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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炮灰美人 第164节

  王凌波说天道不配为证,赵离弦深以为然, 无论是道阶之争还是先前过节, 以天道规则缔结天道之契那是冲自己婚事添堵, 于是便舍了这号称世间最紧密的缔结之契, 按王凌波的说法,以天道之上的至高法则为契。
  至于婚契内容, 则全由她自行书写。
  赵离弦将一切的主动权奉上,期望安抚她因为身份道阶的差距产生的不安,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将那些条例尽数刻印在道书之上。
  只是王凌波做事一向体面, 那些条例比之天道之契看着还稍显温和, 赵离弦颇有种奉上一切对方只取一粟之感, 便越想要给她更多。
  王凌波又提出大婚那日恐怕不会太平,无论是落入魔界的宋檀因,还是遭反噬退走的混沌之根,抑或遭受重创的林枭, 恐怕不见得会选择隐忍蛰伏数百年,等待他实力上跃入三界之巅。
  此次大典恐怕是人界千年未有之盛事,修界大能齐聚,易地而处,若他们是魔界掌权者,怕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虽说只是揣测,但赵离弦认同这个说法,且魔界内应传来的密信,也显示近日调度频繁。因此王凌波提议以最高级别防御时,赵离弦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而剑宗的最高防御级别,通常是灭宗断种之祸,或是人界倾覆此等级别。如先时林枭意图利用紫烟诛灭剑宗修士换取时机之举,便是将渊清召回,也是称不上的。
  但口碑这回事,王凌波一次次的铁口直断,算无遗策,让原本看起来小题大做的事,在赵离弦这里得慎而重之。
  他按照王凌波的计划思路设下阵法陷阱,甚至分出了自己的元神中的吞噬能力,以确保当日的万无一失。
  王凌波反复清算无数次,确保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切,这数十年来托举她的人,也在近日悄无声息的隐没退去,如同载她上岸又默默隐去的潮水。
  这些人的退路从卯湘夺取兔族那一刻已经落成好了,他为人妖混血开辟了一片聚居地,与她有过牵扯的人混入其中暂得庇佑不成问题,
  凡人诛仙纵是千难万难,光寿数便是难以逾越的鸿沟,许是一次闭关,便能将你一生蹉跎殆尽。
  但命短的好处这时候就显出来了,若此番事成,怕是修界收拾完烂摊子,他们这些人都已寿终正寝。
  如瀑青丝在白羽手中婉转游走,王凌波看向镜中的自己,难得赏起自己的美貌。
  这副美貌在她近百年的生命中,多半时间被刻意掩埋。
  王氏偌大家业是她空无一物从泥里钻营出来的,在那时过盛的容貌不是什么好事。
  拭去明珠上的尘埃还是丢掉第一条命之后的事,她从王氏家主的身份和血肉里爬出来,终于够到了自己的仇人,仿佛重获新生。
  但此时此刻,在极端接近结果那刻前,她紧绷的弦才像是触底反弹般心无旁骛的看看自己。
  王凌波试着对镜笑一笑,却发现那笑或是从容洒脱,或是飘逸高雅,或是羞涩腼腆,均是信手拈来,先她情绪一步的满足当时需要。
  仇恨让她变成了面目全非的人,但饶是如此——王凌波摸了摸镜中的自己,她依旧以自己为傲。
  忽的镜中出现两个人影,王凌波那笑便顺势绽了开来:“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是叶华浓和王凌淮,他们二人均是各自师父的得意弟子,按说此时该陪在师父身侧迎宾待客才是。
  二人少见王凌波装扮华丽,饶是相熟无比,还是被惊艳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王凌波伸手将王凌淮的下巴推上去,合上他嘴巴,笑道:“怎么?你打算一会儿背我出门?”
  王凌淮有些恼羞自己的呆傻,闷闷道:“修界成亲可不是凡俗的规矩。”
  “不过为什么王氏没人来?旁支也就罢了,你爹和几个叔伯怎么不来?”
