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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19节

  “假的警察!敲诈!打人!”
  金发的小警察气喘吁吁,他刚刚从火车站的另一头跑过来,有人告诉他这里疑似发生了假警察敲诈勒索外国人的事件。
  没想到,被敲诈的还是个熟人。
  他看向受害者,她的脸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来有受惊吓的痕迹,反而有些过分活泼,像一头夏日林间小鹿,得意洋洋地扬蹄跃过树根。
  小警察忍不住想要笑,但用于笑的肌群有些陌生,他最后只是生硬地扯了扯嘴角。
  何长宜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笑,仗着小警察在旁,趾高气扬地把手伸到中年警察眼前。
  “护照!”
  中年警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峨语对小警察说: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不是你的巡逻区域。”
  小警察在看到对方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忍不住皱起眉头。
  “她的护照有问题吗?没有问题的话,请您把护照还给她。”
  中年警察不高兴地说:
  “这是我的工作,你不应该插手。哼,别告诉我你要包庇她,一个钟国人!”
  何长宜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大概猜到小警察在据理力争,而中年警察仗着资历老,不肯放过嘴边的肥肉。
  最后小警察上前一步,强硬地要求中年警察拿出护照。
  在确认护照没有问题后,他立刻将其还给何长宜,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中年警察的面色阴沉极了,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忿忿离开,去找下一个倒霉蛋。
  何长宜拿着失而复得的宝贝护照,发誓下次绝对不会轻易交给本地警察。
  这帮黑警实在太明目张胆,要不是她认识小警察,就真要被他们得逞了,看来在本地白道有个靠山还是很重要的。
  “谢谢。”
  小警察认真地听着何长宜生涩的峨语道谢,严肃着一张脸摇了摇头,示意这不算什么。
  何长宜热情地拉住他的手上下摇晃,松手时一张美钞留在他的手心。
  小警察一愣,手忙脚乱地将钱还给了她,连连摆手,急得快要挥出残影。
  何长宜挑起眉毛,真稀罕,这是让她碰上万里挑一的出淤泥而不染斯拉夫金毛小莲花了?
  “名字?”
  小警察不自觉地歪歪头,像是在消化她古怪的峨语发音,慢一拍地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
  “@#¥%&*@#¥%&……”
  好吧,依旧是复杂如同家谱籍贯合集的漫长名字。
  何长宜认真地伸出手。
  “安德烈,你好。”
  冬日森寒的阳光下,他蓝色的眼睛弯了弯,像一个温暖的笑容。
  第15章
  在长长的汽笛声中,开往京城的国际列车缓缓驶离站台。
  何长宜来的时候扛着一人高的包裹,走的时候只提了一兜子维塔里耶奶奶亲手制作的美食。
  她在车上隔水加热馅饼时,香气在车厢中蔓延,引来好几个探头探脑的家伙,都是要去京城进货的斯拉夫倒爷。
  何长宜大方地将馅饼分给了这几个流口水的家伙。
  他们对维塔利耶奶奶的手艺赞不绝口,盛赞这就是他们最怀念的老祖母牌馅饼的味道,又拿出自己带的熏肉和伏特加,热情地与何长宜分享。
  何长宜来者不拒,奶酪就伏特加,一口一杯,只用出国内酒场的三分功力,就将几个家伙全部放倒,推杯换盏间十分凶残。
  一脸络腮胡的毛子被灌得从铺位滑到地面,像一块柔软的橡皮泥,抱着桌腿直求饶。
  喝到最后,何长宜脸带红晕,眼神清明,闲闲地坐在桌子上,二郎腿一晃一晃,用刚学的峨语大放厥词。
  “一头冬眠的棕熊都能比您坚持更长时间。下次如果想要灌醉我,记得伏特加里不要掺腌黄瓜的汤汁,或者您可以直接选择白酒。”
  斯拉夫倒爷们:zzzzzzzz……
  列车日夜疾驰,穿过乌拉尔山脉,越过积雪正在融化的西伯利亚平原,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向东。
  回程的车上气氛要松弛得多,大概是因为不需要卖货,只需要照管随身财物,压力轻了许多,乘客们聊兴十足,满车厢的流窜,四处找人聊天。
  何长宜认识了几个东北倒爷,他们长居边境,专做“倒包帮”,即使在两国关系最紧张的年代也没有中断,如今钟峨关系破冰,更是要大干快上。
  还有国内来的鲜族大姨,面团似的脸,笑意盈盈但很精明能干,是家里说一不二的顶梁柱。
  此外就是来峨罗斯考察的公家人,人均一个苏制望远镜和机械表,都是从站台上卖货的峨罗斯人手里买的。
  来的时候是车上人卖货、车下人抢货,回的时候则完全颠倒。
  出国公干的大小领导出手阔绰,要价五美元的手表说买就买,甚至都没有意思意思地还还价。
  国内的倒爷们在一边啧啧称奇。
  “这么贵还买啊?”
