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抱歉,没有告诉你真相,差点让你遇到危险。我本以为只要我在,他就不敢再朝你下手……”
  他总是太过自负,自负地觉得陈逾白会因为他而有所忌惮,所以自以为地打着为申云烟好的借口选择隐瞒。
  好在他恰好赶了过来,不然如果申云烟出了什么事,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申云烟看着他,脸上的冷静终于被打破,她微微颤了颤唇,打断他:
  “魏延你混蛋!”
  “我……我,不是……对不起……”魏延语塞,眼神有些无助地看向她,试图辩解,但嘴唇张张合合,最终还是闭上。
  他低下头,不知所措地缓缓松开握住申云烟的手。可就在他的指尖脱离那只手时,一个更温暖的怀抱迎面而来。
  还有一句:
  “所以,如果你以后还有事情瞒着我,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
  这句话很轻,但落在寂静的客厅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
  魏延被抱住的那瞬间是错愕的,直到他将那句话反复在脑海中回忆了数遍,终于反应过来其中意味,他才猛然紧紧回抱住眼前人,心脏狂跳,眼底满是欣喜地回答道:
  “不会,不会的,我再也不会瞒着你。”
  魏延的手臂微微发抖,收紧的怀抱却异常沉稳。申云烟身上淡淡的薰衣草气息,还有从拥抱中传来温热的心跳,此刻都成了真实感的来源,让他确信这一切不是幻觉。
  “我保证。”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闷在她肩颈处的衣料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我以我的一切保证。”
  申云烟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客厅里暖黄的壁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成一个完整的轮廓。远处传来的鞭炮声忽远忽近,像这场对峙后留下的余波。
  直到——
  咔哒咔哒,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人闻声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撞上申云鹤疲惫而惊愕的眼神。
  申云鹤:“???!”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日期,又看向魏延的身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这人昨天不是刚走么?
  就在尴尬气息即将蔓延时,申云鹤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
  “你两又把碗给摔了?”
  第57章 新年 最后,申云烟的年夜……
  最后, 申云烟的年夜饭还是没在家里吃成,而是去了酒店,这顿饭吃得倒是出奇的和谐。
  吃到尾声时魏延去洗手间,申云烟正查看着应城小队群里的聊天内容, 突然, 一个厚实的红包袋被放到了她面前。
  她不由一愣, 随后才放下手机,看向一旁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的人——申云鹤。
  “那什么……”申云鹤有些别扭地挠了挠后脑勺, 然后又将无处安放的手插进外套的兜里,转过身望着前方的墙壁,轻咳一声, “新年快乐。”
  申云烟大脑宕机了有那么两三秒, 随后微微皱眉,声音微冷:
  “什么意思?这钱怎么来的?”
  申云鹤出狱后还没有找到工作, 亲戚对他避之不及, 手里不可能有钱。
  听着她质疑的语气,申云鹤猛地扭过头,有些跳脚:
  “什么怎么来的?这钱是我这几天出去打工赚的!没偷没抢!”
  申云烟回想了一下,这些天他确实是早出晚归,每天几乎都是十一二点才回到家。
  “不用,”申云烟眉头稍稍松了些, 但仍旧语气平平, 将红包推到了他面前:
  “我不需要你的钱。”
  她没有赶申云鹤出去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先前他被魏延送到东南亚, 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二是看在他也姓申的份上。
  她不是圣母。申云鹤过去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无法磨灭的, 再加之他母亲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原因,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纳申云鹤。
  她不在乎他现在是不是醒悟了,还是另有所图, 但这些东西她都不需要。
  申云鹤不死心地劝说:
  “只是个红包……”
  “我说了不需要。”申云烟打断他,声音越发冷厉:
  “申云鹤,你不会以为你给个红包,说点好话,我就会冰释前嫌,拿你当我亲弟弟吧?”
  申云鹤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呆愣,再变成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的脑袋垂了下去,望着着那个红包,沉默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申云烟开始厌倦这种似是她在欺负人的氛围,准备起身时,青年终于又缓缓开了口。
  “我没有想过仅凭这个红包就让你原谅我和我妈的意思。我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很多伤害……在里面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我说要放火烧房子也是骗你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害怕,太迫切地想要找到能够依附的人。如果他不那样说,申云烟一定不会回来见他。
  当然,他知道自己过往做过的一切都无法弥补。
  他长吐一口气,似是要将胸腔里的闷意吐出去。而后抬起头,遏制住眼底的热意,道:
  “我已经找到工作了,等等回去就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这个红包就当这几天的食宿费。”
  最后,申云鹤转过身面对她,深深鞠躬:
  “对不起。”
  申云烟没有接话,只是坐在座椅上,眼睑微垂,脸上淡淡,并没有出现过多的表情变化。
  似乎在说着,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心软。
  申云鹤似乎也预料到了这局面,所以在过了十几秒后,便自己直起身,转身离开。
  这个酒店的包厢不大,从餐桌到门口的距离不过也就七八步。
  他一步步走着,却感觉怎么都走不完。
  因为什么?因为没有听到她的原谅不甘吗?还是在等她挽留?
  申云鹤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世上,现在就只剩身后这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终于,他走到了门口。
  他缓缓打开门,看向寂静的走廊,身体却迟迟未动。
  他隐隐能听到隔壁包厢的欢声笑语,也能听到服务员推着车在光滑大理石上碾过发出的轱辘声,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耳边砰砰作响,但却始终没有听到他想要的声音。
  最后,他抬起脚,跨出房间,头也不回地,拉上了那道门。
  他知道,这辈子,申云烟都不可能和他和解。
  屋内,在关门声响起后好一会儿,申云烟才缓缓侧脸向后看了一眼。
  也许有些事情她的确无法释怀,但起码,她认可申云鹤的改变。
  只希望,他也能从过去走出来,去过自己的人生。
  魏延回来后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申云烟独自坐在餐桌前,桌上是残羹冷炙,偌大的包厢里像被按了静止键,寂静无声。
  他迟疑了一下,走进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人呢?”
  申云烟拿起桌上的茶杯浅啜了一口,回道:
  “他走了。”
  魏延稍一思索,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走到一旁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穿上:
  “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出去散散步。”
  ————————
  除夕夜的街道比平时安静许多。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只有少数便利店还亮着灯。街上的行人寥寥,大多是结伴而行的一家人,或是刚吃完饭出来放烟花的年轻人。
  两人并肩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申云烟的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触碰着那个红包粗糙的纸面。夜风微凉,吹散了刚才在包厢里的沉闷感。
  “今晚的菜还合胃口吗?”魏延突然开口。
  申云烟侧头看了他一眼:“挺好的。鱼做得很鲜。”
  “那就好。”魏延点点头,不再说话。
  申云烟看了一眼他看似平静的面容,隐约从身上感觉到一丝悲伤。
  魏延平时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也不至于沉默到这种地步。从酒店出来到现在,他的安静几乎是凝滞的,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在他心头,让情绪都无法宣泄。
  她又想起刚刚,他突然地出现在她家门口,衣衫凌乱。
  “你……”申云烟斟酌着开口,“今天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魏延的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没什么大事,就是一些陈年旧账。”
  “陈年旧账?”申云烟轻声重复。
  魏延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往前走。他们的影子在人行道上交错又分开,像两段无法并行的线条。
  远处有孩子在放烟花,小小的手持烟花在黑暗中划出明亮的轨迹,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地传来。申云烟看着那些光点,忽然觉得这个热闹的夜晚与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我父亲是二十年前去世的。”魏延突然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车祸。”
  申云烟转头看他。魏延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棱角分明,表情平静无波,但握在身侧的拳头却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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