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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人的身影在昆吾柱间腾挪交错,剑光与刀光呼应,叮叮当当的脆响此起彼伏。高霆被剑雨裹挟着翻身上了柱顶,卫渊亦抵着他的刀锋追了上来。
  “卫渊!我看你今日是得了失心疯吧!”
  昆吾柱本就算不上粗壮,哪里容得下两个刀剑相向的男人。卫渊长剑斜挑,倾身向前逼近高霆,高霆被气剑威压,一边以刀锋抵住剑刃,一边朝后下腰躲避。
  眼见就要落了下风,高霆忽然记起了手中还攥着的千情引。他爆喝一声,按下千情引的机关欲扭转战局,薄刃如新月初生,咻咻几声脆响冲至卫渊跟前,卫渊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立即收剑当胸,以格挡暗器的突袭。
  就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一声老者的断喝:“狂徒,休得造次!”
  高霆眼前就见金光一闪,手中的千情引被人用重物击落,自他手中滑落到地面。他回身望去,浩浩荡荡一群武林中人涌上了论剑台,为首的正是青松派的掌门青阳子,一侧跟着杏目圆瞪的祝流莺。
  卫渊抬起腿一脚把分神的高霆从昆吾柱顶踹了下去,高霆落地一个鲤鱼打挺正要起身,却被围上来的众人压住。
  “喂,你们要干什么?!”他怒气冲冲吼着,眼前的阵仗让他心中燃起不祥的预感。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卫渊不紧不慢地收剑入鞘,走向高霆。
  “认罪?老子认什么罪?”高霆瞳孔一缩,“杀死祝天成的难道不是——”
  “没错,杀死祝盟主的,就是你,高霆。”卫渊打断了高霆的喊话。
  “放狗屁!”高霆怒不可遏,奋起反抗起来,“你们这群狗东西!快给老子松手!!”
  “卫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祝流莺上前。今日清晨,她在书房整理父亲遗物时,卫渊忽然找上她,说已经知晓杀害她父亲的凶手是谁,直待今夜亥时论剑台上揭晓一切。她这些时日正被父亲与疑似魔教中人往来的秘密书信惊得心神不定,早已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揭露真凶一定要等到亥时。现下领了一众人等来到论剑台上,又见卫渊和高霆打得不可开交,心下已经是疑窦丛生,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卫某这几日在调查盟主被杀一事中,偶然发现盟主生前所截获的魔教暗器不知被谁盗走,于是循着这条线索一路追寻,终于在高帮主的手中找到了此物。”
  “你胡说!!”高霆怒道,“这千情引明明是你交给我的!是你从唐雨手里偷来,与我有何干系?!”
  “哦?”卫渊意味深长地扬唇笑笑,“那我为何要去唐门冒险偷得此物,却又不据为己有,转交于你呢?”
  高霆脸上不知是笑还是怒,扭曲的神情让那张脸变得愈发狰狞,“那是因为,你才是杀死祝天成的真凶!我点破了此事,你因畏罪,不得已才答应替我从唐门偷出此物!”
  众人的目光落到卫渊身上,卫渊不紧不慢道:“高帮主口口声声说我才是凶手,证据呢?”
  “证据?哈哈哈……证据就是昆吾柱上,留有「星奔川骛诀」的剑痕!你们去看,看那昆吾柱上是不是有新近的剑痕,那剑痕细密无间,只有星缈山庄的「星奔川骛诀」才会留下那样的痕迹,我不可能看错!”说罢,高霆胜券在握般大笑,却发现在场的众人都没有上前查看剑痕的动作。“愣着干什么?!去看啊!不可能出错的!那痕迹,我这辈子都不会看错的!”
  “高霆,”青阳子捋了捋白须,“你方才与卫庄主在昆吾柱顶对战了数十个来回,那柱子上,怎么可能没有卫庄主「星奔川骛诀」的剑痕呢?”
  高霆脸色瞬间煞白,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卫渊一声不吭就要逼着他沿着昆吾柱对战。
  “你小子!你敢耍我?!——”他猛然奋起,用蛮力挥开压制自己的众人,赤红着眼睛提起刀砍向卫渊。只可惜还未走几步,整个人就被青阳子踢飞。青阳子一剑击落高霆手里的火炎刀,而后迅速对着高霆的膻中、气海、大椎等几个穴道点去,高霆痛苦地闷哼一声,直直栽到地上动弹不得。
  青阳子收剑转向卫渊,“卫庄主,还请你向大家详细说明一下情况。老夫至今还未搞懂,这千情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先后出现在祝盟主和唐门手中,最后又落到了高霆这里?而你又为什么说高霆就是杀害盟主的真凶?”
