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行。
宁恋依然不同意。
她累坏了,还有好多安排,没有精力去借酒消愁。
枫蓝烟就不高兴了,鼓起腮帮:
那你留下来陪床,不要放着我一个人。
应该不至于要住院。处理一下伤势,医生说不严重的话,我们再开点药就走。
宁恋搀扶着她去挂号,走到导诊台前,无意识地望向她。
那一眼似乎是希望,知晓就医常识的她把知识分享给自己。
冷静自持的精英,连看病都不会,多么小孩子气啊。
和她娇小的个头很匹配。
枫蓝烟暗暗笑了起来,正想代替她开口,导医就问她们是不是需要帮助。
宁恋得救地点一点头:
是的,请问擦伤和扭伤挂哪一科?
她们一问一答速度太快,没有给枫蓝烟发挥的余地。
枫蓝烟遗憾地垂下睫毛,把宁恋的手牢牢地抓在手心。
*
在导医的建议下,她们先挂了皮肤科,给伤口清洁和消毒。
宁恋领着枫蓝烟到诊室门口排队,找不到能坐的椅子,空气闷热得能蒸出水。
她只好到走廊的尽头,站在透风的窗边,把枫蓝烟的胳膊架在自己身上,让她背抵着墙减轻腿部压力:
人满了,先靠墙歇着凑合凑合。等下有空位了我们就过去。
枫蓝烟也不嫌弃站着腿脚发麻,把大半个身子趴在宁恋的背部,悠然自得地把她当人肉架子。
期间有人夹着烟往这边来,好像认出来了枫蓝烟的脸,驻足打量。
枫蓝烟直接将脸埋在了宁恋的怀里,不让路人多看。那人就悻悻地换地方抽烟了。
擦伤的部位是粉红色,血迹已经凝固成痂了。
宁恋有用一次性的无菌纸巾进行包裹,也不知起不起得到防止感染的作用。
38号,田女士!
皮肤科前的走廊,大排长龙,叫号一个接一个,等得人心焦。
眼见有进入诊室的人空出位置,不等上前,另一个更近的人就眼疾手快地补上了。
大家都又烦又热,汗流浃背。
宁恋在想要不要改道去人少的小诊所,还是说这么等着就是效率最高的做法呢?
恋恋,我想去卫生间。
安分了一小会儿,枫蓝烟凑到宁恋耳边,眨巴着眼睛提要求。
宁恋看了一眼分诊屏上流动的人名,距离自己的45号还有一段距离。
手和脚不疼了吗?走路会不会加重痛苦?
她问枫蓝烟。
不疼了,没事的,你就陪我去吧。
可能是需求迫在眉睫,枫蓝烟红着脸吞吞吐吐。
宁恋想了想,人有三急。
拖着不是办法,还是优先陪她解决生理需求吧。
好在来得及,一来一去要不了十分钟,不会耽误诊断。
两人刚一进单间,锁上门,不等她帮枫蓝烟托起不方便的手,枫蓝烟就饥渴地吻了过来。
你骗我,你不是内急。
宁恋用手挡住嘴巴,深觉上当受骗。
*
宁恋想到了临走之前,孟竹笙跳脚说的话。她说枫蓝烟是绿茶,在装可怜忽悠人。
那时她左耳进右耳出,没把孟竹笙的评价当一回事。
现在她明白了,心理医生看人还是一针见血。
枫蓝烟摔倒、求医、拉她进医院卫生间,一套苦肉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演技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为什么要算计我?
