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阿弥陀佛,时日无多,百日内,冥界就会被封印,施主考虑地如何了?”
  “我愿去冥界,”阿枝戚戚然笑了,“我本就时日无多,只是不知大师先前承诺我的,可还算数。”
  “施主的尘缘是施主的拖累,贫僧渡化施主亦是功德一件,既然施主有所求,贫僧必当尽力而为。五百年后,贫僧自会为施主准备一个新的身份,静待施主轮回。”
  “可你说冥界即将被封印,我又如何轮回。”
  “阿弥陀佛,凡尘缘法,宿命相通,届时自有定数。”
  “好,悟心大师,我相信你,”阿枝点点头,“希望到了五百年后,我可以亲眼见证他的陨落。”
  季安栀收起孼镜。
  原来……
  悟心大师五百年前就那么老!
  这么老还走遍天下,真是老当益壮。
  季安栀真心实意地感叹。
  看来阿枝果真是自愿被超度的,她与悟心大师有一个交易。
  “早上好,你在找什么?”
  詹樱闻言偏过头,却被眼前人狠狠震慑住,怎么也挪不开。
  那人逆着光,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天降般,一身赤红的长裙,发丝银白,眉眼娇俏,却神采飞扬,充满了生命力。
  像一朵最红最美的花。
  “我……我在找一个师弟的入门资料,很奇怪,应该就在这儿的,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嗅到那人身上冷冷的气息,不由地频频用余光瞥向她。
  “江允吗,他不是蓬莱山的人,自然找不到。”季安栀冲她眨眨眼,“那是我徒弟啊,你们郭掌门从我身边偷走的。”
  詹樱:?
  “天哪,郭掌门是个人贩子?!”
  几乎没有犹豫,詹樱马上就接受了这样离谱的设定。
  谁懂啊,郭掌门看上去就很道貌岸然啊,还整天拉郎配,不是喝多了是什么?
  “我就知道,他那天说的肯定都是骗我的,想让我想办法留下江允罢了。我就说嘛,江允那样脾性阴鸷的小孩,一看就不是蓬莱山人,而且一个蓬莱弟子却不能出蓬莱山,想想都有问题吧!还用多宝阁诱惑我,臭不要脸!”
  季安栀眼睛一亮:“什么是多宝阁?”
  詹樱:“有很多法宝的阁楼?很多,很多。”
  季安栀又和詹樱闲聊了几句。
  詹樱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季安栀一见如故,和盘托出。
  告诉她蓬莱山的海底有十八层地牢,掌门抓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会关进去:“但那里的法阵很繁杂,都是蓬莱上古的法阵。”
  她抽出一本法阵秘籍,递给季安栀:“给你,这是禁书,不过我是今天的管理员,我有可以以权谋私。”
  “谢啦姐妹,你真好,”季安栀毫不犹豫掏出一份传单,“我们公司正好在校招,你有没有兴趣看看,顺便召集一些你觉得人品还不错的姐妹一起?”
  詹樱:?
  季安栀没急着回去,她先是跳下海,在海里游了一圈。
  果真看见山体深处有一个金色的阵法。
  阵法的复杂程度,与苏旎被封印的小房子里的阵法同宗同脉。
  这回她可不敢轻易上手。
  上岸后,她直奔多宝阁。
  郭千,你偷我的人,我拿你点法宝不过分吧。
  她为此还向詹樱多要了几个乾坤袋,并承诺如果有好看的武器给她带一把。
  季安栀修为提升以后,很快体会到做大魔头的乐趣。
  她和江允从前一般,一掌直接轰开了多宝阁的法门,大喇喇闯了进去。
  呜呼!0元购!
  所见即所得,季安栀一路扫荡过去,管它什么法器选人的规矩,也不管有没有用,统统都捞走
  但把这里掏空了太显眼也不行,她把最里头的看上去最好的法宝全都掏空了,外头的破烂还留着,并大方地给他们留了好几份大礼。
  做完这些,季安栀哼着曲儿出来了,再反手一轰,把门焊回原位。
  多宝阁在蓬莱山也算是一个秘境历练场地,里头的流速和外头不同,越贪心,流速越快,曾经还出现过一个弟子进去五个时辰,出来发现已经老了十岁的奇事。
  季安栀就是个贪心鬼。
  她以为自己只进去了十分钟,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黢黑。
  丸辣,说好了要和小坚果一起吃晚餐的!
