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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不,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呢!”
  顾元琛想起从前姜眉也说过相似的话,她说不想看他起兵谋逆失败,那时候他并未听进去,怨她,想她是为了皇兄说着偏私违心的话,直到她离开,悔之晚矣。
  如今他不在乎眉儿是不是为了皇兄说那番话了,他好后悔,他宁愿当日是眉儿告发他,他去戍边,她能活着,哪怕是他战死北境,她和和美美与皇兄相伴也好啊……
  宗馥芬停止了哭泣,千言万语堵塞在心间,唯余长叹。
  “我不问了,还有一事……七哥,我有位贴身侍女,名叫魏青,你记得吗?”
  “嗯。”
  “这些年洪英一直留在京城,也常来我府上帮衬,两人相处的不错,青儿对他有意,她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不若趁着如今天下安宁,为他们办场婚事?”
  “需得看洪英的意思,本王不能直接做主,问过他之后吧……不过若真能成了婚事,倒也不错。”
  “好。”
  两人不再言语,静静立在廊下看雪,也不察远处一个小身影一晃而过。
  顾煊听了许久,也没听清两人说了些什么,一人回到花园池边,蹲在冰面上看着冰下的锦鲤游弋,呢喃道:“敬皇叔比父皇还要可怕……小鱼,小鱼,我究竟是不是敬皇叔与姜母后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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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顾煊:皇叔你真是太厉害啦,你辛苦啦[猫头]
  顾元琛:你小子太嫩了,没有学到我当年半分[摸头]
  第107章 无憾
  回敬王府路上,顾元琛才忽然想起,自己非是离去五载,而是整整六载了。
  盛宁四年春初,他带着眉儿去往北境,只是那时寒灾卷席京畿,天地四野尽是苍然白雪,让他以为那还是盛宁三年的冬天,而后他一直未曾回来。
  眉儿亦是如此。
  今夜是除夕,明日便是盛宁十年了,光阴何其无情,十年竟是弹指一挥间。
  下马车前,他心中竟有了几分怯惧,有些不敢近前,只因眼前的敬王府,还是六年前的模样。
  一草一木,一院一阁,无不印烙着昔年痕迹。
  那时眉儿行刺于他,杀了康义,也险些要了他的命,他亦用重刑伤眉儿极深,而后恩怨纠葛,直至一同离开这王府,去往北境。
  细细想来,这王府之中,反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温存的回忆。
  果真两人遇见伊使,便注定了是各自的孽缘。
  纵然这些年洪英坚守王府从未离开,也常命人精心打扫,可昔年敬王府僚属云集,灯火通明的盛景早已不见,终是难掩萧索之气。
  何况顾元琛当年自想必死北境无疑,为求身后心安,早已将大多数旧人妥善遣散,如今廊庑空寂,唯有寒风穿梭院落之间,呜咽如泣。
  往昔除夕,他厌烦宫宴上要同太后虚与委蛇,总是在府中另设家宴,那时是何等热闹。而今尽管洪英与何永春尽力张罗,也不过寥寥数席,旧时欢声,竟也已随姜眉一同去了。
  席间,顾元琛提起宗馥芬所言之事,问洪英是否对魏青有意,瞧见洪英面上窘意,言语也温吞起来,心中便已明了。
  “是本王误了你啊,强把你留在王府,让你抽不开身,逼得人家姑娘要同公主向我来讨娶你,往后传出去了,倒也是一段佳话,”
  顾元琛难得说了句玩笑,戏弄面上已经涨红的洪英。
  “王爷这样说真是折煞属下了。”
  “好了,别说什么尽忠的话了,你二人都有此心,便是良缘。”
  他敛去眼中的笑意,语气带了几分决断的意味,“不必拘泥什么俗礼,另择什么良时,这些时日,尽早便将婚事办了吧,王府府库任你挑选。”
  顾元琛又转向何永春,问起他孙子的近况,何永春却仍是举着酒杯看着他满面笑容,顾元琛又问了一遍,洪英才道:“王爷……何公公去年病了一场,耳朵便不好了。”
  何永春见两人齐齐看着自己,反应了片刻,才“啊”了一声,凑近顾元琛些,大声回道:“劳王爷挂心!奴才好着呢,劳您挂怀了。”
  看他费力倾听的模样,顾元琛一时难抑酸楚,将目光移开。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内侍,是真的老了,耳背目昏,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连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都听得真切了。
  “王爷您别生气,是又和奴才说什么了?”
