弦独自登上峰顶出神的时候,宋檀因才想起与母亲联络。
  她虽出了淳京,但心里一直是挂念着寿宴的后续,母后的谋划可是成了?如今王姑娘是个什么下场?王氏又是什么下场。
  隐秘的期待与雀跃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只是碍于赵离弦在身边,一直不敢联络而已。
  逮到时机,便立马用法器去信了母亲,结果竟没收到回复。
  宋檀音先还以为是那边还在料理后续正忙,第二次联络方才通畅,只那边依旧没有回复她。
  还是数个时辰后,淳京那边效忠于温氏的督查司修士醒来,传讯于宋檀因,这才让她知晓整个淳京变天了。
  宋檀音便是手段不如其母,也不是蠢人,当即便明白头一次的联络失败怕是自己这边的原因,他们在场四人,有那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屏蔽她与外界联络的只有大师兄。
  意识到此局有大师兄参与的宋檀因首先是不可置信,她无法接受传递过来的事实,比起心痛首先是满心的否认。
  她御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淳京,赵离弦自然也得跟回去接王凌波。
  在抵达淳京时,修士强大敏锐的感知让宋檀因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血腥之气,如同经历过一场屠戮。
  分明是青天白日,但整个淳京看起来萧索紧张,热闹的商铺大多紧闭,街上行人也不多,便是有也是步履匆匆小心翼翼。
  各处兵将巡视盘查,打扫昨日兵变后的狼藉。
  经过菜市口,宋檀因看到无数身着绫罗身首分离的尸体,整个处刑台上上下下快要摆放不下,不少服饰格外华丽的更是受过酷刑。
  场面血腥残酷不忍直视,可宋檀因历经争斗,自不畏惧这等场面,让她肝胆俱裂的是,待她细看下去,那些人的面貌全是自己熟悉的。
  这竟是温氏满门。
  宋檀因落在刑场中央,双腿发软,直至此时此刻,她才不得不接受事实。
  就在她离开淳京这不到二十个时辰时间里,她生母的母族尽灭,数十年显赫至极的温氏如今血染青石,汇入阴沟腐烂的泥泞里,与平日里被他们踩到尘埃的庶民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宋檀因与这些人并无多深的感情,她修行数十年,在凡俗时便于温氏的长辈接触不多,更遑论如今。
  可她看到了自己尊贵的出身以及不染尘埃的履历的坍塌。
  凡俗的力量对日渐修为提升的她帮助已经不大,但母亲和温氏永远是她拱卫塑造她的倚仗。
  宋檀音浑身微微颤抖,接着转头直飞皇宫。
  她在勤政殿中找到了宋永逸,对于这个侄子,她离开之时还有些许愧疚,但如今看到他,只觉得面目可憎。
  宋檀因眼睛泛红,眼神森然:“宋永逸,你竟敢诛灭温氏九族,若没有温氏,没有你祖母,你可有今日?”
  宋永逸见她到来,合上手中的奏折,讥诮道:“姑姑不若改作温姓,朕纵然降下圣旨,必然也诛不到姑姑头上,如此一来温氏还是有一丝血脉存于世间,且造化不小的。”
  宋檀因:“混账,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宋永逸双手一拍,猛的从桌案上站起来,第一次在宋檀因面前不掩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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