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辛铎以为他是要成人之美,心里暗暗窃喜,汉臣酸腐,好糊弄得很:“那就多谢……”
  兰辞打断他:“稍等,我看辛大人与她行为举止不甚亲密,我怎么知道辛大人不是骗我?”
  辛铎一愣:“那……是我还没同她挑破。”
  “那不如辛大人尽快有个说法?若是娘子应了,我自当成人之美。”
  辛铎毕竟是输家,一咬牙道:“行……”
  兰辞拱手离开:“等辛大人好消息。”
  他姿态悠闲地转身,去附近牵马。
  把楚楚牵过来,他一回头,就看见春杏踹了辛铎一脚,气得满脸通红。
  春杏脑子都炸了:“你有病吧!”
  辛铎捂着腿:“你还挑上了,嫁给老子有什么不好?”
  “平远的兄长要娶平远的阿姐?你也是青州望族嫡子,没人教你伦理纲常吗?”春杏道:“而且我们才认识几天啊?你简直是个登徒子!”
  辛铎对上远处兰辞放肆的目光,觉得丢脸透了。
  春杏也跟着回头,楚楚看见她,急不可耐地原地刨土。
  辛铎发现,春杏在对方的注视下,迅速将狰狞的表情和粗鄙的动作都收敛了。
  最后只是轻轻瞪了兰辞一眼:“你……笑什么笑。”
  兰辞撇下嘴,牵着马,慢慢踱步过来:“没有,你误会了。”
  怎么能不笑呢。
  春杏和他婚前也没见过几面。
  当初还不是喜欢他,喜欢的死心塌地。
  是人不行,不是认识几天的问题。
  辛铎气疯了,好家伙,自己挨了一顿暴揍,敢情成红娘,给这对狗男女牵上红线了。
  他故意激兰辞:“听说小杨大人夫人刚过身。不会看上杏娘了吧?”
  兰辞把他前半句当耳旁风,只回答后半句坦然道:“对啊。”
  辛铎哑口无言,春杏有些尴尬,兰辞按住控制不住身体拼命摆动的楚楚,尽量表现的游刃有余,他拉住春杏手腕上的绳子:“看来杏娘对你并无意,还请辛大人履约,莫叫校场的兄弟们看了笑话。”
  辛铎正要发作,兰辞堵住他的嘴:“你要找的那人,我会帮你找到的。”
  辛铎一头雾水:“我还没说是谁呢。”
  兰辞轻声道:“令堂遗骸。”
  辛铎愣在原地。
  春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手上一重,只能跟着往前走:“什么意思?”
  兰辞理了理袖子,翻上了马:“战利品。”
  春杏指着自己,仰起脖子看他:“我?凭什么?”
  兰辞没有多解释,牵着春杏慢慢往前踱,绕着校场又带她观赏了射箭骑马的比赛,引来不少目光。
  等一圈绕弯,宣誓了主权,他才把人带回自己住处。
  营帐里很暖和,兰辞将她身上的披风扯下来,交给英娘:“还给辛铎,再带几个大夫和医侍,送点药过去。”
  虽然暖和了点,但是穿着胡女的舞裙,还是挺冷的,春杏没有反抗,缩在炭盆旁边,伸着胳膊烤火。
  她从刚进校场的时候就在观察,这里虽然是犬戎的地界,但大周士兵人数非常可观,且都是精锐,不知道是不是兰辞带来充声势的。
  总之,同在酒楼不一样。兰辞若是想惩罚她,扣下她,她一点办法没有。
  春杏心里十分懊恼,她已经尽力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北走,眼看就要站稳脚跟,没想到在他面前如同儿戏。
  她不说话,兰辞本来就不多话,坐在离她很远的一张折叠桌上看一封信,看完了,便走过来丢进炭盆。
  他垂目间,看到她脖子上大片的青紫痕迹:“谁掐的?”x
  春杏不想她和辛铎结仇,支支吾吾道:“打架不小心,不必放在心上……”
  兰辞望着她单薄的舞裙,靛蓝色绞纱,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腹,赤白的足尖冻得发红,那枚金镯还挂在脚踝上,与几个以假乱真的脚环互相碰撞,动起来发出轻微的声音。
  他翻出一张干净的毯子,一抬手,毯子刚好落在她头上。
  春杏从毯子里把头探出来,嘟囔道:“这有炭盆!”多危险啊。
  她知道这是给她取暖的,裹好毯子,她见他要走,怕他占有欲作祟去找辛铎麻烦,责备道:“你干嘛要下那么重的手。”
  为表示她没有偏心,她又补充道:“对你也没好处呢。”
  脖子都被掐紫了,还替他说话呢。
  兰辞听到这话,气得没看她:“就是想揍他不行吗。”
  他难得这么孩子气,春杏一时没接上话。兰辞沉默地掀开帘子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英娘送了热米酒和炊饼进来,春杏同她打探消息:“你家郎君去哪儿了?”