她就说,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没有人是可信的。
呜呜不要怪我,是我太想你了
枫蓝烟倒也诚实地认了罪,坦白她自损八百就为了骗宁恋上套。
不过她还要为动机狡辩,说是走投无路才撒谎的,要宁恋原谅她。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宁愿这是一场幻觉。
宁恋茫然地说。
好呀,做完了我们就都忘掉,当没有发生过。我想死你了,让我亲一口嘛。我每晚都想着你,手伸到下面
嘘,别说了。不像话。
宁恋将食指抵在她的唇上,不想听她描述是如何自我安慰的。
枫蓝烟热切地拿走那根手指,再一次将唇迎上宁恋的唇。
她是很没节操的,寂寞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在上在下,只要能尽快睡了宁恋就可以。
宁恋不主动,她就主动。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宁恋,如同饿狼,吐出焦躁的喘息。好久没碰老婆,她馋得要流哈喇子。
你在趁虚而入,这是不对的。你知道我状态不好,身体疲惫、精神涣散
宁恋严厉地警告她。
我本来就是很卑劣的人啊。
枫蓝烟对她的一切全盘接收,包括她的冷言冷语。
你
宁恋头很疼,就快要被她得逞了。
眼珠一转,枫蓝烟又是一套新词,循循善诱:
要不然,这一次算你把我当出气筒好不好?你心情不好,正好找我发泄。就当是惩罚我嘛,我好坏的。
她不挑体位,转换角色快得惊人:
好老婆,老婆大人,给我一次吧。我自食其力快憋疯了
宁恋被说动了,反客为主,稍微深吻和触碰,就让她化成一滩水。
这里可以摸吗?
宁恋一本正经地问。
巴不得。等着急了。
枫蓝烟紧紧地按着她的手,不许她擅自离开。
43号!没来?44号,在不在?
叫号的广播声音很大,在这里也能影影绰绰地听见一点。
前面两位好像不在。轮到我们了。快赶去诊室吧。
不合时宜的通告制止了宁恋更进一步。她夺回了自控力,示意枫蓝烟和她出去。
枫蓝烟幽怨地睨着她,箭在弦上,嘴巴要挂油壶了。
第9章 不会消逝
宁恋听到广播,要回诊室。
纵有温香软玉在怀也能说松手就松手,她的铁石心肠是令神明也为之侧目的。
枫蓝烟楚楚可怜地拉着她:
别放着我不管啦,如果你还爱我。如果你爱过我的话,那份爱一定不会消失的。
她问宁恋:
所以你爱没爱过我呢?
说宁恋没有爱过她的前妻是不可能的。前妻枫蓝烟是贯穿了她人生的女人。
第一次相遇,是很小的时候。
两个人还是一对小豆丁。
*
宁恋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她的外婆,妈妈的妈妈,也就是芭蕾世家的上一代核心人物,来给她进行舞蹈启蒙的时候就发现了。
宁恋跪坐在房间的角落,小手将积木一块块地搭成堡垒。
高度超越承受的界限,堡垒变成了斜塔,她却好像看不见,依然以始终如一的频率将方块往上摞。
塔倒了,化为一堆废墟,也没有改变她的表情。她重复着机械性的劳动,拼积木、看着积木倒塌、继续拼积木
恋恋,这样搭哪有尽头啊?我教你怎么把积木在不会倒的情况下,搭得高高的吧?
外婆宁芳芳耐心地蹲在她身边,逗她开口说话。
宁恋却没有抬头,望着再度哗啦落地的积木,又一次伸出了手。
不管外婆如何与她搭讪,都得不到回应,就抱走了一部分积木,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演示正确的做法。
积木不够了。
惯性伸出的手摸到了空气,宁恋原本只盯着亲手打造的建筑,这时却扭过头,去看空空荡荡的地板。
那里放置的积木不见了。
她在心里数着数,一共有100块的,只取了60块就没有了。
她的视线飘远了一些,找到了积木的去处。
面生的老人把剩下的40块堆到一起,构筑成一个很精巧的三角塔。塔顶尖尖的,放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红鞋。
芭蕾舞鞋,是送你的礼物,恋恋。过来拿吧。
老人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眯眯地,招呼她靠近自己。
老人的脚下,是一个打开的盒子,里面放着另一只鞋,和塔顶的成对。
宁恋站起了身,向她走来了,然后弯下了腰,抽走一块积木。
轰隆轰隆,三角塔消失了。
女孩把散落的积木抱起来,没有多看那双红鞋子一眼,又回到了她在房间角落的小小乐园。
在铺着的地毯上,玩一成不变的游戏,她眼睛眨也不眨,对任何试图打扰她的家伙都冷漠如对待空气。
这孩子有点怪呢。她小手一抽就毁了一座积木塔,那面不改色的样子吓了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