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炮灰美人 第80节
刑长老这才发话道:“玉师兄何必跟小辈计较,没得失了体面。”
接着又顶着他不善的眼神道:“此法虽简单粗暴,却也实在不妥。”
“若凡世搜魂便可解决,那修界便没有诸般阴谋诡计了。”
“恐有损神识,断其修路是一方面,修士一生纳入太多记忆,成千上万的功法典故,修的广博学识,记的奇珍万物,其中总量庞杂,位处纷乱,总以碎片之状存于神魂之中。”
“除非本人翻阅,否则很难从事件前因后果输缕成线,调度相应记忆画面出来,相隔越久越是如此。”
当初赵离弦在皇宫内因王凌波一言,勾取一丝记忆打入识海之芯,看着轻描淡写,能做到的修士也不知凡几,可换了别人,是无法那么容易将他人记忆凝结成丝拉出来的。
事后王凌波的人为消除宋永逸对王氏的敌意,也干过一次类似的事,但本质还是略有不同,一是二人才完成对话,王凌波刻意渲染的威胁,让宋永逸对王氏的忌惮在当时趋于顶峰,整个心神都是此事,自动串联上浮,才叫人不费吹灰之力勾出来裁剪掉。
再一个那人并未深入神魂探查,且宋永逸作为一个只活了二十年的凡人,此生容纳的记忆有限,大大降低了截取难度。
若要等过些时刻,宋永逸心绪平复,表层思绪被别的事情占据,是无法以这般成本完成此事的。
刑长老又接着道:“既然过往记忆以片段存于神魂之中,那么自然也就有替换顺序,操作伪造的可能。”
“玉师兄不会是忘了,三百年前妖族那震惊三界的事件吧?”
玉扬忠脸色不好看,他自然知道刑长老指的是何事。
三百多年前妖族有一邪修,祸乱人、妖两届,杀人夺宝,阴谋构陷,恶行累累。其人并非以修为武力倚强凌弱,而是狡诈诱骗,以正派之名结实名门修士,将其杀之。
当时两界皆有大派核心修士命丧于其手,但事后捉拿对方,连番审问,许多指控皆被对方巧辩脱罪。
那邪修的出身也是颇有来历,若证据无法服众,自然不可强行处置。
期间也用过搜魂之法,也正是因对方应对,使其名扬三界,那邪修竟是将自己记忆顺序重新调动排序,使之生成了一桩新的叙事,所思之巧,所行之精让人事后复盘拍案叫绝。
自那以后,搜魂之法便不再是无解之秘,再由后来延伸出的针对某些片段的模糊伪造邪术层出不穷。
渊清真人这般半步真仙的修为自然一眼能辩真伪,但问题便是,整个修界合体以上才多少人?非合体不得触碰法则,而合体以下修为再高,你怎知对方对方那记忆不是修为同样高深的人相助伪造的?
尤其是眼前这三人,他们师父是渊清真人,当世最强者,若真有心包庇,搜魂也定能让你无功而返。
还不如落于实证,这样对玉扬忠反倒更有利。
玉扬忠自然听懂刑长老的言外之意,只得微眯双目,不再多言。
刑长老见他不再捣乱,便道:“好了,此举风险太大,你们三人虽仍有嫌疑,但只要还未定罪,便仍是我剑宗中流砥柱,不会因此便不顾你们往后的。”
三人均是松了口气:“谢刑师叔。”
“那便回答方才的问题,离开武场后你们三人去了哪里。”
三人也回得利索:“饮羽峰,当时因大师兄感应到素光潜入,便猜到她逃跑,命我们前去拿下她送回拘禁之所。”
荣端还加了一句:“结果一去就发现她盗走了饮羽峰藏库大半宝物,事后死了也未从她身上搜出来。”
可见对此事仍旧耿耿于怀的。
玉扬忠嗤笑:“巧了,素光出逃到身死仅不到两个时辰,赵师侄足以证明她确曾出现在饮羽峰,而你们是最先知道她动向之人,很难说你们是否真没撞上她。”
说着又看了眼赵离弦:“赵师侄机缘得天独厚,身家不斐老夫也是有所耳闻的,许多宝物便是老夫看了也眼馋,更莫说你们几个小辈。”
“便是闲置于峰内藏库的多余零碎,对尔等来说也是瞠目横财,足以让任何一个修士起邪念。”
“莫不是你们三人到时撞见素光身处藏库内,起了贪念将她杀人抛尸于山洞,昧下这大笔财富,将罪名推给素光,来个死无对证。”
面对玉扬忠的咄咄逼人,三人已经有些麻木了,只反问他要证据。
“玉峰主所言只是一种可能,若以人性论之,倒也合乎常理,可断罪总不能全凭猜测。”
便是刑长老也对玉扬忠的屡次打断不满了,正要说他,却见玉扬忠抛出几样东西悬浮在众人眼前。
“此物乃是从荣师侄处所得,赵师侄看看可否眼熟?”
