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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春/想给老板一个家 第85节

  不知道。好像该一路往前走,好像家里也没什么值得回去的地方,可是……
  “嗡嗡嗡……”手机铃声响起。
  徐斯人从包包里掏出来一看,屏幕上的称谓,令她心里一跳。
  她刚想到妈妈,妈妈就打来电话了。
  这太难得了。因为怕打扰到她的工作和生活,妈妈几乎从不主动给她打电话,况且是在这么晚。
  那么今天是……
  徐斯人想也不想,直接接通了电话,她声音清脆地呼唤道:“喂!妈妈!”
  “徐斯人,这回你真的可以回来了!”妈妈的语气有些冲,一声比一声尖。阴阳怪气道;“10月3日,徐静结婚!”
  “男方说大席让你爷爷来张罗,就在他们村的祠堂办!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也不知道是想送个人情,还是打着算盘省银子……”
  电话那头的女人长喘了一口气,继续噼里啪啦地倒豆子道; “咱们家肯定是不接这个席的,也不差这一笔!对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记得回来!”
  “啊?怎么这么突然!”徐斯人眼皮重重一跳,半天没缓过神。
  徐静是她堂妹,小她2岁,今年满打满算也才21岁,只是刚能领证的年纪。
  家里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她谈了男朋友,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还是这么急?
  一点苗头都也没有就算了,连订婚认亲的流程也直接省下了?直接就要结婚了?为什么?
  徐斯人心头打鼓。
  直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冲出来,中气十足,怒火冲天。
  徐斯人的眼皮跳了一下,她下意识偏过头看向方知有。
  她身边的斯文男人,正无意义地凝着地上某处,他的脸色平静,眼中带着淡淡的沉思,他还在这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事。
  徐斯人知道这通电话不是三两句能结束的,她收敛心思,伸手揽住方知有的胳膊,在他抬眸看过来的目光中,做了个“回家”的口型。
  方知有心领神会地跟上她,两人继续往前走。
  电话那头,那个鬼哭狼号般的吼叫声渐渐远了些,徐斯人听出妈妈在往远处走,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抱怨:“你爸又开始发酒疯了……”
  “今天晚上在你叔家吃饭,一开始两个人还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等两人喝了几两酒,就开始比嗓门,一句吼的比一句大……”
  “真是不想说,那么多火气,怎么在人家男方家里不吵?非要回来跟自家人吵,脑子真是有病,天天发神经!”
  这一幕在徐斯人的记忆中几乎是司空见惯,镇上的爸爸们几乎都是这幅模样,在外面和气风趣,到了家里就使出鬼怪附身般的作劲儿。
  骂人、家暴、砸碗、摔酒瓶、变着法儿“逞威风”,鬼打墙一般只会那么几招。
  再听到那边爸爸闹出来的动静,徐斯人心里替母亲捏了把汗,她问:“我哥呢?他在不在家?”
  “去找他女朋友了。”妈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哥今年也26了,我真是怕……”
  妈妈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声音又如蛆附骨地跟了上来,连带着打断母亲的话,带着质问与愤怒,他扯着嗓子嚷嚷。
  “你是不是在跟徐斯人打电话啊?是要说徐静那事吧!你跟她说——她在外面要是敢乱搞,我非得连夜赶去她那里,把她的腿打折!我说到做到!”
  徐斯人的心瞬间揪起来。记忆里父亲挥拳的冷模样,一瞬间浮现,她忍不住缩了缩肩。
  身旁的方知有瞬间感觉到了徐斯人的异常,或者说,他一直在静悄悄偷偷地听。
  他手臂一捞,紧紧搂住徐斯人,将她揽在自己的身体里,用体温去暖和她。
  徐斯人的嘴唇颤了颤,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向来躲避爸爸发疯的妈妈,一反常态地顶撞了回去。
  那是妈妈压了一个的憋屈,是愤怒,更是气恨,妈妈惊叫道:“我x你妈的!你胡说什么!你tm的还是个当爸的,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那是你女儿!她现在在大城市打拼,一个女孩子多不容易啊!你个做爸的,没办法分担,还学不会少说几句?”