  “难不成奶奶一去,整个王家就散了?”话里话外满是对如今家族风气的不满,却是忘了如今家主令都在王凌波手里,而当日在淳京王氏是如何随她左右灭掉温氏。
  王凌波糊弄道:“这场婚事乐见者寥寥,当日伯父不过是入王室夜宴尚且备受羞辱,又何必叫他们面对诸多仙家的挑剔审视,那滋味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凌淮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即便是摄于大师兄威势,他人不敢明目张胆找不痛快,不惧者也不至于同凡人计较,可单是一个眼神,一副表情,一声嗤笑,成千上万的玩味恶意蔑视堆积成山,他作为修士且从中获益良多尚且时常不爽,更不要说凡人,本身修士的威势便够他们喝一壶。
  “也是,那待日后再回去祭告奶奶吧。”他看着镜子里堂妹那张明艳的脸,笑得真心实意:“奶奶一定为你高兴。”
  王凌波心中认同,眼神多了丝深意:“她会的。”
  比起王凌淮的一眼看得到底,叶华浓虽面上带笑,看着却隐有忧虑。
  王凌波拉过她:“来,帮我选口脂的颜色。”
  叶华浓从无数颜色中选出一种,尾指涂抹在王凌波唇上,像是点上绝世画作的最后一笔,心生欢喜的同时,又生出莫大不安。
  她突然问王凌波道:“你如今,已经得偿所愿了吗?”
  王凌波并未跟叶华浓明牌她的仇人具体是谁,叶华浓心中猜过与饮羽峰相关的所有人,直到宗主离世,她才惊觉局面已经不受控到这等地步。
  她预感今日要发生大事,但正如宗主骤然离世是她预料不到的,王凌波能撬动的后果早已在她预料之外。
  但问出这话后,叶华浓又有些后悔,深吸口气绽出一个笑来:“瞧我,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自会得偿所愿。”
  白羽也笑着附和,王凌波却明白这是一个已经宣泄过的复仇者对另一个复仇者的祝福,即便她已经预料自己要做的事于她无益。
  王凌波紧紧捏了捏她的手:“无论如何,与你并肩而行这些时日我很安心。”
  随着外面的剑鸣声起,王凌波起身,踏出了门——
  第189章
  今日庆典之盛大, 乃是剑宗近千年来之最。
  不过赵离弦满脑子里都想着成婚,对继位大典与大乘大典倒是显得敷衍, 流程能精简则精简,基本的礼数到了便迫不及待进入大婚流程。
  婚典的庆仪设立在主峰的巨坛之上,无数宾客或围于坛边,或立于云层,端的一副仙家盛景气派。
  王凌波从饮羽峰出来,便有万剑齐发而来,锋芒却是不带杀意,那形态各异,长短不一,或是古朴苍凉, 或是簇新华丽的剑, 此刻如积木一般依次交叠延绵, 形成一条连接饮羽峰到巨坛的悬浮剑阵。
  其势之盛大恢弘, 逸散的剑意威势之厚重,让今日在场不少人竟有当场顿悟之感, 或是境界松动之机。
  这便是高阶修士盛典的好处。
  王凌波身着嫁衣在饮羽峰起点矗立,便有一把巨剑破开天地急行到她面前, 虽然体态巨大,但王凌波还是认出来这是赵离弦的本命剑。
  它今日也被装扮了一番, 剑茎被缀了华丽的流苏, 刃上铭刻繁复优美的剑纹, 还套上了从未用过的剑鞘,于平日里利落简朴之相简直大相径庭。
  但饶是被套上诸多累赘,到了近前王凌波也能感受到本命剑的雀跃,剑鞘在她面前剥落化形, 化作一艘巨大的仙辇,立于剑身之上,剑茎上的流苏聚拢成桥,示意王凌波坐上去。
  她今日并未覆面,一双眼睛看什么都分明,从容的踏上仙辇,一路掠过那恢弘剑阵,掠过万千仙家,来到赵离弦面前,覆上他伸出的手,两相交握。
  王凌波能感受到笼罩在她身上的神识是前所未有的轻快雀跃,泼洒在枯地上也能让百花盛开。
  她的手被紧紧握住,急迫感通过温度传递到她指尖直指内心。
  好似巴不得撇开这冗长繁琐的仪式,下一秒就将两人的心魄神魂打上死结,生生世世都不松开。
  可惜礼不可废,可惜王凌波没有承载生生世世那般长度的姻缘线。
  仙家盛典虽被凡世效仿并堆砌章法礼数,但修界本事倒是流程直接得多。
  尤其到了赵离弦这个位置,世间能被他若敬畏者不过寥寥,自然仪式更为精简。
  他将王凌波引至告天台前,收剑一划,虚空好似被破开一般,低阶修士尚只能隐约察觉那天空好似更开阔深远,但高阶修士却看得出赵离弦切开了天道笼罩之围,纷纷露出惊骇之色。
  赵离弦的实力各方大能心中多少有些成算,若将他以寻常新晋大乘论之,那是看轻了。