那几样东西分别是几样品相极好的灵植和灵矿,均是炼丹炼器所用,尤其是那枚灵矿,在其中最为珍稀,融入荣端的本命剑中,足可将强度更升一级。
荣端有化剑为盾之术,自然对于本命剑的坚固要求更高,随着他修为增长也需得不断填入珍稀灵金不断锤炼。
见了那些东西,荣端皱眉道:“我记得这是我委托铸剑峰与丹峰炼剑制丹的原料,虽品相不错,却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玉师叔截住此物是何意?”
玉扬忠哈哈大笑:“荣师侄承认这些是你的便好。”
又看向赵离弦:“赵师侄如何说?”
赵离弦神识一扫,眉毛就皱了起来,别有深意的看了荣端一眼,如实道:“这些乃是我饮羽峰藏库丢失的东西。”
荣端闻言,只觉惊钟乍响,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
“怎,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碰过那些东西。”说着急切的看着赵离弦:“我真的一株灵草都没偷拿,我可以心魔发誓,大师兄。”
赵离弦被他蠢得眼睛疼,如今哪里是他偷没偷区区几样资源的事,玉长老都做到这份上了,便说明对方早准备好一套罪证将今日必得将他们钉死在这里。
果然,玉扬忠满意道:“还是赵师侄实在,那老夫便不用证明了。”
“也是我铸剑峰的人心思细,在熔炼之前细细检查,竟是在那灵矿内环之处,发现一个灵标,此灵标单查时无形无迹,若不是炼化表皮置于灵火之上以神识探知,还真发现不了。”
“那弟子一见便察觉不对,这等级别可不是荣师侄的修为能打出的标记,便交于老夫识辩,果真不出所料。”
说着目光落在荣端身上:“荣师侄,解释一下,你们口口声声说素光死前并未见到她,那这些她所盗之物又是怎么出现在你身上的?”
荣端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脑子乱糟糟的死活想不出自己得来的物资怎会是大师兄的。
一时只得反复否认:“不,不是的,这不是大师兄那里来的。”
玉扬忠步步紧逼:“如此笃定?那想必定是对来路一清二楚,经得起盘问了?”
这话如同一道急鞭打散了荣端脑中的混沌,他猛的抬头看向玉扬忠,眼神却是更为惊惧了。
还能是怎么来的?他即便身为掌门亲传,资源也不是不计成本的无限供应。
原本他的天资在同门之中便仅高于玉素光,为不落于人后只能拼命修行,否则便会沦为玉素光那等师兄妹中的跑腿人物,即便是要躬身侍奉同门,他也只愿侍奉大师兄。
好在天资比之不足,他还有个好父亲。
别看父亲修为不高,却是身居要职,便是姜无瑕身后那庞然姜家,或是小师妹那所谓淳国皇室,于修行所助,都不及荣管事给的实在。
偌大剑宗每日于他手中经过的珍宝何止千千万,其中残次损耗,品相评估,输送分配,能做手脚的地方不知凡几。
荣端能怎么解释?他能说他确定此物不是自己从饮羽峰偷盗疑惑玉素光身上掠夺,是因为这是他爹贪墨进手里亲自送他面前的吗?
莫说荣端,在场其他人也基本了然了,很容易便能联想到他那个身为主管事的爹。
水至清则无鱼,荣管事那个位置若说两袖清风断无可能,但眼前这些重宝,却不是他有资格伸手的。
荣端也明白,若寻常宝物,他大可直接认了,虽然亲爹免不了受罚,但凭多年经营底牌,顶多沉寂几年的事。
但面前这些重宝,若是认了,他爹这个管事位置也就到头了。
不过他还是想简单了,赵离弦看向此时面色从容的玉扬忠。
心知便是荣师弟想舍他亲爹保自己,对方必也是不让的,荣管事经营多年,为抹平贪墨做的手段多漂亮,多滴水不漏,多经得起盘查,就给荣师弟杀人夺宝的嫌疑坐得多实。
玉扬忠怎可能将事情圈在小小的管事贪污上。
果然荣端这个没脑子的,此路不通他想出来的破解之法便是拉另外两人下水,因为深知师父不会坐视他们主峰一脉全军覆没,便干脆三人同进同退。
他只需保证自己不被单独抛出去便可。
他道:“这些东西或是我份例添置,或是与人交换,或是机缘所得,我也不知上面怎会有大师兄遗失那批宝物的印记。”
“只是当时我们三人从离开武场到发现玉师姐的尸首,全程都可算同在一处,证物可以仿冒,我的洞府也并非铁板一块,但我总没法当着师兄和师妹的面杀人夺宝。”
玉扬忠看着渊清真人笑得戏谑:“有何不可能,若是你们三人共同所为,不就能互相包庇吗?”
