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俄罗斯当倒爷 第206节
贪婪顽固的上层老头被请回家养老, 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晋升无望而失意颓废的年轻一代。
他们之前已经对前途失去希望, 用酒精来逃避现实,却在毫无预料时迎来巨大转变,巨大到足以改变他们的一生。
那位年轻的外国老板用毫无口音的峨语对所有人说:
“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些人恨我, 甚至恨到想在我的车上安装炸弹, 但你们知道吗——”
她一字一顿地说:“去你的,老娘压根不在乎。”
这位外国老板熟练地使用本地粗口和俚语, 看上去简直不像个年轻姑娘, 而是在工厂干了三十年、穷得只能喝最便宜的工业酒精兑水的流氓||无产者。
这听起来实在太亲切了!
即使是最抵触这位新来的外国老板的工人,此时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变得和缓起来。
工人们交头接耳地称赞道:“她可真是个坏坯子!”
“一点也不像穿西装的那群家伙!”
“我说, 她真的是外国人吗?她看上去更像是从咱们这儿出去的!”
“我敢发誓, 在成为有钱人之前她一定是个女工!她骂人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和我的姐姐一模一样!”
何长宜今天没有化妆,没有首饰,也没穿撑场面的貂皮大衣, 而是穿了一件旧棉袄, 她之前经常穿着这件衣服在仓库搬货,看起来又脏又破。
在出门前,塔基杨娜女士委婉地问要不要换一件衣服。
“毕竟这是您第一次正式在加工厂露面……”
何长宜却拒绝了。
“不,这更合适。”她看了看过度磨损的袖口, “他们会喜欢的。”
会场内, 工人们仰头看向坐在主席台中央的女人, 分明长着一张陌生的异国面孔,却比旁边认识多年的工厂领导更让他们觉得亲切。
大概是因为她没穿皮领黑大衣,也没穿西装, 露出来的手腕上更没有进口手表。旧棉袄上打了好几块补丁,而她却看起来并不在乎,裹着棉袄的模样舒适而自然,像一直都这么穿。
如果不是坐在主席台上,这位新老板简直像与他们同车间干活的女工,又或是在商店里擦肩而过、抢走最后一条香肠的精明家伙。
这让工人们很为难,他们甚至没有办法理直气壮地去恨她。
——谁会去恨身边的朋友和家人?
她骂人的模样就像是医院里脾气最暴躁的医生,举着手腕粗的玻璃针管,威胁如果病人再不配合的话,她就要用最粗的针头扎进你的屁股。
“你们随便去恨我,汽车炸|弹或去找上帝祷告,随你们去做。因为不管做什么,最后你们会发现,那全都没用。”
新老板单手握着麦克风,严厉的声音在会场内回荡。
“因为这是我的工厂,没人能把我从我的工厂里赶走。”
“要么习惯我,要么滚出去,弗拉基米尔市多的是等待工作的人,我从不介意将工厂彻底换血。”
听到这话,全场哗然,一些脾气爆的工人按捺不住地站了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
还有人作势要离开,大喊道:“你会后悔的!你在弗拉基米尔市不会找到更好的操作工!没人会愿意为你工作!”
台上一些工厂领导悄悄露出轻蔑的笑,互相对了个眼神,皆是幸灾乐祸。
然而,新老板的声音盖过了在场所有喧嚣。
“随便离开,我甚至会要求人事科在最短时间内办理完成辞职手续!无论是谁要辞职,哪怕工厂最后没有一个人留下来,我也不会接受任何威胁!”
她甚至抬手指着最开始带头闹事的人,吩咐道:“记下他的名字,他现在就可以离开。”
奥列夫厂长试图劝道:“何小姐,他是工厂里唯一能操作旧式机床的工人……”
新老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那就把那台老掉牙的机床拖出去卖废铁。”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没人预料到这位新老板居然如此强势而冷酷,如果这个工厂里还有一个人敢忤逆她,那么她就将工厂彻底拆成平地。
她无所畏惧,也无所不为。
所有人都安静极了,最开始跟风站起来闹事的人默默坐回了原位,而带头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被保镖凶狠地拖出了会场。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辞职,我不走!”
“副厂长!经理!救我——!”
新老板面无表情地看向被念到名字的几个人。
“副厂长?经理”
副厂长汗出如浆,胖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
“何、何小姐……我可以解释……”
显然,新老板并不在乎他的解释。
她抬手示意,众目睽睽之下,副厂长和经理被捂着嘴拖出了会场。
台下的观众们吃惊极了,可与此同时,心底却有几分解气。
那帮高高在上的工厂领导也有这一天,他们早就应该被丢进伏尔加河里喂鱼,溢出来的肥油甚至会让整条河的水面看起来都泛着五彩斑斓的油光。
有人的脸上甚至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旁边的人用手肘去戳他,责问道:“嘿,你这笨蛋在笑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连工作都快没了吗?”
