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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可是看着你这样伤心,燕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别太难过,若是你真的要离开,待你生下了皇嗣……或许就好了。毕竟是皇家的血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能流落在外,陛下……他或许不舍得,但是他应当是会答应的,陛下最是仁厚了。”
  燕儿说得动情,也不禁落了眼泪,姜眉去帮她擦,哑着说了句“谢谢”。
  她写:“我父母和两个妹妹都不在世上了。”
  “我没有亲人了,从前我不知道妹妹不在了。”
  “所以那时妹妹是我勉强活在世上的原因。”
  姜眉知道自己的过往是一滩腐臭了的泥,她也明白,她没有什么志向,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有一日活一日的撑下去了。
  “我不配做这个孩子的母亲。”
  “小怜也是,我觉得对不起她。”
  “我对不起老伯和大娘。”
  “小怜和我说,她不喜欢这里。”
  “其实是因为我,陛下才要带小怜入宫的对吗。”
  “都是我的错……”
  她飞快写着,情绪激动起来,又因身中胭虿散的缘故,流出了鼻血,只不过这一次不算严重。
  燕儿听得不对,她察觉t出了这句话里绝望的意味,抱紧了姜眉。
  “姑娘,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听说缙陵的战事大捷,原被攻下的两城已经收复了……陛下也很快就要回来了,你等他回来,就没有那么难了,陛下一定会护着你的,你好好和他说,他不会任你一个人伤心难过的。”
  *
  顾元珩为姜眉安排的人还算可靠,自得了那日姜眉不慎落水的消息,顾元琛的人一连半月都没有打听得有用的消息。
  她有孕的消息,却是半月余后从太后口中得知。
  太后指明要见他,还称若是他不入行宫请安,会亲驾去看望他。
  为免落人口实,顾元琛索性也不再装病,选了个触霉头的日子去见,心想总不会有更坏的事。
  这次见了面,连句关心客套的话都没有,太后当即便让他跪下。
  顾元琛这些年连像样的礼都懒得行,自然也不在乎她这无足轻重的威吓,确认自己没听错之后,便坐在了一边。
  “你们都是死人吗,太后大动肝火,若是气病了怎么办,还不去请御医。”
  宫人们面目相觑,如坐针毡,太后也只好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心腹掌事喜俊。
  何永春本想跪下行礼,可是顾元琛不会答应,便这样僵持了下来。
  见他不为所动,太后似是怒极了,直接摔了一个茶盏到顾元琛脚下。
  “先前陛下带回来的那个乡野女子,是不是你敬王安排的细作!”
  “什么乡野女子,什么细作?”
  他心头剧震,几乎是下意识地驳问,他知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不然今日说错了一个字,便会害姜眉于万劫不复。
  “你当哀家已经死了吗!陛下忽然带一个乡野女子回宫娇养着,还有个下贱的野种跟着,不让哀家的人探望,那时哀家便已经起了疑心。”
  太后一阵心悸,一面抚胸一面怒骂:“好啊,你做得好啊,若不是你安排的细作,怎么就这样巧,那贱妇和刘氏生得七分神似,怎么就恰好让陛下遇见了?”
  顾元琛不屑地笑了一声,把自己无奈的苦笑也混入其中。
  “哦?与她相似?太后莫不是忘了刘氏对本王做过什么,若真有这样的人,只怕本王自己便留下了,让她做个洒扫的粗使贱婢,日日在前面驱遣如畜,以消本王心头之怒,何必还要费一番心力送到皇兄身边。”
  “更何况,安插细作在皇帝身边是为何故?无非是为了打探消息,争抢皇位。”
  他冷笑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太后娘娘,若本王想争一争了,今日便起兵谋反,血羽军直杀定州,皇兄他也一定能守得住吗?”
  太后气得跌坐在椅上大骂:“你,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畜生!”
  顾元琛言辞愈发锋利:“为何说不出口,本就是本王的东西,这才过了几年,难道太后就忘了?”