  “你tm的张嘴就是训人!没事找事是吧!我告诉你!他们大城市里的事,你不清楚,你就相信她的选择就够了!”
  “你要是实在怕她走错路,你也别废话,先一个月给她打1500块钱!而你要是继续一毛不拔,你就把嘴给我缝起来!”
  “哦!我忘了,她大四那年你就不肯给她掏钱了!说她都开始实习了,要学会自力更生,省得乱花钱,还是你这个爸当的轻松啊!”
  “是指望不上你,她大二那年,一个月就管拿你1200的生活费,就这你还没法准时给,催你两句,你还让孩子吃不起饭饿死算了,你厉害!”
  妈妈毫不留情的戳穿与满口粗暴低俗的脏话,听红了徐斯人的眼睛。
  徐斯人瘪着嘴,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担心爸爸妈妈吵起来,万一动手又是妈妈吃亏,她张了张嘴试图劝说,却被粘稠的口渍,黏着嘴皮。
  “砰、咚、哐啷……”又是一顿踹椅砸门的声音,那是男人的警告。
  “大学四年的学费我给她拿的吧!1200怎么不够用了?别人家一个月800也过得下去吧!她竟然没存下钱?她就是不知道挣钱难,你就惯吧!”
  “你做慈母,那我来严!徐静的例子就摆在这儿呢,你还不长个心眼,呵呵,你跟她说!你跟她说……”
  爸爸的声音,几乎正对着话筒的位置,他近乎呐喊道:“女孩子要自尊自爱,洁身自好!千万别跟男的乱搞啊,傻女,傻女!吃亏的是你自己!”
  爸爸的鼻音渐重。他的声音打鼓一样响亮,又尖锐刺耳,明明是听得令人耳朵难受的分贝,可徐斯人不知道为什么,被冷风吹过,仍心中温热。
  她偷偷张开手,将掌心贴在裙面上,湿热的温度透过衣服,她擦了擦虚汗。
  大多时候,她对爸爸是畏惧害怕的,她分不清自己爱不爱他,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经常恨他、怨他,甚至在某些至暗时刻,心底偷偷地诅咒过他。
  可是亲情好奇怪,因为是爸爸,她明明那么排斥他的一切,却也会轻易地被他改变情绪,他总会让她莫名其妙地屈服,莫名其妙地感动。
  甚至这一刻,她一想到爸爸绕了这么大一圈,说来说去,竟然是怕她吃亏……她下意识地,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愤怒,几乎病态。
  她的心底甚至响起一个极小的声音,在偷偷地自我哄慰道:这是在乎她,对吧?爸爸是爱她的,对吧?
  她又在渴望舐犊情深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压裙面上的手越来越紧,徐斯人微微张唇,急促地吐了口气,她试图放松些,直到一只大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手上。
  方知有的掌心干燥,温热,他收拢指尖,抓住她。
  徐斯人几乎是瞬间反转过手背,紧紧地回握,她转过头看向方知有。
  他的眉眼冷静从容,他张了张唇,无声地对她说了两个字。 “回家。”
  回家。
  徐斯人的眉眼逐渐清醒,她一撇眼,见已经走到库里南跟前,她松开手,主动与方知有分开。
  方知有给她拉开车门,徐斯人坐进去,目光下意识追随方知有。
  他关上门的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惊着她,动作近乎于柔。
  关上门后,他脚步带风地快速走到另一边,重新打开门坐进来。
  徐斯人看了他一眼,见他眉眼一如既往的平静,看向她时,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笑意温和。
  徐斯人也回以一抹微笑,她系好安全带,正回脑袋,看着前面。
  电话那头的纷争还在继续,爸爸妈妈的对话重新回到徐斯人的耳朵。
  妈妈:“你是真多废话,自己的女儿,什么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她肯定不会乱来的!”
  爸爸:“她还小,她懂什么?我女儿我能害她?再说了,我管她一下还不行了?这要不是我女儿,我也不会多嘴!”
