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芹泽克也说:“好呀。”
时隔许久,她走出芹泽克也的房间。
阳光穿过云层,照耀每个行走的人类。他们一起查看地图,乘坐电车,对视间报以雀跃与期待。
江夏夏玲看着电车窗外:“好奇怪,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些地方。”
玻璃后是一个巨大的繁华都市,不像是她从小生活长大的鹿儿岛。窗外没有大海、青山与云彩。
芹泽克也指着一处,“我在那里排队买的杯子蛋糕。”
江夏夏玲将自己的手叠在他的手上。
“谢谢你。”她再度感谢他的温柔。
芹泽克也摇摇头,不再说话。
漆黑的天文馆内,巨大的荧幕播放着宇宙的历史。
人造的星星们组成一条发光的银色缎带,银河笼罩了少年少女。
“这样看,星星离我好近,就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一样。”江夏夏玲撑着脸,目不转睛。
工作人员过来宣布即将闭馆,请各位离开,而时间才下午。
“江夏夏玲,回家吧。”芹泽克也开口,他不能再把她藏起来了。
“也是啦,走吧,可以买点什么吃的回你卧室。”她转过身来。
昏暗的光线里,少女的面部异常柔美。
芹泽克也说:“不,你得回你自己的家。”
江夏夏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星光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回家。”她强调道。
身边的旅客们陆续地离开。
“我不要。”江夏夏玲重复地说。
芹泽克也诚恳地说:“我还是个小孩子,没办法养你,你一直呆在我房间里对你不好。”究竟怎样不好,他只是迷迷糊糊有个大概思考。
黑幕落下,厅中只剩下他们。
江夏夏玲死死抓住他,狼狈地哭诉:“我不想回家,他们都不爱我!你也要抛弃我吗?我喜欢你呀!”
温柔的芹泽克也感觉自己的心被她哭出一条裂缝。
他只好不停地道歉:“对不起。”
“我喜欢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她的眼泪掉落在芹泽克也的手背。
工作人员通过喇叭再次宣布即将闭馆。
芹泽克也主动牵住江夏夏玲的手离开,带她回家。超能力牢牢捆住了两人的手,她无法挣脱和逃跑。
江夏的父母一直在寻找她,白天黑夜的恐慌与心碎,张贴寻人启事。这些消息没有传播到芹泽家附近,这是两个不完全重合的世界。
一切直到江夏夏玲回家,父母安下心来,他们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父母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叛逆”的女儿。
“为什么她不能像别人的小孩那样听话?”他们小声的交谈。
声音被敏感的江夏夏玲捕捉到,另一个房间的她开始尖叫。
父母听到更加感觉痛苦,无法排解的苦闷。
隔天江夏妈妈发现家里少了一把水果刀,白色陶瓷材质,上面还有小碎花。购买时,她在超商左挑右选,因为外表才选中了它。
“夏玲?”她突然喊到。
江夏夏玲在与芹泽克也初遇的路边等待着他。
她想:虽然没有约定,但他一定会来。
芹泽克也果然来了,就像初次相遇一样。他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你等我18岁高中毕业工作好吗?到时候我会租一间大公寓,你想藏起来就藏起来吧。我会每天给你带最受欢迎的甜食,不再抛弃你。”
江夏夏玲恨恨地看着他:“你这个骗子。”
少年时人的爱与恨都很强烈。
“对不起。”他可怜兮兮垂着头。
她忽然卸了怒气,“到时候你忘了怎么办?”
