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云善怎么了?”坨坨问云善,“你怎么哭了?”
“你把油条咽下去再哭。”
云善嚼吧嚼吧咽下嘴里的油条,手里抓着咬过两口的油条哭得稀里哗啦。
兜明和坨坨吃着油条好奇地看着云善哭。
云善自己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抽抽搭搭,拖着两条鼻涕吃油条。
坨坨带他去商店里买了一包红色卫生纸。给云善擦掉鼻涕时,坨坨说,“你看卫生纸的颜色还怪好看的。”
“云善你为什x么哭啊?”
云善焉哒哒地回,“没挣钱还不要我。”
这几天别人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好几个人都说花旗他们不要他和坨坨的。他现在大一点,也懂事了,不好蒙了,脑子里乱琢磨事。
“没有啊。”兜明说,“谁讲的,瞎说!”
“我们天天找你,就想赶紧找到你。”
“真哒?”云善仰着脸认真地问。
“真的。”兜明说,“花旗找不到你,天天黑着脸。”
“怎么没挣钱呢?”云善又问。
“我们忙着找你,没有时间挣钱。”兜明说,“找到你再挣钱。”
坨坨后知后觉地想到,云善现在长大了呀,不能像小时候那么哄骗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得和云善说真话,不能乱说了。
“云善,大家没有不要我们。”坨坨说,“他们是没找到我们。”
“兜明找到我们,我们就在一起了。”
“嗯。”云善点点头。
吃完包子和油条,兜明喊没吃饱。他们三又去吃了些豆腐脑。豆腐脑要三毛钱一碗,兜明连着喝了五碗。
“不能再吃了。”坨坨点着手里的毛票说,“再吃钱就没了。”
“没吃饱。”兜明看向坨坨道。
坨坨伸手拍在兜明肚子上,“你那肚子,吃饱得花多少钱?”
云善笑哈哈地也跟着拍兜明肚子,“嘟嘟肚子大。”
李爱聪一大早从家里鸡窝掏了三个鸡蛋,一边裤兜揣一个,还剩一个拿在手里。
他跑去李大志家,进了马奶奶和李爷爷的屋子,跪在地上把床底下的筐子拖出来,小心地把手里和裤兜里的鸡蛋放进筐里。这样就有四个鸡蛋了,还差一个就能炒鸡蛋吃。
李爱聪放好了鸡蛋,出门问马奶奶,“坨坨和云善呢?”
“走了。”马奶奶坐在小板凳上切一大早摘回来的野菜。这些野菜切碎了喂给鸭子吃。
“去哪了?”李爱聪又问。
“他家里人找来了。”李爱蓝说,“昨天夜里就走了。”
“跟他家里人走了?”李爱聪提高了声音,粗黑的两条眉毛夹起来,十分失落。坨坨和云善怎么就走了呀。他们还没玩几天呢。
刘云这时候来了李大志家,“他婶子,昨天晚上怎么的?”
“坨坨和云善家里来人了?”
“他爸说两个孩子给人家带走了?”
“给没给你们钱?”
明东霞不想搭理她。刘云就是来看笑话的。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马奶奶不高兴地看向刘云,“地里麦子割完了?一早过来说闲话?”
“没割完啊。”刘云说,“昨晚上动静多大啊,我来看看有没有事。”
刘云没看到云善和坨坨,哎哟了一声,“真给带走了?”
“没给钱吧。”要是给钱了,明东霞肯定就说了。
“我说什么来着。”刘云说,“给他们白吃了几天饭。”
“什么白吃饭?”李爱聪冲刘云道,“坨坨天天买肉吃呢。”
“买肉不花钱?”
“他哪来的钱?”刘云立马看过去,“他一个小孩哪来的钱啊?那天可没听说他身上带钱。”
“人家卖东西的,就是有钱。”李爱聪口气不好道,“你管呢。”
“你这孩子你咋和我说话的?”刘云不高兴地看向李爱聪,“我怎么也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小聪。”马奶奶喊一声,“你少说两句吧。”
她转脸对刘云说,“你没事下地干活去。少在这说三说四的。说这些干什么?”
“我来借牛车。”刘云说,“昨天和爹说好了,今天借牛车去生产队用脱粒机脱粒。”
“叫大勇过来。”马奶奶说,“你还能弄得动牛车?”