“老夫只从荣师侄处寻到证物,却也不代表宋师侄和姜师侄手里就没有。”说着看向刑长老:“师弟,搜魂不行,此番嫌疑搜他们所有储物总不过分吧?”
三人当然不愿,记忆不可侵,难道私.密藏物便是可现于人前的吗?于修士而言,某些机缘所得的物品甚至关乎性命,岂是能随意查看。
且如玉扬忠明摆着要撕咬下主峰一脉一块血肉,他们自然是一步不能退。
谁知此时妥协会不会最后借口把火引到大师兄身上。
玉扬忠见状,也懒得跟小辈拉扯,直接问渊清真人道:“这不能查那不能碰,主峰的弟子就是金贵。”
“可宗主你莫要忘了,素光也是你的亲传弟子,她便白死了吗?”
渊清真人终于开口道:“素光的本事老夫清楚,便是他们三人联合诛杀,也不至于毫无反抗,悄无声息瞒过当日汇集而来的沧州半数大能。”
“必定得是有人提前布局,削减了她大半战力,可她既能逃出来且潜入饮羽峰,便说明盗宝之时该是全盛姿态。”
“那害她之人便不拘于此时段了,素光逃走之前大闹拘禁处才让她掏出来的玉素庭。若论师弟这般牵连,素庭莫不是也得一起与他们清查储物。”
“还有那日师弟前去拘禁之处,态度也是耐人寻味啊。”
渊清真人点到,即便玉素光没被谋杀,当日情形怕也死在他自己掌下了,自己父子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梦着以理压人。
玉扬忠也是憋闷,只觉得今日发难处处受制。
见他不得不退一步,刑长老也觉得疲惫,继续起数度被拉偏的审讯。
问荣端道:“你说截至玉素光尸体被发现之前,你们三人都同在一处?可执法堂询问过母证者,玉素光失踪后,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见过你们三人,绝不可能是同行。”
“可是在说谎?”
荣端连忙摆手:“并未,我所述有误,当时我们在饮羽峰只看到被搬空的藏库,后大师兄回来,见到此状便命我们三人将玉师姐找出来。”
“我们虽兵分三路,但为互通消息好及时接应围堵,我们当日传讯法器是一直开着的,均可悉知对方动向。”
刑长老露出总算有个放向的释然神色,直接道:“那便简单了,你们三人交出法器,我等自会查询当日时段你们的传讯内容。”
三人闻言,只觉得今日真处处让人抬不起头来。
宋檀因求助的看着师父,渊清真人一见哪有不明白的。
怕是对话中有密谋如何谋杀玉素光之语,玉素光既然被威胁过,在欲叛逃之前多半也是拿那些秘辛勒索过三人,三人有那灭口想法不足为奇。
若密谋之言暴露于人前,便是人真不是他们杀的,玉扬忠这老匹夫也足有撒泼打滚趁此纠缠的筹码。
果然玉扬忠已经眼神渗人的盯着渊清了:“宗主,神识不可查,储物不可观,总不能区区传讯法器还检查不得吧?”
宋檀因最有急智,赶紧道:“我的法器已经损坏,当日在淳京遇险时被魔修所毁。”
姜无瑕也赶紧道:“我的也损毁了,那日在查魔界圣印,遭遇过伪装成合欢宗林琅的邪修,那人修为已至合体,大师兄又受困于阵法,我们欲传讯于师父,被那邪修毁了。”
荣端赶紧跟上:“我也是。”
本以为玉扬忠听了会发火,谁知他闻言漫不经心的拿出一块雕琢成玉佩样式的传讯法器。
似笑非笑道:“可巧了,老夫方才来主峰,正好在路上捡到一枚传讯法器,神识一探却是荣师侄所有。”
“这可是荣师侄被毁后遗失那枚?老夫瞧着虽有瑕疵,倒也还能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