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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她思索之下,还是斟酌地问出心中疑惑:“殿下为何不愿……”
  她还没说完,见戚雯一双眼猛然睁开,凌厉目光让她不自觉闭了嘴。
  戚雯抿了抿杯子,收回目光,隐隐有些落寞:“萤时,你也不明白我吗。”
  萤时默了默。
  是了,她从小跟在戚雯身边,见证了陈皇后的死,度过了戚雯在贵妃手底下艰难求生、最后不得已自请下嫁丹阳的艰难,又和她一起走过了丹阳兢兢战战的两年。
  她其实能想到,戚雯厌恶的不只是先帝与贵妃,还有整个皇家。
  以及,“戚”这个姓。
  也就是戚雯没法提出来要自己改个名字。
  是她想差了。
  萤时也不问了,她想到刚刚得到的消息:“听说这次观礼,苗疆和南月也会派人过来。北辰那边估计不会。”
  她低声道。
  戚雯嗤笑一声:“北辰皇帝死了,现在那几个都忙得很,离开以后再回去,难保还有她的位置。谁不来不用管,看好来的那些就是了。”
  萤时忙应下。见戚雯很是疲惫,她正要准备退下,就听戚雯又道:“你下去准备一下,陛下登基之后,我要出一趟京都。”
  萤时一愣,瞬间反应过来。
  她就说。
  第45章
  #那天以后,姜婵再未收到任何戚雯的消息。一直到第#
  那天以后,姜婵再未收到任何戚雯的消息。
  一直到第二年二月。
  眼看着苗疆新年就要到来,酋长却还没有回来,这下就连老夫人都有些担心。
  终于等到酋长回来,不成想,还有一位尊贵的客人。
  老夫人看了一眼一旁垂眸不语的姜婵,瞬间了然,笑着同意料之中的戚雯点头:“殿下远道而来,苍梧蓬荜生辉。”
  “请。”
  戚雯一眼就看见了一旁始终低着头的姜婵。她方才含笑的眼神瞬间暗淡,默默收回目光,又笑着点了点头,随着老夫人坐下。
  喝了两盏茶,姜婵始终没有抬头。
  察觉到若有若无时时扫过自己的目光,姜婵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寻了个空隙,她索性起身告辞。
  她匆匆忙忙地起身,不敢看戚雯,甚至不敢多停留。
  她的本意绝对是要离开戚雯在的地方。
  然而她一走,戚雯也起身。
  老夫人看了两人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
  苍梧部酋长一家都住在一个叫落花涧的地方。从山下一路上来,两旁樱花树、桃花树接续不断,山上清泉飞泄而下,落花流水,生意盎然。
  此时正值冬末初春,无论是樱花还是桃花,都才在枝头冒了绿油油的嫩尖,还未见花苞的影子。
  一旁的山泉倒是一年不曾停歇,飞泻而下。
  姜婵站在廊下,缓缓停了脚步。她拢了拢领子,有些紧张地听着背后一点一点靠近的脚步。
  由远及近,由大变小,最后消失不见。她知道,戚雯就站在身后。
  姜婵轻咬唇瓣,心底纠结不安。
  要转身吗?
  转身以后,第一句应该说什么呢?
  她能说话吗?
  戚雯应该不知道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这与她当初的想法完全不同。
  但是,当初她们也没有预料到这之后的许多事。
  “姜婵,你要一直这样对我吗?”