  可也断不会与渊清比肩,只能说渊清死后,有他的存在能保剑宗不暂时沉寂,真论实力三界内且排不进前十。
  如今却见他只是轻轻一挥便能破开天道之围,在场大乘心中评估只能匆忙彻底推翻重建。
  大乘大典炫耀实力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对你麾下势力如今所处生态位与日后对弈算是隐晦盖章。
  方才见赵离弦不做表示,原来是这里等着。
  但无论此举打翻了多少人心里已经称量好的那碗水,赵离弦的动作确实不紧不慢。
  他牵出自己三魂之中的天魂,从中抽出情丝,并将王凌波的天魂也如此重复。
  将情丝穿织为结,又松手将那结抛向虚空。
  此礼为告天。
  只见虚空中展开一幅字卷,乃是赵离弦用辟时箭亲手所刻的婚书。
  那似实似虚的淡金色婚书上有一道锁扣,两人的情结落在上面,正严丝合缝,如同盖章生效之契。
  激活之后,那婚书上的字便剥离消散于那高悬的陌生虚空,好似上达天听。
  失了字的字卷也并非无用,它逐渐化形变色,由淡金画卷化作一枚缠绵红绳,游蛇一般婉转于天坛之间。
  这时有十四人从外围站到了天坛中央,两两一组,均是年轻貌美的一男一女。
  原来这竟是七对心意相通的有情人。
  以天道之契的管理,婚书化契线后需由七对准道侣祝福传递回新人手中,方显吉利缠绵。
  赵离弦并无真正相交好友,这七位准道侣便直接从剑宗内部挑选,其中一对赫然便是姜无瑕与郦芙。
  他先时为避祸端前往郦家小住,如今危机暂消,他身为赵离弦的同门师弟,与郦芙关系早已人尽皆知,自然得担这一角。
  郦芙今日气色要比先前在剑宗好了许多,许是在郦家姜无瑕不敢做得太过,叫她心神有了些喘息之机。
  只是相比以前的明媚张扬,依旧显得阴郁萎靡了很多,笑容也勉强。
  看王凌波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更遑论祝福。
  但她此刻却不得不站在这里,强颜欢笑面对这个直接间接害死挚友的女人。
  她本不欲参与这场闹剧,但剑宗这里要求姜无瑕必得出面,家中也不欲让她因为宋檀因继续与剑宗的女主人再交恶,向她施压。
  檀音如今身败名裂,据剑宗的说法是早受魔修蛊惑,在渊清真人道消那日随魔修叛逃,就连早年玉素光所做的龌龊事,据玉扬忠宣扬也多半是檀音撺掇,迫不及待的将脏水全灌她身上。
  叛出宗门,勾结魔界,即便郦芙与之再是亲厚,如今也不敢为其辩驳半句,且从姜无瑕只言片语不难猜出,或许檀音还有更要命的罪孽并未公之于众。
  即便如此,郦芙依旧认为檀音如今下场,不过是王凌波的狠辣设计,她纵有过错,又何至于千夫所指,不容于世间?
  甚至每日被愧悔折磨,是不是当初没有她屡次自作主张出头挑衅,檀音便不会被推着一步步与王凌波结下不共戴天死仇。
  一开始她们二人中间不过是隔着个赵离弦而已,若非自己傲慢冲动,惹得二人表面和善都无法维持,那巧合的淳国之行是否温太皇太后就不会出手?也就不会招致王氏反扑,害得檀音母族满门丧尽,结下血海深仇。
  那不过是数日的凡世一行而已,在姜无瑕的安慰中,郦芙无数次设想过这本可以避免。
  想到此处,郦芙眼眶微微有些发热,手脚也忍不住有些颤抖,那红色的契线已经被六对有情人传递编织过,只剩下她与姜无瑕那最后一环。
  姜无瑕轻轻碰了碰她,郦芙从恍惚中回神,二人正要接过飘来的契线,却听一个声音响起——
  “姜无瑕,你在与谁行准道侣之事?”
  郦芙猛的抬头看向声音来处,便见一青衣女子站在那里,目光玩味的扫过他们手中的契结,又落到姜无瑕脸上。
  然后郦芙便感觉姜无瑕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神情有那么一瞬的不可置信,虽极力收拢但郦芙就在近前,怎会看不出他此刻慌乱。
  郦芙又看向那女修,虽不熟络,却也是见过的人,是北境炼器大族霍家大小姐,传言几十年前因情爱之事行迹疯癫被幽禁于家中。
  接着郦芙猛的想起了,霍小姐当年的情郎好像是——
  不待她心里的答案浮现,霍小姐便开了口,她冲姜无瑕道:“我俩当初月下定情,你说非我不娶,如今我不过是闭关数十年,怎就身边有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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