  当年之事,顾元琛不愿深究,可是每每提起,心中之愤恨实则不减分毫。
  “本王险些要忘了,加派细作可是太后您的拿手好戏,刘氏不就是深谙您的教导么?堂堂一国之后,不惜卑贱为婢委身本王,隐瞒自己和皇兄的夫妻之实,潜逃至东昌在本王身边暗中蛰伏。”
  虽说着,脑海之中那张曾经让他恨极了的脸,已经模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是姜眉,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虽痛着,却不会怨恨。
  “当年她盗取本王兵符私传军令,泄露本王的行踪,教本王被围岭阳,无奈放弃皇位拥皇兄登基,这其中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您的好手笔?太后娘娘何苦以己度人,这样下作的手段,本王用不到——”
  顾元琛讥讽道:“毕竟本王的母妃出身溧陵兰氏,乃是名门贵族,与太后您乃云泥之别,若非石贼之乱时母妃与先帝生死共进,不肯苟且偷生,太后之位,是断然轮不到一个被先帝鄙弃之人的。”
  “你!好啊!这就是哀家生的好儿子,你这个不仁不孝的畜生,佞王,你……”
  “王爷!您息怒啊!”
  眼见顾元琛说得太狠,太后面色大变,何永春连忙阻拦,避免事情闹大。
  太后近来身子本就不好,因顾元琛这句话盛怒不消,连话都说不出来,被喜俊顺了好久的气。
  “逆子!你想气死哀家是吗?你如今已经敢不认哀家是你的生母了,是吗?你如此狂悖,就是你,就是你安插的细作,来人,给哀家擒住这个逆贼!”
  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太后,又有说不清的纠缠,谁也不能发落了谁,宫人哪敢上前,就连喜俊也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安抚太后。
  何永春知道王爷是心忧姜眉,可若真的再争吵下去,只怕是会让顾元琛自己也深陷泥淖。
  焦灼之时,还是顾元琛平心下来,率先低了头。
  “平白遭人诬陷,任是谁也不会平心静气,何况此乃构陷本王谋逆大罪——那位女子的身份,本王会派人查清,倘若真有歹人图谋不轨,便不会轻易放过,把这妖异媚乱之女替皇兄料理了,清正本王的名誉也好,如此,太后娘娘满意了吗?”
  太后抬手,让喜俊站到一边,怒视顾元琛:“那贱人如今腹中已有了皇嗣,你处置了她?你已经得逞了!哀家只恨当日没有尽早查清这贱妇的来历……”
  ——怀上皇嗣。
  短短四个字,如惊雷在耳畔炸响,之后太后如何谩骂自己,顾元琛都听不到了。
  徐太后怒目望向顾元琛,却见顾元琛的目光一滞。
  这般出乎意料的神色,就连方才嚣张狂骜的气焰也不见了。
  徐太后不禁心中讶然,难道此事真的与敬王无关?
  她不认顾元琛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却也了解他的脾性,他这般惊诧,并非是演出来的。
  “……有了身孕?”
  顾元琛呢喃着,万幸有何永春在身后扶靠着,才没有在太后面前慌乱无措。
  只是如今姜眉的安全要紧,他顾不得其他,强撑着说道:“……既如此,那便是皇兄的家事,与本王又有何干?说来太后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
  他冷笑道:“皇兄后宫空虚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心爱的女子,却藏起来精心保护着,不愿让您见到,是为何故?当年先皇后是被谁逼死,只怕皇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吧?太后娘娘可别忘了,您也不是皇兄的生母呢——”
  “孽子!你休要胡言乱语!”
  “究竟是不是胡言乱语,太后娘娘您心中自有定夺,还有,本王若是您,今日便不会将皇兄后妃有子嗣之事告知本王。”
  言毕,顾元琛不愿多留,起身行了个虚礼,扶着何永春的手离开了。
  踏出宫门时,他扶额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双目像是被人剜搅一样痛楚难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您怎么了!王爷!可是眼睛不舒服吗?”
  顾元琛蹙着眉点头,说不出话来,他觉得眼前一片血红,好像是眼中在流血。
  何永春扶着他到了百芳苑中略作歇息,顾元琛呆呆地看着满目繁花,心中却一片衰朽。
  他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去说话,或是想些什么了。
  “王爷,老奴知道您心里难受,再歇一歇,咱们就回去吧,回去以后再想对策。”
  “想什么对策?”他声音空洞,“她有了身孕,皇兄自然小心呵护着,还需本王为她操心吗?”
  他越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何永春就越是担心。
  王爷因寒疾傍身本就不易有子嗣,偏偏姜眉这丫头是跟了陛下之后才……
  老天便是这样心狠的,也就是那么阴差阳错,竟然就回不去当初了。
  “是,老奴也是怕您忧心太后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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