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裴砚抬手指向墙上那一排画里空出的那一块，“她跟我，说谢谢我的礼物。”
  她面无表情，江尽不由有些心虚。
  “跃微找我帮忙，想要一幅你的画送给林济，我就……”江尽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声解释着。
  裴砚望着她，“为什么不问我要呢？”
  江尽没好意思说她当时在生气，也想气一气裴砚。
  “那幅画我很喜欢的。”裴砚一把将江尽拉到自己怀里，“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江尽羞赧道，“你想干什么？”
  裴砚笑了笑，附在江尽耳边，“阿尽，你躲了我好多天了……”
  江尽只觉耳朵发热，轻轻推开了她。
  “我想你。”裴砚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真诚而直白。
  江尽一时有些晕头转向，回过神时人已经躺在了浴缸里。
  ……
  全国美展准时开展。
  江尽本不想去，却被裴砚强行拉去了。
  画展的作品都很亮眼，其中有老派名家，也不乏新秀。
  江尽也不由猜测起金奖花落谁家。
  因为内心有些抵触，她一直没有关注获奖情况，现在想要知道，就等到中央展厅去看了。
  江尽仍觉得，裴砚大抵是没有参展的，因为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看见过裴砚作画。
  可不知为何，走到中央展厅时，江尽忽然心跳快了起来，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
  “裴砚，”江尽拉住即将迈进展厅的裴砚，“你参加了吗？”
  裴砚挑了下眉，“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尽抿了抿唇，有些惊讶。
  难不成，裴砚真的参展了？
  江尽跟着裴砚进入展厅，直奔最好的位置。
  那个位置是留给金奖的。
  还没走几步，就有人凑上来和裴砚打招呼，“裴老师好，恭喜获奖啊。”
  就这样突然的，江尽被剧透了答案。
  裴砚似乎也有些不悦，微微皱着眉，连句谢谢也没说。
  那人没放在心上，转头看向江尽，热情道：“这就是裴老师的女朋友吧，真是比……”
  “好了!”裴砚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挡住我们的路好吗!”
  江尽一时无奈，扯了扯裴砚的衣袖，和那人道歉，“抱歉，她今天……”
  “没关系没关系，”没想到女人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我理解，是我多嘴了。”
  她让开路，“你们请。”
  江尽在心中暗暗吐槽，怎么还有脾气这么软的人？
  “走了。”裴砚拉着她的手扯了扯。
  江尽踉跄了一下，跟了上去。
  当看见画的那一刻，江尽都明白了。
  刚刚那个女人不是没有脾气，而是真的觉得自己打扰了别人。
  打扰了裴砚爱的告白。
  展厅的中央，是本次画展的金奖，一幅大尺寸的油画，右下角有着裴砚的签名。
  画的，是江尽。
  裴砚没有用细致的笔触仔细描绘女人的五官，可江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自己。
  无边的夕阳下，奔跑着回眸的女人。
  裴砚不喜欢画人像，但是画了她。
  江尽的心为此而动容。
  但更让她动容的，是画里溢出纸面的爱意。
  江尽嫉妒裴砚，嫉妒她那上帝赋予般的伟大的天赋。
  而此刻，她第一次欣喜裴砚有着这样的天赋。
  蓬勃的爱意溢出纸面，将江尽拥入怀中，炙热到几乎能将人灼伤。
  但江尽只觉得温暖。
  她微微红了眼眶看向裴砚，声音却有些哽咽，“不是不喜欢画人像吗……”
  裴砚笑了笑，“我仍觉得人类的美是所有美中最不值一提的，但我画的不是人，是爱。”
  江尽笑了，“你爱我。”
  她把她的爱画进画里，告诉了每一个人，刻进了江尽心里。
  江尽再也不会怀疑裴砚对她的爱了。
  她看见了画背后裴砚的灵魂，看见了裴砚的灵魂里，热烈燃烧着的对她的爱意。
  “是。”裴砚回答道。
  “你原来让我参展，就是因为你当时就准备画这幅画了吗？”江尽抱住了裴砚。
  “嗯。我想让你画我，然后让工作人员把我们的画放在一起。”裴砚说。
  江尽顿时有些后悔，“我……你那个时候应该告诉我的。”
  “我姐说，我应该给你准备点惊喜。”