刘云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李爱蓝翻了白眼,不高兴地嘟囔,“黄鼠狼给鸡拜年,刘云没安好心。”
旁边的李爱青听到了噗嗤笑出声来。
明东霞看着院子里晾衣绳上还挂着坨坨和云善的衣服。这两身衣服是他们自己穿过来的。
李爷爷坐在走廊下抽烟。好一会儿开口说,“走就走了。要是还能找到人家不要的小男孩,再抱回来养。”
李爱蓝无语地回屋,她家里人就忘不了这事。
李大志闷闷地站在堂屋门口不说话。
花旗和云善相逢在一条土路上。
两边高大的杨树在路边投出一露阴影,走在树下,偶尔有风刮过就会很凉快。
云善的朝天辫依旧欢快地冲着天,身上穿着带污渍的白色背心,下身是条裤脚挽了两道,带洞的蓝裤子。他穿得破破烂烂,笑得一如既往地灿烂,激动无比滴冲过来,“花花。”
“花花。”
云善抱住花旗大腿,仰着笑脸看着花旗。
看着云善的笑脸,花旗心中连日来的焦躁一下子就消失了。他笑着摸摸云善的小胖脸,“瘦了。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一天一顿肉。”坨坨说,“没瘦,一点没少吃。”
花旗左看右看,摇头说,“还是瘦了。”
“怎么穿成这样?”云善什么时候穿过这样破烂的衣服。这深蓝色的裤子颜色就不是云善的审美。云善喜欢鲜亮的颜色,也爱穿颜色鲜亮的衣服。
坨坨是一点没看出来云善哪里瘦了。他问兜明,“云善瘦了?”
兜明摇摇头。
坨坨说,“这几天吃过鸡、鹅、鱼、猪肉。云善吃得不错的。”
兜明道,“是不错。”
花旗抱起云善,看到他背心下摆还破了两个洞,顿时心疼得不行。“云善穿破衣服了。”
云善手指头穿过背心的破洞,戳给花旗看,“衣服坏了。老鼠咬的。”人家说的话他还记得。
花旗更心疼了,“这几天住在哪?吃饱饭了吗?”
“在大志家。”云善拍拍肚子说,“吃饱了。吃肉。”
“衣服是人家给我们穿的。”坨坨说。
“西西呐?”云善问。
“西觉和小丛马上过来。”花旗说,“我带你去找他们。”
“嗯。”云善贴贴花旗的脸。
他的小脸热乎乎的,夏天贴着人很热。花旗又摸摸他的胖脸蛋,“给你买好吃的。”
到镇上,花旗花了五块钱,给云善买了一堆零嘴。云善两边的裤兜鼓鼓囊囊地装满了糖果。手里还提着网兜,里面还有好多吃的。
云善拿着一根果丹皮,自己咬了一口,又喂给花旗。
看着花旗咬了一小口后,他笑着问,“好吃吧?”嘴里咬碎的果丹皮在他说话时掉到胳膊上,云善捡起来又塞回嘴里。
“好吃。”花旗看到云善高兴,心里忍不住也跟着高兴。感觉云善像春天的太阳,就是让他舒服。
花旗一高兴,兜明就敢提要求了。看到路边有饭馆,兜明就说要去吃饭。
花旗二话没说,抱着云善进去了。
墙上贴的菜单价格十分实惠。红烧鸡两块钱一份,红烧鱼1块8,炒猪肝1块5......素菜价格更便宜。菜单后面还跟着写什么粮票。
花旗不知道粮票是什么,直接忽略了。
云善不挑食,什么都爱吃。他也跟着一块看菜单。“吃饺子。”好几天没吃饺子了,他想吃饺子。
花旗立马就点了一份肉饺子,“云善还想吃什么?”
“我想吃猪蹄。”兜明主动说。上回只吃了半个猪蹄,不过瘾。他一直惦记着还想再吃猪蹄。
花旗看了一眼猪蹄价格,上面写了一只猪蹄2块3毛,比他们上回吃的便宜。
等云善把菜单看完一遍,点好菜。花旗算算还有点余钱,就给兜明点了一只猪蹄。一顿饭点下来,手里差不多还能剩下几毛钱。
坨坨问,“你们哪来的钱?兜明不是说没挣钱吗?”
“霍然给的。”兜明道。
“给了多少钱?”坨坨问。
兜明不知道。花旗说,“现在还有15块钱。”
坨坨对着菜单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价格,“吃完饭咱们就没钱了?”
“后面咋吃饭?”
“再说。”兜明说,“荒地里还有野鸡、野兔子。饿不着。”
“西觉他们那还有钱。”
“西觉哪来的钱?”坨坨又问。
“他们打工了。”兜明说。
“买自行车了?”云善转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