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苏旎!你这毒妇,当真要置我于死地!”他眼红的指着她,“你当真不念一点旧情,要叫我魂飞魄散?”
苏旎大笑:“念啊,我真想每天都能看到你。
我要把你,钉死在十八层地狱里~”
*
玉佛门。
云衲住持的神识已然回归。
整座蓬莱山被封印入海一事,惊世骇俗,若非亲眼所见,难以置信,以至于消息传到玉佛门的时候,其他僧人只当是笑话,听听便算了。
只有云衲住持知道,这都是真的。
江允!
他深吸一口气,念了数十遍心经方压下心中的魔障。
云衲住持攥着佛珠念叨了几句阿弥陀佛,方缓缓离开禅房,乘着月色来到玉佛塔下。
玉佛塔共一百零八层,高耸入云,是三界唯一通天的金佛塔,据说这佛塔的顶端是天界佛门的入口。
无数佛修自玉佛塔内修成金身,成就三明六通,最终立地成佛,自塔顶而出,进入上界。
这玉佛塔,是千万代佛修佛法的结晶。
然而就是这样本应无瑕的佛塔,中层却破了个窗户。
多年前,第一次将江允捉拿回玉佛门时,他们将他扔进了这玉佛塔,指望他能在里头修身养性,渡化金身,谁知最后一样根器也在这玉佛塔中脱落,反倒毁了他。
江允便是从那一层破窗而出的。
云衲住持踱步至佛塔之下,拿起扫帚,一层一层沿着外围扫上去,最终停留在第七层。
他敲敲窗户,第七层的琉璃窗内,出现一个女子的剪影。
“阿弥陀佛,淑月长老,如今蓬莱山已倒,江允已收回三样根器,你若再不说出那江允的弱处,我等寻不到压制他的方法,这三界恐要遭难!”
“善哉善哉,”那女修冷笑,“我等已是不人不鬼,云衲住持若要与我等论佛心,便是下策了,这几年下来,我等的佛心早已泯灭。
如今还能听住持您念句‘阿弥陀佛’,当真可笑。”
“阿弥陀佛,佛塔若倒,尔等亦魂飞魄散。”
“哼,玉佛塔一百零八层,有无间地狱在其中,当年你撺掇众师兄把江允抓回来,让他一层一层趟过,指望他进一次佛塔便能渡化金身,世间哪有此等好事。
那江允小孩一个,对红尘俗世一知半解,悟心师兄暴毙后,他就像一卷白纸,在这塔里浑浑噩噩。
能悟出什么道?
如今我与众师兄,都被你关在玉佛塔,你在修仙界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却还来威胁我们?
我亦不打诳语,只道不知。”
“阿弥陀佛,师妹妄言。”
“与你装几句阿弥陀佛,你便真以为我放下了?反正我等下不了冥界,上不达天听,自生自灭了。”
“师妹,悟心师兄死前的叮嘱你都忘了吗?”
塔内人沉默了一瞬。
方极长得叹了口气,不情愿道:“你以悟心师兄要挟我,怎想不到悟心师兄对江允,同样重要。
江允终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年悟心师兄以佛像上的金莲子为他做珠串,他却不要,最终舍了那金莲,换了悟心师兄的舍利。
你可曾想过,以江允的性格,为何不能在玉佛塔内渡佛身。”
云衲住持捻着白眉沉思了一阵。
“阿弥陀佛,既如此,若能处死那冥王,江允必然一蹶不振。”
“如今那女鬼当真已是冥王,尔等区区修仙界,如何处死她。”
“修仙界是仙界的根基,五百年前,青崖仙尊将上任冥王打退至冥界,那冥王迫不得已自封了冥界,如今,不过是再来一遍又有何难。
她推倒了蓬莱山,罪责已成。”
而玄阳剑宗,作为这一千年来唯一出过一个仙尊的门派,或许可以利用起来。
只是一想到忘虚宗主和他那个行踪莫测的大弟子,云衲住持就觉得头疼。
看来还是要从玄阳剑宗的命门——万花阁入手。
*
季安栀陷入了昏迷。
她的神识统统都缩进了识海,整个魂体昏昏沉沉的,意识混沌。
那晚还不等江允对她说第二句话,她已然昏死在他怀中,脸上甚至还沾着蓬莱某个管事的血。
这几日,江允好似抱着她,走过了许多地方。
好像还给她擦了脸。
孝顺。
等季安栀在识海里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蜷缩在草地上,怀里多出一朵含苞待放的金莲。
白雪皑皑的栀子花林,多出一朵金灿灿的金莲,着实突兀。
季安栀只当是自己识海里长出来的,打了个哈欠,把香香的金莲搂进怀里,脑袋搁在莲叶上,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警告,警告,毁灭率上升0.3%】
季安栀瞬间活了。
她打开系统。
系统界面在识海中是完整显现的。
经过她的造作与今早突如其来的上升,毁灭率终于又涨上了50大关,停在了55.2%,也就是说,她把整个蓬莱埋入水底的功绩算至少5%!