  江尽哭笑不得。
  她此刻卸下了心里最重的负担，也能问出一些从未问出口的话了。
  “你想让人把我的画和你的摆在一起，可你不是不喜欢我的画吗？”
  裴砚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虽然你的画不够好，但是我很喜欢。”
  “你的画里有你的灵魂，我很喜欢。”
  她依旧坦诚而直白。
  江尽笑了，她说：“我也爱你。”
  裴砚弯了弯唇角，“我知道。”
  ……
  言跃微进组拍摄当天，同性婚姻法案投票通过。
  双喜临门，言跃微忍不住想发条博文秀秀恩爱。
  但她刚打开社交软件，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同性婚姻法案投票通过，高挂在热搜第一。
  紧随其后的，是周镜如顾嘉然官宣恋爱。
  言跃微揉了揉眼睛，把手机递到身旁的彭冬雾面前。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没错，的确是她俩官宣恋爱了。”彭冬雾笑着就要上手揉言跃微的脑袋。
  车圆圆眼疾手快挡住了。
  “雾姐，微姐刚做完的造型，不能乱。”
  彭冬雾遗憾地收回了手。
  言跃微习惯性地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以示安慰，“她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宋迟可要气死了。”
  曜日的公关部的确因为顾嘉然猝不及防的官宣忙得人仰马翻。
  宋迟也打给顾嘉然问她什么情况。
  “我们的确在一起了。”顾嘉然说，“想说很久了，现在……所以就说了。”
  宋迟有些头疼，“周镜如不是一直……”
  顾嘉然笑，“一个月前，她女儿接受我了，然后她就和我表白了。”
  “然后你就答应了？你……不介意吗？”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她女儿的妈妈了呀，”顾嘉然说，“她想做个好妈妈，我支持她，现在她的女儿也理解她，我有什么该介意的呢？”
  宋迟叹了口气。
  “宋迟姐，我先挂了，”顾嘉然笑，“观序姐也来问我了。”
  电话挂断，宋迟和言以棠对视一眼，言以棠笑道：“我对嘉然印象不深，记忆里她就是一个很听父母话的小孩。”
  她叹道：“没想到，是这样通透洒脱的一个孩子。”
  同一时间，顾观序也有同样的感慨，“嘉然，你真的长大了。”
  顾嘉然笑：“观序姐，我爸妈气得估计快把家里砸烂了，还得麻烦观序姐帮帮我呀。”
  “好，”顾观序轻笑，“嘉然，什么都别担心，你幸福就好。”
  程阙靠在顾观序肩上，听完了这个电话。
  她感叹，“你妹妹真厉害。”
  顾观序笑了笑，“嘉然从小听话懂事，三姑和十七叔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她有自己的坚持，我也很高兴。”
  “真是好事。”程阙说，“值得庆祝一下。”
  顾观序扶着程阙的肩膀，无奈地笑。
  程阙对某些事，真是过分的上瘾。
  而且她对顾观序动作很有分寸，却总是让顾观序对她下手再重一点。
  好像疼一点才能满足她的癖好。
  顾观序也是摸索了好一段时间才掌握其中的力度，让她满意，又不至于让她受伤。
  两人精疲力尽后，相拥而眠。
  凌晨，程阙从梦中皱着眉醒来。
  身上还残存着梦里被雨水浇透的湿哒哒的触感，心里闷得透不过气来。
  明明她摸了摸胳膊，还是干干爽爽的。
  程阙起身去客卧的浴室又洗了个澡，把这种感觉洗干净。
  自从江芜放下心结，一切生活回归正轨，那些难堪的噩梦又要回归程阙的夜晚。
  于是程阙总缠着顾观序，筋疲力尽后，往往能一夜无梦。
  没想到，今天终究还是梦到了。
  程阙捂着心口，那些羞耻、难堪的情绪，不是那么容易离去的。
  她擦干头发，回到了床上，静静看着顾观序沉睡的面孔。
  这是她最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程阙在心中默念。
  她答应过她，会爱她胜过自己，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抛下她。
  程阙俯身，轻轻亲了亲顾观序的唇。
  她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
  “晚安。”程阙轻声道，重新躺下抱住了顾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