  两个人还在拌嘴,但愤怒的情绪吵开了些,好歹没那么失控。
  “蹬蹬蹬蹬——”重重的跑楼梯的声音,带着不满与愤怒,逃避与否认。
  爸爸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妈妈的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粗。
  妈妈跑开了,跑上楼,关上门,直到爸爸的声音完全消失。
  徐斯人听见妈妈咽口水的声音,她将呼吸放长放缓,试图平静下来,却被藏得更深的情绪堵住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徐斯人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徐斯人能察觉到妈妈的情绪,因为投鼠忌器,窝窝囊囊地憋了很久。
  徐斯人的声音出奇的静,她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问:“徐静是不是怀孕了。”
  止不住地叹息,一声又一声地涌出来。妈妈好像在笑,又笑的比哭还刺耳。
  “镇上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这样的,没继续往下读书,这日子空出来,就长了。”
  妈妈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怒其不争,也哀其不幸,“今天晚上刚跟我们交了底,说是刚过三个月,怕再拖下去,大着肚子,到时候拍婚纱照就不好看了。”
  徐斯人说不清心里的情绪,她只是想到很多张妇女的脸,聚在一块,戳人脊梁骨,道人是非。
  “三个月。”徐斯人揉了揉脑门,盖棺定论道:“拖过头三个月,把胎坐稳了才说,明显就是想生下来了……男方态度怎么样?”
  “才刚上一年班,有什么当家做主的本事?还不是听他爸妈的。”妈妈在电话那头,仰头长吟:“怀都怀了,你妹又那样……现在只能让步。”
  “结吧,赶紧结!难道现在还有什么资本拿乔?难道真拖到孩子生下来,还铁着头跟人扯皮?都已经这样了……就算吃亏也得忍着。”
  这事儿棘手,怎么处理都容易不好看。
  徐斯人心里复杂,她撕了撕唇皮,忍不住又担心起来:“镇上人肯定要说的吧。”
  “先上车后补票,一看是自己儿子干的,那就是有本事,再看别人家姑娘,就说她随便,徐静就这么嫁了……会不会受欺负啊?”
  “呵,”妈妈的鼻尖透出一抹复杂的冷笑。
  抛开自己亲人的身份,她态度刻薄,很真实客观地讽刺了一句:“会又怎样?自己选的路,那也没办法了......”
  怅然地停顿了半分钟,再开口,妈妈的语气透着一股被逼入绝境的凄凉。
  “受着吧,事儿都做了,想别人不说不笑,可能吗?再说了,也不能真把咱的脸面戳破了,好歹这是你妹自己的选择,日后要是真能过得幸福......”
  妈妈的话没说完,无声的叹息与下意识的沉默,是她对生活本质的看穿。
  相爱时千好万好,婚姻中柴米油盐,生活将爱搓磨,等孩子出生后又会有什么光景,谁也不能预料。
  车里的冷气吹在皮肤上,徐斯人下意识抱住胳膊,车内阴暗的灯光照在她打结的眉头,她忧心忡忡多问了一句:“那男方家里条件怎么样?”
  妈妈的语气说不出的复杂:“还行吧,父母是退休职工,有退休金,养老是不要他俩操心了,再加上他又是独子,家里有三套房……”
  “条件比你妹妹家肯定是要好,你妹只读了个职专,那个男的说起来还是个二本呢,学音乐的,现在在镇上开了个教音乐的培训班.......”
  “......”徐斯人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突然意识到。徐静要面对的流言蜚语,只怕要比她原本以为的还要更强烈。
  恨嫁?逼婚?母凭子贵?泼屎泼尿一张嘴。
  大家总喜欢拿利益来权衡人们做的每一个决定,满口酸话,不愿往好事上揣测人心……
  不过,人们在对待一段高攀的婚恋关系时……就算不是未婚先育,一旦生出嫉妒的心理,也是会想到其他角度来编排的。
  算了,随便他人说吧。现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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