“我不会忘记。”芹泽克也看起来那样地真挚、确定。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江夏夏玲,喜欢到底是什么,不太明白。
可芹泽克也想保护她。
“好吧,我会等你,一直一直。”江夏夏玲从兜里拿出了水果刀,蹲下哭泣。本想杀掉对方再逃走的,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没人会爱她了。
芹泽克也半蹲着拥她入怀。
伫立于路口的少女对他挥手,“芹泽克也,那以后见,不要再被欺负了。”
芹泽克也肯定地说:“以后会很美好的。”
他们的世界在此分开。
18岁芹泽克也活在江夏夏玲的五年前,18岁江夏夏玲生活在芹泽克也的五年后。
第21章 番外 世界线其一
一年后,鹿儿岛县的海岸边,身着浅茶色一本双排扣水手服、类似蛋黄颜色领结的中学生少女坐在堤岸上望着对岸的小岛发呆。被碧蓝海水环绕的泛绿小岛很漂亮,海潮裹挟着迎面而来的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什么不做,什么也没想。
海边流浪的小猫傲慢地从她身上跑过,爪子还踩了裙摆一角。
背后而来的阴影罩住了她,她疑惑地回头看去。
“原来你只有这么小一点啊。”高高瘦瘦、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人蹲下来对她说。
阳光一瞬间又照耀在她的脸上,光线投射入眼眸如玻璃般透亮。
“你是谁?”江夏夏玲困惑道。
来人温和地笑笑,“给你看超能力。”
光聚焦在她的手臂,炽热与温和并存的力量流动在那些重叠的疤痕上。
即使是同样拥有过苦涩童年的人长大后也会轻视正在经受痛苦的青少年,他们把少年的痛苦与世间最可怕的苦难、最残酷的经历对比,最后作出评价:微不足道。可在痛苦循环中无法挣脱的每个人所感受到都是无穷。
少年与成人所感受到痛苦最大的不同是前者什么都不拥有、后者什么都得负责,与同样的孤苦无依。
她的伤心终于被听到,神明终于俯身探向人间。
灿烂的光芒下,江夏夏玲终于愈合、完整。
“你终于来了。”她张开双臂拥抱住他。
18岁的芹泽克也面对13的江夏夏玲,忽然懂得了她的古怪。
她并不复杂,故意说反话只是想反复确认他的答案;她的小情绪很轻易地就能看出和简简单单就能安抚;偶尔会烦他,但希望他能一直呆在她身边。
江夏夏玲像这个世界每一位普通的别扭小少女。
她抬起头,手揪住来人的脸庞开始拉长:“你为什么突然就18岁了啊,搞不懂欸?”
认为自己的脸并非年糕做的芹泽克也,用宽厚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使其放弃作弄。
他解释道:“我想过,我们遇见的那段路在那段时间陷入了时空缝隙里,扭曲了时间与空间,所以12岁的我们各自所处的世界重合了。”
“听不懂。”江夏夏玲诚实说。
“那段路就像是机器猫的任意门,穿过那段路的你来到了我的世界。”芹泽克也换了个说法。
“哦,那现在呢?”她依旧迷茫,盯着芹泽克也的脸瞧个不停。
“我就在你的世界里。”
“……”江夏夏玲想这好复杂啊脑子晕乎乎的管它呢。
她举起握在一起的手,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磨蹭,“我好开心,‘以后’这么快就来到了。”
“夏玲……”芹泽克也低低地唤着她。
孤独的人再次相遇,勇气与未来同时降临他们的身上。
江夏夏玲决定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们谈恋爱了。”
“不行。”芹泽克也说,海风组成浪漫的氛围消失殆尽。
拒绝十分利落,她惊讶地抬头看他。芹泽克也的面部骨相带着少年青涩,宽阔的肩膀像成年男人一样,曾经毛茸茸的卷发也被剃成干练的平头。
“夏玲好小啊,”他站起手擦过江夏夏玲头顶比划着身高,“只有这么高呢,感觉可以被我揣进兜里那么一丁点大。”
少女装模装样地叹气,“哎,好吧,那我就迁就你吧。”心中充溢了一些东西,让她变得宽容。
“我请你吃饭,”她仰着头认真地说,“很好吃的大阪烧。”
江夏夏玲想,这都无关紧要。既然他遵守诺言,那她会对他很好的。
……
鹿儿岛的生活与昨日没有不同,一切不会因某个人的出现剧烈颠覆。
父亲面对不受控的女儿会不解地说:“我在自己家里没有一家之主的权力吗?”女儿回之以漠然。
父亲说:“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没有感情。”吃饭时,他再一次充满感情地推荐女儿吃一样她从来都是拒绝的菜。
母亲先是告诉父亲:“她从来都不吃这个的,一直不喜欢。”
再是失望地说:“夏玲脾气太不好了,这都不能接受,以后到社会上怎么适应呢。”
表面充耳不闻的女儿心中响起冷哼。但也有什么不一样了,生活在父母房子里的江夏夏玲不再一无所有。
她期待着与芹泽克也的每一次相见。
吃完饭收起碗,江夏夏玲回到房间用橡皮擦去练习题本上的错误答案,从不害怕失败与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