  空气中密匝匝的水汽扑面而来,姜婵深呼吸一口,按下心中的纠结。
  她悠悠转身,入眼是披了藏青色大氅的戚雯,一双狭长的眼正一丝不漏地盯着她。
  正如当初京都的十一月,时隔多年后,两人再次见面。
  想起当年,姜婵有一丝恍惚。
  许多事情都隔得太久了。她本不是一个会时刻将往事放在心上的人。
  她只看了一眼,迅速低头,福身道:“殿下。”
  戚雯不由得微微上前一步,正伸出手要扶她,就见姜婵已经起身,默默后退一步。
  “殿下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懂。我们曾经……认识吗?”她抬头,眼中早已没了方才心底的纠结与紧张,如今已是如一潭碧波般的冷静。
  对上戚雯微怔的瞳孔,甚至有两分好奇。
  她眼中的倒影里,戚雯刚刚伸出的手就这么愣怔在半空中。
  她看见戚雯收回手,似乎有些震惊,似乎有些怀疑。
  离开这里。
  离开戚雯。
  这样的想法在姜婵脑中慢慢浮现,她快速福了福身:“殿下大驾光临,是苍梧的荣幸。只是我平日甚少出门,对这附近知之甚少,就不陪着殿下了。望恕罪。”
  她飞快说完就要走,对戚雯突然伸出来拦住她的手臂视而不见,甚至很强硬地推开,之后仓皇而逃。
  *
  脚步声急促地越来越远,戚雯收回手,望着面前飞流直下的清泉,又恢复往日的平淡。
  她垂了垂眸,叫人看不出情绪。
  她承认,刚才听到姜婵开口时,她有一瞬间的愣神,惊讶、陌生,席卷大脑。
  但她也只是惊讶了这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当初的毒并不是不可解,毒药本就来自苗疆,在苗疆解开也不是难事。
  她只是觉得有些陌生,心中也有些复杂。
  与姜婵将近一年不见,她错过了太多。
  就如,她并不了解姜婵的想法。
  就像,她不知刚才姜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婵……不记得了?
  是失忆了,还是……单纯地不想与她有过联系。
  戚雯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
  姜婵当初伤到了脑袋,她是知道的。当夜太混乱,以至于她只是想着,姜婵只要好好待在车中不出来,她自会护着她不让暗探接近。
  是她大意了,造成这一切。
  察觉到姜婵受伤之后,她想到了之前的计划。正好苗疆走商母女就在北地,她让人将姜婵交给了她们。
  从那以后,除了知道姜婵平安抵达落花涧之外,再无她的消息传来。
  戚雯忽然有些纠结。
  姜婵是真的失忆了吗,是真的,忘记过去的一切了?
  如果是真的,她应该怎么说?是一切如实相告,还是顺了那句“坦白从宽”?
  戚雯捏了捏指尖,心口有些苦涩。
  或许,当初就是一场巨大的错误。
  仓皇出逃的姜婵直到确定戚雯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才停下脚步。
  她大大松了口气。她躲在一颗常青树后头,悄悄看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想着什么的戚雯。
  她为什么要逃呢?
  姜婵不知道,也不想去深想,只是觉得,如果她继续留在那里,她无法控制戚雯会说什么,也无法控制自己会说些什么。
  戚雯的到来,实在出乎意料。
  去年离开时,她犹豫过,到达苍梧后,她忐忑、小心翼翼,后来得知,这一切果然是戚雯的安排。
  戚雯是怕她在天齐受伤,还是觉得她作为皇帝的“探子”留在北地实在碍眼,只能送她走,她无从查证,也不愿多想。
  但是她后来只觉得,离开是正确的。
  哪怕她知道自己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也不知道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到天齐,但她没想过戚雯会来这里。
  戚雯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姜婵还在胡思乱想,余光一瞥,里就见戚雯顺着她方才的足迹动了。
  戚雯的速度似乎并不快,至少没有她方才的匆忙。
  还是先走吧。这时候见了,又是一场尴尬。
  她才一想,转头正要离开,戚雯已经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姜婵差点惊呼一声,反应过来立马捂住嘴。
  “姜婵,我们谈谈吧。”她抓住想要逃走的姜婵,不自觉地,语气中带了两分恳切。
  姜婵愣住了,良久,她逃避一般地侧头:“殿下……要说什么?”
  “我与殿下素不相识,不知道有什么可说。”她说的声音极小。
  戚雯只觉得一把刀狠狠插在自己心口,偏偏无人能看见,也没有狰狞恐怖的伤口,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那一丝一丝的抽搐的疼。
  “你……不记得了吗?”
  她的话轻轻落下,就像秋天萧瑟的风,带了两分落寞和不甘。
  姜婵微微点了点头。她以为,都这样了,戚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正要离开,不料又被戚雯拦住:“就算不记得了,我……也有些事情想与你谈谈。”
  她诚恳地看着姜婵的侧颜:“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好不好?”
  姜婵心中一动,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说着安静的地方,两人一路沉默地出了落花涧,走到了苍梧部与天齐交界的地方。
  两人已经走了很远了。
  姜婵站在苍梧部的地界里,对面是戚雯。
  姜婵恍惚想起那年下江南,她也是这么和戚雯“对峙”。当时,她们中间隔着熊熊烈火,如今,隔着一条看不见的边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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