出息了!
人在得意时就会做梦,季安栀开始梦凭她自己徒手毁灭世界。
她把自己想象成哥斯拉,走到哪里毁灭到哪里。
哈哈哈哈!
现实中,季安栀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她彻底醒了。
季安栀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到鬼体轻地不像话,好像随时都会飘走似的。
这是她被天道反噬的结果,修为受损,需要大量的灵力修补。
就像重感冒,必须多睡觉。
她慢慢坐起来,抬手遮住亮烈的阳光,等适应了才勉强视物。
这是个干净整洁的屋子,中央有一八仙桌,桌上有个通体透白的瓷瓶,放了一大束新鲜的栀子花,尚且滴着露水,散发出霸道的香气。浓烈又清甜的香气中,还夹着更加清冽又熟悉的檀香。
季安栀微微歪过头,视线穿过一团团青绿与雪白,落在那少年身上。
将近十七岁的少年已褪去稚气,一身赤色滚金的长袍,光鲜靓丽,让季安栀想到鬼门关的那片鲜红的彼岸花。
他再也不是秃头的小和尚了,三年青丝如瀑,用藕丝拧成绳,随意束起。
他坐在窗边的塌上,一只手藏起了什么后,又自然地放在膝盖上,露出手腕上季安栀送的栀子花环,另一只手竖起,腕间一圈圈缠着一串不知从哪找来的108菩提珠串。
相比他早前用的那串,这串没有法力,只是普通的佛珠,呈赤红色,很衬少年鲜妍的唇。
那张美得令人失语的面庞带着温温的笑意,仿若绚烂的晚霞,窗外的阳光从侧面照进来,他琥珀色的眸子反射淡淡的金。
仍是趺坐念经的姿势,姿态间却多了几分肆意。
以季安栀的修为,已能看到他背后骇人的滔天杀孽。
但她丝毫不怕,甚至觉得很安全,马上又困了。
“师尊醒了。”
季安栀打了个哈欠,又懒洋洋躺下来:“小坚果,我们在哪?”
“北周往南,一个叫藓庭的国家。”
“小坚果,外头怎么吵吵闹闹的,大家赶着投胎吗。”
“快到花朝节了。”
她声音懒洋洋的,每唤他一声,便如羽毛轻挠,叫他心底里生出无限的痒意,却怎么也挠不到。
他兀自推着数珠。
“小坚果,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玉佛门,拿第四个根器,但我们要在此停留两日。”
“哦……”
你可真是有问必答,人形《十万个为什么》呢。
季安栀因为修为不稳,整个鬼魂昏昏沉沉的,眼看又要昏过去。
几息后,她竟再无声音,真的又睡了。
江允敛眸,唇边喁喁念经,默默推了一圈数珠。
醒来统共三句话。
没有一句关心他。
不过只唤了他三声罢了。
他轻笑一声。
当真是一句经都念不下去了。
楼下的小二来敲门,在他的手敲下来前,江允便开了门,凉声问:“何事。”
小二被他凉薄的声线冻得一哆嗦,也跟着压低声音,堆笑道:“明儿花朝节,女皇陛下派人在街上散花,这不,小的看二位贵客是外地人,特来邀请贵客去挑些花,捣些颜料来,明儿也上街玩玩,图个吉利。”
江允“嗯”了一声,想到季安栀是喜欢凑热闹的,便出了门。
门很快关上,没让小二看到里头情况。
但小二是知道的,这古怪的少年人说自己是和尚,蓄发的瞎和尚抱着个白发女子住一间房,爆炸新闻。
要不是这和尚气质凌厉看着不好惹,他还真憋不住想说出去。
“对了,前几日,大师要我找的针线,不知大师用着可顺手。”
“嗯,勉强可用。”
季安栀又睡了一会儿,才被一道冷风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