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些为师的谆谆教诲,徒儿你都记住了吗!”
  江允:……
  季安栀第一次御物飞行,又御的是个圆滚滚的静瓶,远远看去就像酒后驾驶,歪歪扭扭,忽上忽下。
  身着浅金色龙袍的男人此时方抵达院子,他抬头望着飞远的二人,面露不满。
  福公公这时候才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噗通献上自己的膝盖:“奴才来迟,奴才该死,奴才参见陛下!!”
  男人紧盯着季安栀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方冷着脸问:“这几日,那女子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一一道来。”
  福公公惶恐:“是!”
  *
  御瓶飞行很难的。
  季安栀勉强坚持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徒儿,这世间最艳丽的花,是七色花啊!
  lululu,lulu~ lululu,lulu~lululululululu~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
  江允:“师尊,我要吐了……”
  季安栀:?
  “奥,好吧。”
  季安栀210点的法力就像快要烧干的柴油,噗噗噗加速几下,狼狈坠了地。
  二人忙躲进一逼仄的巷子,季安栀放下江允。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无血色了,就连嘴唇都发白了。
  七色花给她颠褪色了。
  “喂,小魔头,你还好吧?”
  江允蓦地背过头,以手帕捂唇,重重咳了两声。
  妈呀,这是晕瓶了啊。
  季安栀心虚地拍拍他的背:“为师也是第一次飞,新手驾驶员,你懂的。”
  江允又重重咳了两声。
  脸边忽而冰冰的。
  是一杯尚且滋滋冒泡的橙汁。
  季安栀之前给他喝过,很好喝,可惜今日,他的味觉是完全丧失的,就连神识都感受不到,喝橙汁与喝白水无异。
  但江允还是接过,一口一口喝了下去,每一口,都很认真地品尝。
  “如何,好些了吗?小孩子,就是容易晕,多坐几次就不晕啦~”季安栀继续心虚地抚他的背。
  喝完橙汁的江允,用帕子轻轻拭唇:“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啊?呼噜呼噜背啊,小孩子咳嗽了要吐了不舒服,大人不都是呼噜呼噜背吗?”
  江允薄唇紧抿,忽的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季安栀的那番话。忽然别过脸,把她的手拂下来,却不似从前那般很不耐烦,而是慢慢地,轻轻地拂了下来。
  “多谢师尊,徒儿好多了。”
  季安栀心头忽而一钝。
  不知为何,想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死撑着病不告诉父母的自己。
  “妈,我没事儿,我哪有感冒啊,你听错了,我没发烧,我就是涂了腮红才脸红的。”
  她翻了半个白眼:“死小孩,嘴硬。”
  然后从海边度假套装中,拿出一棵新鲜的手剥橙,亲手把橙皮拨开。
  一瓣一瓣,塞进江允嘴里。
  “现在好些了吧。”
  江允别过头,轻轻“嗯”了一声:“多谢师尊。”
  他没把杯子还给季安栀,只是用净尘咒清理干净,默默收进乾坤袋里。
  “阿弥陀佛,明日苏状元定要上朝,我们等天亮即可。”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提议,扮成凡人,先找个客栈休息,然后明儿一早在官道上堵那个假苏旎。”
  “好。”
  这么好说话?
  季安栀点进系统,翻了一下商城。
  奇迹鬼魂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系统里的物资十分丰富,季安栀买了一套普通的乳色长裙,又买了一瓶染发膏,痛失20声望,如今只剩下30声望了。
  她是鬼,那些衣服不过是一种灵力的体现,只要她一挥,就能实现一秒换装。
  她把头发也染黑了。
  江允则变成了沸雪镇里那公子的模样。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以姐弟之名要了一间上房。
  掌柜的看看明显已经及冠的弟弟,又看看小巧瘦削仿佛才二八年华的“姐姐”,勉强给他俩发了钥匙。
  客栈临中央大街,臣子们上朝,马车必然要通过这条街。
  江允靠在窗户边,将神识布散在外。
  季安栀无聊地把自己挂在房梁上,顺便拿着丑陋的喇叭一直在说:“明晚开会地点变更,具体时间听通知哦~”
  一直说一直说。
  边说边晃。
  她极长的黑发坠下来,若是此时小二敲门进来送早膳,定会被吓个半死。
  季安栀晃地越来越起劲。
  头发偶尔会扫到江允的头顶。
  江允的触感也是朦胧的,只是隐约知道,她的发丝扫到他了。
  柔柔的,痒痒的。
  空气太安静,他敛目,想找个话题。
  “师尊,李府中,血梳的发丝已然连上了那女驸马,只需一扯,便能将她粉身碎骨。”
  季安栀:“那皇帝更高兴了,他是个恋尸癖变态。皇室真是一代比一代玩得花,青出于蓝更黄暴。
  该不会,李老道也有皇室血统吧,他难道是……
  恋老癖!”