  领导们满不在乎:“五美元值当什么,买都买了,就当是帮老大哥一把。”
  趁列车停靠站台,何长宜也下车透气。
  见她穿着时髦,又是个年轻姑娘,有人拿着色彩鲜艳但做工粗糙的套娃过来推销。
  何长宜本来是不打算买的,她现在居无定所,就算买回来也没地方放。
  正要开口拒绝时,她忽然想到什么,出口的话就转了一百八十度。
  “给我来一套,要最大的。”
  东北倒爷见她抱着一个半身高的巨大套娃回来,急得直拍大腿。
  “唉呀妈呀我的大妹子,你买这玩意儿干啥?!你要是喜欢,我家里多的是,你要多少有多少,不比这强啊!”
  斯拉夫倒爷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意思是他们可以替何长宜买更好的套娃,使用正宗西伯利亚白桦树,全手工打造,匠心制作,放着就能升值。
  倒是鲜族大姨替何长宜说了句话:“我在旁边看着呢,没买贵。孩子喜欢就让她买呗,拿到京城也稀罕呢。”
  何长宜冲大伙儿眨眨眼。
  “好玩的,里面足足套了十五个娃娃呢。”
  众人:……
  散了散了,孩子爱玩儿就让她玩儿吧,总比拎着伏尔加酒瓶满车厢找人拼酒要好得多
  ——再被她灌下去,这车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醉着过国境线。
  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车上来了劫道的,乘客集体被灌蒙汗药了呢。
  当列车快要到后贝加尔斯克站——峨罗斯境内的最后一站,车厢气氛才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里的海关是峨罗斯树立的模范,手紧得很,还不吃贿赂,丝毫没有高抬贵手的可能。
  特别是对外国人,要是带出峨罗斯的外汇比入境填报的要多,哪怕只是多一美元,海关也会不留情面地予以没收。
  倒爷们最不乐意坐这趟车,但凡有得选都不会买这趟车的车票。
  如今海关将要登车检查,车上众人各显神通,手忙脚乱地将随身携带的美元都藏起来。
  有个倒爷买了好几件皮草大衣,怕被海关没收,满车厢找人帮忙。
  何长宜穿了件最贵的紫貂大衣,整条的狐狸毛领,穿上后下半张脸淹没在毛茸茸领子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像是冷酷而美艳的沙峨贵妇。
  找人帮忙的倒爷看了就一拍手。
  “妹子,这车上就属你能撑得起这衣服!比外国那什么超模看着还有范儿!”
  同样穿着皮草的鲜族大姨一叉腰,故意说道:
  “怎么说话的,人家穿你的衣服叫‘有范儿’,我们穿就成了座山雕?”
  旁边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刻接话:
  “谁说的?什么座山雕,太不礼貌了,怎么能这么说话!我看,这分明是黑熊精嘛。”
  鲜族大姨:???
  找人帮忙的倒爷三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说的!”
  何长宜噗地笑出了声。
  轻松的气氛只维持到了峨罗斯海关上车。
  怎么说呢,不愧是大毛模范海关,上车后的亮相就不一般。
  制服一丝不苟,神色庄重严肃,一双眼如同鹰隼,精准锁定车厢里的倒爷们。
  明明公干的几个人更像阔佬,但海关只是略略检查一遍,却对普遍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邋遢的倒爷们重点关照。
  海关直奔倒爷所在车厢,把门一关,让他们脱了衣服,然后开始搜身。
  倒爷们有经验,只在身上放了些无关紧要的零钞和钢镚,最贵的是手上戴着的水货手表。
  在倒爷身上没找到东西,海关就对行李进行极细致的搜查,拆开放着牙刷毛巾的洗漱袋,抖一抖毛巾,试着挤一挤牙膏,凡是可能藏着美元的地方都被上手捏了一遍。
  有的倒爷按老办法,把美元卷成细细一条后塞进牙膏,结果被海关当场发现,只能苦着脸看对方没收。
  有人正侥幸自己逃过一劫时,没成想海关随身带了根棍子,在车厢里这敲敲那打打,不一会儿就把藏在天花板和车厢板壁的钱翻了出来。
  最后连公干的领导们也没能幸免于难。
  他们在莫斯克买了好几条美帝产的万宝路香烟,被海关毫不留情地全部没收。
  海关沿着车厢过道,一路边走边查边没收,留下身后一片愁云惨淡。
  找人帮忙带皮草的倒爷白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海关停在了何长宜面前。
  何长宜泰然自若,甚至还冲海关友好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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