  卫渊拱手,“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听卫某一一道来。”
  第17章
  他俯身捡起方才交战时落在雪地上的千情引,面向众人,缓缓道:“如大家所见,这便是「千情引」——也就是祝盟主截获的那批魔教货物里夹带的绝世暗器。此物本是唐老门主与当时的魔教圣女共同铸造,后因故被魔教圣女带回了西域,再未现身中原武林。祝盟主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物,不想却也因此招致祸端。”他说着,视线扫向祝流莺,祝流莺抿了抿唇,移开目光,不敢与之相对。
  “高霆觊觎千情引颇久,借着此次武林大会,终于得到机会盗得此物,不想却被祝盟主发现。两人争执不下之际,高霆更是用千情引偷袭了盟主。将其杀害后,高霆急于脱罪,于是将盟主的头颅高悬于昆吾柱上,好将嫌疑人的范围扩散到能登顶昆吾柱的几人头上。”
  “可这又与唐雨少主有何联系呢?”青阳子适时出声。
  “唐门避世蜀中,从未参加过武林大会,此次却破天荒来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而向来觊觎千情引的高霆又怎会不知呢?他料定唐雨必定会将千情引带回唐门,所以我想,恐怕高霆最先想要嫁祸的人,便是唐雨少主吧。”
  高霆此时双眼已近乎血红,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可由于被点了哑穴,他也只能嗯嗯啊啊地闷哼着。卫渊垂眼瞥了瞥狼狈不堪的高霆,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千情引到底有什么威力,值得他们这般争夺?”青阳子不解。
  卫渊淡淡道:“前辈可还记得祝盟主颈部伤口的状态?”
  “这个……”青阳子略加思索,道,“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祝盟主颈部的伤口,切割面平整,皮肤僵硬泛紫,现场并无什么血迹。”
  “不错。”卫渊附和了一声,指尖划过千情引的机关处,机关应声启动,薄如蝉翼的刀刃倏然展开,极为纤细的天蚕丝在月光下闪着亮光。众人还来不及惊叹此物的精巧,便见卫渊扬手向上,几乎是一瞬间,空中落下某样花白的物体,那东西在雪地上扑腾了几下双翼,随后很快没了动静。
  祝流莺瞪大双眼,看着雪地上身首异处的东西,不可思议般低声道:“是雪鸮……”
  她上前捡起那只没了脑袋的雪鸮,才刚死的雪鸮身体已经冰凉一片,隐隐散发着透骨的寒意。脖颈断裂处的羽毛一如鲜活时那样,呈现出漂亮的花白色,与其说是没有沾染鲜血,倒不如说伤口压根就没有流出一滴血来。“怎么会这样……”
  卫渊解释说:“千情引的薄刃上布满了倒刺,一旦割破皮肤,便可封筋琐脉,将伤者的全身血液冻结。”
  “原来如此。”青阳子若有所思,“所以祝盟主的伤口才没有血流出。”
  “这么说,爹爹便是被这千情引所杀?”
  “没错。”
  “可是……”
  “不可能!我们帮主怎么可能杀死祝老头!”这时,风雷帮的帮众一拥而上,他们吵嚷着要证明自家帮主的清白。
  “一定是这个姓卫的在栽赃陷害!”
  “对啊!我们帮主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反而是这个姓卫的,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货色!”
  “肃静!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青阳子出面维持秩序,这时山下有人跑上来报信,嘴里喊着大事不好。
  “出什么事了?”青阳子忙问。
  “云、云在天掌门……他、他也死了!”
  “什么?!”在场的众人无不惊诧,“死了?——云掌门死在了哪里?!”
  那送信小厮喘着粗气,颤颤巍巍指向高霆,“在、在高帮主的屋里……!”
  一行人急忙赶到高霆所住的厢房,房门已经被推人推开,不用进去便可以看见屋内正中间躺着具无头男尸,奇怪的是,尸体周遭并无明显血迹,而尸体的头颅就滚落在附近茶桌的桌腿旁。那张脸已无丝毫血色,神情有种难以言说的惊恐,配合着那泛紫的皮肤,看起来恐怖又狰狞。
  祝流莺浑身颤抖,站在原地不愿上前。
  可黑压压的众人却像是洪涝中翻涌的泥浆,一股脑全都挤进了那间不算大的屋子。
  “祝姑娘不进去吗?”
  祝流莺没有看卫渊,但似乎也没有在看屋内。“这也是出自高霆之手吗?”那双俏丽的杏仁大眼只是茫然地望着虚空之处。云在天与祝天成是多年故交,祝流莺几乎是被他看着长大的。幼时不懂事,她总是云伯父长,云伯父短地跟在云在天屁股后面跑,而云在天每每一来,也总惦记着给她带上点稀罕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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