  英娘道:“祁大人找他,我也不知。”
  春杏知道她不会说谎,只要不是去揍辛铎就行……
  她得寸进尺地问:“那,英姐姐,你刚才去看辛铎,他伤得重吗?”
  英娘嘶了一声:“哎呀,这个人怎么敢的,和我们郎君单打。除了那些露出来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连片的青紫。”
  春杏苦着脸:“不会死吧。会不会残疾?”
  英娘道:“那不至于,本来就是比试,把人弄疼了,认输就是,郎君这点数还是有的。”
  春杏放下心,三两口把一个大炊饼吃下去,连连赞叹就是比犬戎的好吃。
  英娘道:“娘子胃口真好,一开始我给娘子准备的就是这个。小月说您肯定吃不下。”
  春杏吃完炊饼,又捧着米酒:“哪个一开始?”
  英娘道:“就是您和郎君成婚那晚上啊,郎君说你忙了一天,肯定晚上饿坏了,让我叫伙房准备一点耐饿方便的东西,我备的就是这两样。”
  第76章 偷糖
  春杏捧着米酒没有动,在记忆深处寻找到这件事的原貌。
  礼成那晚,温文有礼的兰世子同她客气了一句:“你饿吗?”
  她看着英娘:“后来呢?”
  英娘笑了:“后来我听说夫人没吃,郎君也没说什么原因,但是小月说,夫人可能喜欢吃那种好看的果子。太平楼的苏式糕点做得最好,郎君就把太平楼买下来了。”
  兰辞回来的时候,春杏不大客气地躺在他的床上,裹着毯子,就穿着外面衣裳呼呼大睡。
  他向来爱干净,除非没办法,是不会穿着外衫躺上床单的。
  他站在门帘边,垂目看了她很长时间,最后走过来,抖开被子给她盖上。
  春杏其实睡得不是那么沉,兰辞一进来她就有知觉了,但是醒来要说什么呢?
  无非是重复在浦县那些对话,她说我们分开吧,他气得要命一脸弃妇模样。
  她想到脖子上早已结痂的齿痕,想到在江乘那几日的磋磨,心中不寒而栗……最后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兰辞看着她紧攥的拳头,和轻颤的睫毛。
  就装死吧,看你能装到几时。
  他在一旁的行军床上睡下,吹熄了油灯。
  第二天,兰辞忍无可忍地把她被子掀起来:“宴席,有山珍海味,吃不吃?”
  春杏爬起来,她想起来那件事:“其实我虽然吃得多,但是不挑嘴,也不追求什么珍馐美味。”
  兰辞以为她是不想同他一道去午宴,就没多说什么,自己脱了单衣,换外衫。
  却听春杏又道:“我们新婚那天我说不饿,不是看见你准备的炊饼不想吃,是怕我吃太多,被你看不起。”
  兰辞拿着外衫的手顿住,他背对着她:“我知道。”
  春杏有点惊讶,还是道:“虽然过去有点久了,还是谢谢你当初照顾我。”
  兰辞捏着外衫的手指用力,手背胳膊上青筋毕露。
  那又有什么用呢,他那时候对她是一种拉拢的示好,非常有分寸,内宅的争斗是他留给春杏的任务。
  午宴因为兰辞顶着小杨大人的名字,位置不算紧要,他特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上了菜,他就把春杏喜欢的挑出来。
  外面那些人彼此试探,说话语速极慢,兰辞也不参与,娴熟地将蟹肉剔出来。
  春杏几口就吃光了,蟹肉鲜甜,她忍不住炫耀:“我在这里学会了捕鱼捕蟹,捕到的河蟹比这个头大多了。”
  兰辞想象她认真去捕鱼,忍笑:“二娘子厉害。”
  春杏其实也是想试探一下,他是什么时候找到自己的。
  兰辞一下就看破了:“我不知道这些事。虽然让英娘安排线人找你,确认你安全,但我没问。”
  他那时候那样哀求她了,她执意要走。
  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兰辞想知道,是不是他这份执念,对春杏来说是多余的。
  他也没有那么贱,非要强行占有一个讨厌他的人。
  春杏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他顶替杨五郎过来和谈,究竟又有没有私心呢?
  不过这个问题,春杏只是在心里好奇一下,不会问的。
  问起来像她在期待什么。况且那天兰辞自己也说了,不是为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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