  江允:……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尊,今夜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季安栀疑惑地探头朝外看:“星罗密布,万里无云。”
  “师尊,我渡化世间以后,天空也许会更好看。”
  季安栀噗嗤笑了:“那当然,待你渡化世间,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江允推佛珠的手,不由加快了速度。
  “师尊,接下来的路,师尊与我一同走。”
  “你说啥呢,我本来就和你一起啊。”
  是啊。
  江允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勾起了这十年里,最温柔的弧度。他很期待,未来的日子。
  “师尊。”他忽然抬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苏状元来了。”
  “哪儿?”季安栀噗通跳下来,扒拉住他的肩膀朝窗户外探。
  江允的嗅觉已经完全恢复,季安栀忽然靠近,扑面而来都是寒气。
  刺冷的,钻进肺腑里。
  鬼是没有气味的。
  江允悄悄捏了捏手腕上的栀子花,出神地想。
  苏状元那破马车果然正缓缓朝这头来。
  季安栀兴奋地搓手:“怎么把她弄过来呢……”
  她忽然想到在苏家祖坟里时,自己往炼炉里投了三颗冥石,当时想的是:赶尸。
  而这个假苏旎,虽然被复活了,但本质上,不也还是个活死人吗。
  她点进系统,果然早就炼化好了。
  【接受祈祷的赶尸铃,摇响这个铃铛,你将收获一具想要的尸体】
  铃铛看上去平平无奇,有一根木头手柄。
  季安栀对着马车摇了摇。
  叮铃铃,叮铃铃。
  每摇一次,她系统面板里,刚恢复的灵力就下降10点。
  不一会儿,假苏旖就从马车后翻了出来,莫名双手摊平,一脸惊恐地往季安栀这处跳。
  假苏旖跳得特别慢,等她跳到二人窗下,季安栀法力都用完了。
  江允一道灵力鞭甩过去,把人一卷,抽了上来。
  那头直到车夫把马车驶到皇城门口,撩开车帘,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边假苏旖刚进窗户,季安栀立刻飞扑上去把人压住,假苏旎挣脱了铃铛的束缚,大喊救命。
  江允已然布下结界,此间声响都不会为人所知。
  但……
  “师尊,你为何要骑在她身上。”
  季安栀:我只是好奇,想摸一摸暖暖的尸体。
  “咳咳。”季安栀用锁链把人捆成虫,才拍拍手站起来。
  假苏旎忿忿看着二人,尚且惊惧:“你们是何人?胆敢强掳朝廷命官!”
  “姐妹,只要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就放了你。”
  “是你,你是昨日夜里的那个白发女,福公公说你寄住在我府上,是为了帮苏府清除邪物,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别急,你且看这是什么?”季安栀拿出那根苏旖给的簪子。
  假苏旎霎时被定住,目眦尽裂。
  “这是……我姐姐的簪子,不可能,它早已被碾碎了,你是哪里寻得的。”
  “你姐?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冥界来的季判官,你姐姐业债缠身,我受她所托,为清除她的业债,特来凡间找一个姓郭的男人,你看到的簪子是鬼气的幻化,并非实物,你有什么消息可以给我吗?”
  苏旎不说话了,面色愈发苍白,季安栀蹲下身,温柔地拍拍她的脸:“姐们儿,你说话呀,你吓懵了?”
  江允:……
  “业债……”她忽然恸哭起来,“业债……我也是因此,才侍奉那恶心的帝王的……当年她被定罪后被那男人生生打死,没过多久,我也被安葬在她的棺材里。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又复活了,是那个皇帝,他要我进他的后宫,但……我不想当他的妃子,我想为阿姐平反,我要洗刷她的冤屈,我知道她泉下有知,定充满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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