  季安栀扛着已经塞成麻袋的乾坤袋,心虚地飞回屋子,先把乾坤袋放在窗棂上,整只鸟假装路过,木屋的厨房里咕嘟咕嘟烧着火。
  三年没动过的灶台在今日第一次用起来,就是为了给饭菜保温。
  季安栀心虚死了,她悄咪咪落在卧室的房檐上,低头冲窗户里头看。
  里屋一片黑暗,只有门口点着两盏灵灯。
  江允本来就看不见,也用不着点灯,门口的灯,是给季安栀点的,怕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昏黄的灵灯光线微弱,只能隐约透过门窗照到他认真投入的侧颜上,描出温柔的金边。他默默低头叠着纸,指腹翻转间,很快就有新奇的东西在他手中活灵活现。
  叠完了,他又耐心地为它们上色。
  他看不见,于是把每个颜色标了号,以“常识”去给每个色块上色。
  季安栀一眼扫过去,发现满桌都是纸物,全在她白天里列的清单里。
  天呐,小坚果,师尊真的要感动了。
  季安栀抽了抽鼻子。
  “师尊,怎么不进来。”
  季安栀一个机灵,下意识用翅膀挡住自己的脸,假装自己只是一只路过的无辜小鸟。
  须臾,方有些心虚地飞到桌上。
  哪怕她变成鸟以后,身形小得可怜,如今这桌上也没有她下脚的地方。
  她只能盘旋一圈,轻轻落在他头顶上,蹲下来。
  “师尊回来了,我还以为……师尊唬我的。”
  “啾啾!”才没有!
  她落在他手背上,狠狠啄了他一下:你胡说什么啊,不要毁为师声誉好不好,为师才不会骗人!
  理直气壮,完全忘了是自己迟到这件事,也忘了现在都凌晨了,谁还吃晚饭啊。
  江允不说话,只是翻开手,十分熟练地让季安栀落在他的手心里。
  指节跟着蜷起,像要把她藏起来。
  他指腹上沾了红色的颜料,小心翼翼揉过季安栀的白毛,把那些雪白的毛都染成了粉色。
  他的手法太过于熟练,以至于被布满稀碎伤口的指腹轻轻挠着羽管的季安栀,恨不得发出呼噜声。
  天呐,这三年你是去进修了盲人按摩吗?
  季安栀不由抬起头,示意他头顶再来点,脖子后面再掐掐。
  江允一点点耐心地挠过去,摸到了新长出来的羽管,就耐心地帮她掐一掐。
  时光静静地,江允恍惚了一瞬,只觉整个人都被温暖的气息包裹。
  那些丝一样的神识,从小白鸟的身上一根根飘出来,偷偷传递着信息。
  “原来师尊今日去见詹樱师姐了啊。”
  “嗯?师尊缺那么多乾坤袋么,徒儿也有的。”
  “师尊还下了海?用了烘干术么,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嗯……羽毛都是干的。”
  “下次出门,可以带我一起么。”
  季安栀满意地“啾啾”了一声。
  等等,不对劲。
  等反应过来,季安栀觉得自己掉进了陷阱,一个让她师尊威严尽失的陷阱!
  她一个翻身,脱离了开来,没注意到身后粘着那样多,那样密集的藕丝。
  她变回鬼魂的状态,背对着江允倒挂在房梁上,气呼呼地往江允脸上轻轻拍了个书册:“快研究研究这阵法图,小屁孩别问东问西的。”
  江允拿下贴在脸上的书。
  鼻尖蹭到了她的发,阴凉凉的。
  他的藕丝密密麻麻伸出来,在空气中肆意地探索着,最终勾勒出她的轮廓。
  “师尊,这个图是什么意思,能帮我看看吗。”
  “嗯?”
  季安栀像个蝙蝠,一整个转过来,却没想到他离得这么近。
  鼻尖竟无意间蹭到他的。
  冰凉凉的,一瞬间的触感。
  她轰然一怔,忙退开,几缕肉眼可见的藕丝,缠缠绵绵连着她的鼻尖,怎么也扯不断。
  这,这都什么啊?
  季安栀吓一跳。
  “师尊,别动,我帮你。”
  季安栀倒吊着,只能看见他苍白的下巴和弯弯的,似乎是勾起的唇角。
  江允靠近她,忽然倾身,抬起手,用拇指指腹轻轻地,认真地、一点一点地蹭过她的鼻尖。
  短短一日的等待度日如年,将那些隐秘的情绪填满了一洞洞藕孔。千丝暗度,他却偏要一截一截掰扯开来,一根一根,与她连粘不休。
  “师尊,下次早点回来。
  别让徒儿等太久,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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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明天十三岁的江允戏份就结束了,我们要救小坚果了![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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