那人诚实地说:“虽然工作没了确实会让人难过,可要一想工厂领导也没了工作,那就很值得喝上一杯了。”
旁边有消息灵敏的人探身过来,兴奋地低声说:“不止是没有工作!我从我妻子的堂兄的朋友那里听说,就在前不久,她——”
他悄悄指了指台上的新老板,“把轴承厂的车间主任和财务经理以职务犯罪的名义送进了监狱!”
周围一圈人都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快乐地小声欢呼。
与此同时,坐在前一排的加工厂车间主任的坐姿似乎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主席台上,奥列夫厂长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汗,小声地说:“何、何……老板,我不知道他们会做这样的事,这完全是背叛……”
新老板甚至没有转头去看他一眼,而是抬手关上了麦克风的开关,用一种过分平静的语气说:
“我并没有在责怪你,奥列夫厂长。”
她侧过脸,向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别担心,只要你将他们的犯罪证据交上来,我甚至可以允许你以厂长的身份退休。”
奥列夫厂长脸上露出一个似哭又似笑的表情,喃喃地说:“当、当然……我会的……”
新老板不再看他,重新打开了麦克风。
“现在,还有谁想离开吗?”
没有人说话,即使是最冲动的家伙现在也学会了冷静,毕竟他们不是真的想要失去这份体面工作。
在如今的峨罗斯,一份能养家糊口、按时发放工资的工作可不是能轻易找到的,每一个空缺的工作岗位背后都排出了长龙,关系户们都得先打一架。
工人们是不满意工厂被卖给私人老板,但和失业相比,那他们马上就可以接受现实。
更何况,这个新来的外国老板似乎也没有传言中那么讨厌……
新老板环视一圈,所有与她对上视线的人都下意识率先移开了眼睛。
于是她露出了来到工厂后的第一个笑。
“如果这就是你们的选择,那么接下来我需要宣布一件事。”
台下的工人们都竖起了耳朵。
是裁员,是降薪,还是要砍掉幼儿园、诊所这类福利累赘?
总不能是向对待拖拉机厂、机床厂和轴承厂那样,剥离有价值资产、卖掉设备厂房土地,把全部人员都分流到其他企业吧?
那弗拉基米尔市精密机械加工厂就真的要变成一个历史上的名词了。
所有人紧张地等待宣判,然而,他们听到的却是——
“全体一线工人的工资上调百分之二十,重启新建住房分配计划,按工龄和技术等级进行分配。”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所有人像是中了定身术。
有人喃喃地说:“上帝,我都听到了什么……”
“我一定还是在梦里吧……”
涨工资加分房子,像是一个加料加酱加芝士的超级至尊披萨从天而降,精准地扣在了加工厂的全体工人脑门上。
他们甚至还没张嘴,豪华馅饼就已经塞进了嘴里。
面对不可置信的工人们,新老板站起来,双手撑在长桌上,身体前倾。
“忠于我的人会过上梦想中的美好生活。”
她笃定地说:“你们不会后悔的。”
当大会结束后,走出会场的奥列夫厂长突然显露出一副老态,像是在这短短一小时中老了二十岁。
他走在人群最后,身后的会场已经空无一人。
而在他前面是亢奋的人群,交谈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太棒了,我们要有新房子了!天知道一家七口住在三十平的房子里是怎样的折磨!”
“如果涨工资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的工资终于能比那帮坐办公室看报的家伙高了?”
“她可真不赖!我指的是何老板,难怪她的商店是全城最受欢迎的,她可真是一头凶猛的老虎!”
“真希望她能更早买下工厂,不过现在也不错,她已经是属于我们的!”
会场的灯光被依次关闭,当奥列夫厂长再次回头看过去时,只见一片黑暗。
这座工厂彻底不属于他了。
当何长宜派来的人接收精密机械加工厂时,账上竟然还有不少钱,没被以各种理由转移,或者干脆挥霍一空。
可能是她之前在处理拖拉机厂、机床厂和轴承厂时太过心狠手辣,送了一打前厂领导去吃牢饭,谁说情也不好使,这吓坏了加工厂的老家伙,让他们一时间没敢轻举妄动。
也可能是加工厂家底雄厚,没能在短期内吃干抹净;又或是在等工人们把何长宜赶出工厂……
总之,当何长宜彻底接手工厂时,她惊奇地发现这居然是一家正资产的工厂。
面对这笔意外之财,何长宜二话不说,先给全体工人涨工资,再为更新换代机器设备支付定金,最后她抵押了工厂全部资产,从银行贷出一大笔款子,用于日常经营、支付设备尾款和新建住宅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