  顾元琛起身,将何永春按坐回远处,向他敬了一杯酒。
  “何公公,方才我同洪英说,要为你风光办一场寿宴。”
  夜色深沉,顾元琛离了宴席,不让旁人跟着,独自踏入王府偏远角落里那个尘封的小院。
  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姜眉离开时的模样。甚至空气里还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专属于她的气息,仿佛她只是暂时离开了小院,下一刻便会归来。
  顾元琛也终于能卸下所有心绪,不必强露欢笑。
  他缓缓行至姜眉曾经睡卧过的床榻前,伸手轻抚那冰冷的被褥,仿佛还能感受到昔日的余温。
  熄了灯,他抱膝坐在小榻上,肩膀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
  *
  第二日清晨醒来,顾元琛只觉双目阵阵酸涩胀痛——竟然是久未发作的眼疾再度复萌,只是幸而如今视物尚算清晰。
  他返京虽未张扬,可不少朝臣闻讯皆恭贺新岁前来拜望,沉寂数载的敬王府一时竟又车马盈门,又有了几分旧日气象。
  顾元琛不似从前那般闭门不见,却也只是静做主位,默然听过,不多做表态,最后他反倒成了最不要紧的那个,只听众人群情激奋,争论不休。
  不少人言谈间或明或暗地提及陛下久染沉疴、太子年幼,或抱怨这些年他们这些“从前王爷的旧人”在朝中如何备受排挤打压,如何仕途不顺,或是心怀敬仰,或是心有怨意。
  昔日他或许会握紧契机,权衡布局,可是如今,顾元琛只觉得疲惫。
  “够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满堂争吵声戛然而止。
  “大年初一的日子,却是要在本王府上打起来吗?可是忘了陛下这几年养在手中的秘卫何等耳目灵通,不怕晌午祸从口出,午后便被陛下召进宫去斥责?”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扫过众人,眸中存了几分悲彻的意味。
  “陛下祚国已有十载,本王亦在边关征战七载,怎么诸位大人偏是不经半点风霜,还是如同复国之初那般分派立系,惯行党同伐异之事?”
  顾元琛语气稍顿,声线略沉,带上了一丝诘问的意味。
  “本王身在北境之时,诸位大人不是也常打着本王的名号,在田亩税改之事上阻挠陛下,去岁益州,洛州丰收,粮税却不见涨,甚至t还不如青州——怎么此番好处本王安享不得?是谁替本王受福?”
  方还慷慨陈词的几人霎时噤声,不敢与顾元琛对视,亦有几人,脸上青红交错,显然是因为心思被戳破,又恼又羞。
  至于其他人失望与或是怨愤之意,顾元琛便更是毫不在意,只让众人思想明白为官之道便是。
  此后两日,他在王府中静心休养,未再见客,天子,太后等人送来补品自不必说,却也有一稀客前来。
  顾元琛听到是顾怀乐前来,得知人已在前厅等候,原是想让洪英直接将人请走,可是想到前日宗馥芬的话,喝过了药,还是去见了一面。
  “徐侍郎夫人今日为何来拜见本王。”
  他并未称公主,也不称兄妹,反是以她夫婿徐维彬官职相称,自是疏远之意。
  顾怀乐恭敬跪下,深叩于地为他行礼,却并未即刻起身。
  “自王兄北征乌厌术石离京,匆匆已有七年,怀乐思念王兄,特来看望。”
  顾元琛未抬眼,放下茶盏轻哼一声,只等顾怀乐继续说下去,想看她想能闹出什么花样。
  “边关六载,王兄征战辛苦,如今归京,更要好生将养。”
  她淡漠地说道,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不做的指示前来,听不出一丝情绪。
  顾元琛便也打断了她。
  “说这些做什么,除夕那夜本王也见过你了,你好得很呢!这些话也是你会说的?是太后让你来的吧。”
  “是怀乐自己要来的。”
  她垂下头轻声说道:“怀乐不如芬儿,总能与王兄相谈甚欢,若是言语间冒犯了王兄,还请王兄原谅。”
  顾元琛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摆了摆手,让洪英将人扶起来,落座一旁。
  “你也有脸提芬儿,说什么思念本王的话?”
  想起顾怀乐做过的诸多糊涂之事,顾元琛就难掩怒意,骂道:“本王七年前给你的信你却看过了吗?若已经看过,怎么还敢去见她!”
  “王兄信中痛斥与教诲,怀乐字字句句谨记在心了,只想这些年,王兄变了许多,怀乐亦然。”
  “变了?”
  顾元琛讥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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