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川懊恼的声音传了过来,“属下无能,我们也没有察觉。”
在被赵砚关押的一周里,外界竟毫无动静,陶悠然不怪他们——赵砚的安排实在天衣无缝:他逼陶悠然亲口说出休假,又让高明辉带着详尽的工作安排令林川等人放心;公司最大股东变更为赵砚也未引起波澜,甚至因海原的入股,耀华股价连日走高...
这场悄无声息的吞并,实在高明。
赵砚...
想到此人,陶悠然已痊愈的腺体竟隐隐作痛。他捂住后颈,额间渗出冷汗。
温宇和林川连忙叫来医生。
一番检查后,医生表示一切正常:“陶先生,您现在感受到的很可能是幻痛。幻痛通常源于心理因素,您刚才是否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
想到了...赵砚。
自那天被撵出病房,他就没再出现过。
他出现,陶悠然恨意滔天;他不出现,陶悠然更恨。这海啸般的恨意与怒火压在心底无处宣泄——赵砚凭什么一走了之...
那张脸浮现在脑海,腺体又传来了一阵疼痛。
陶悠然轻笑了一声,曾经深爱的人,竟等同于痛苦,何其可笑,他不愿多说,“不记得了,我想休息。”
待病房只余他一人,陶悠然自虐般回忆着与赵砚的点点滴滴,疼痛一阵阵袭来,待复明之日,这痛,他定要加倍奉还。
拆绷带的日子终于到来。
陶悠然端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他感受到眼前的束缚正一层层解开,模糊的光渗透进来,当最后一层纱布被取下,他紧闭着眼,睫毛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而后缓缓地、试探性地,掀开了眼睑。
陶悠然怔在那里,一言不发。
陶清越紧张地伸出手在他眼前试探:“阿南?”
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抓住了她的手,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姐,你瘦了好多。这阵子,辛苦...”
话音未落,陶悠然被层层围住——
“臭小子,看见了就说话啊!吓死我了!”
“阿南,太好了!”
“陶总...”
医生将过于激动的家属请出去后,为陶悠然做了检查,“恢复得很好,过两天,您就能出院了。”
陶悠然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飘向门外。
“陶先生,您在等人吗?”医生好奇地问。
闻言,陶悠然愣了一下,摇头。
“刚回复,多闭目养神,避免光线刺激。”
“好。”
陶悠然遵照医嘱,靠坐在病床上,闭目休息。
开门声响起。
“林川?”
“是我,陶总。”
陶悠然骤然睁开眼——来者是赵砚的特助,高明辉。
他脸上因复明而焕发的神采瞬间冷却,“高特助,有何贵干?”
高明辉走到病床前,递出了一份文件,“陶总,赵总委托我将这个转交给您。”
“这是什么?”陶悠然微蹙着眉盯着那份文件——他自赵砚那里接过的文件,从无好事。
“财产转让书。赵总将他名下所有产业都转给了您。”
陶悠然微怔,接过文件快速翻阅。果然如高明辉所说,从股权到古董收藏,赵砚给出了一切。
心中涌起一阵火,陶悠然攥着文件的指节隐隐发白,“他什么意思?用钱补偿我遭受的屈辱?他人呢?怎么不亲手交给我?他死了吗?”
“赵总现在...就躺在这家医院的icu里。”
高明辉干涩的声音如惊雷震耳,陶悠然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赵总将他一半的腺体组织,活体移植给了您。手术导致他腺体功能永久性退化,从s级...降为了普通alpha。术后并发症很严重,他一直在icu,尚未恢复意识。”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陶清越立在门口。
“姐,高特助说...”陶悠然摸向后颈,“我的腺体...移植自赵砚?”
“嗯,是的。”陶清越面色坦然地走进了病房。
“可你告诉我,是自体细胞...”
陶清越摆了摆手,“那是骗你的。我担心你知道要移植赵砚的腺体会抵触。”
陶悠然仍难以置信,“他是自愿的?”
“当然。”陶清越道,“我可不像他家那样,尽干些下作勾当。”
她又补充:“我告诉过他所有手术后果和并发症。”
当时陶清越在赵砚耳边低声提出由他捐献腺体,本以为他会犹豫,没想到那小子当场答应。之后,她拿着手术同意书,逐条告知:
“手术风险极高,作为首例活体腺体移植手术,无法预知成功率,也就是说,你捐出了一半腺体,最终可能一场空。”
对面憔悴的赵砚无动于衷。
陶清越继续:“术中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术后恢复主要靠个人意志,你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如果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
“我有一个条件。”赵砚声音干哑地开口。
陶清越盯着他,“说。”
“术前这一个月,让我来照顾阿南。”
陶清越冷冷回绝,“不可能,阿南因为你已经两次伤口破裂了!”
“我可以伪装成别人。”赵砚面色凄苦,声泪俱下,“求你了,清越姐。”
“你...”陶清越叹了口气,“别被阿南发现。”
...
陶悠然恍然——难怪总觉得那段日子的“林川”格外不同,原来那个目睹他丑态百出的人,竟是赵砚...
高明辉突然开口:“赵总那段时间坚持在您身边,耽误了腿伤治疗,医生说,很有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左右都是赵砚欠你的。”陶清越看着陶悠然,“不必可怜他。”
变为普通alpha,终身残疾...陶悠然愕然,随即感到可笑——赵砚如今的遭遇,竟与他先前如出一辙。
他淡淡道:“可惜了。”
病房里的两人看向他。
高明辉急切地说出此行的目的——
“陶总,您能不能去看看赵总?医生说他失去了求生意志,他需要你。”
陶悠然勾起嘲讽的笑,“可惜他竟还活着。”
高明辉神色大震,“陶总!”
“行了,你该说的都说完了。”陶清越毫不留情地撵人,“拜赵砚所赐,我弟弟大病初愈,现在需要休息。”
高明辉被推出门外,声音远远传来:“赵总真的快不行了!陶总,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去看他一眼吧!”
病房里空气凝滞。病床上的人脸色不佳,神色淡淡地望向窗外。
陶清越注视弟弟片刻,叹了口气,出门前道:
“313病房。不要在外面待久,早点回来休息。”
临关门,她听见一声低低的——
“嗯。”
夜深。
陶悠然走到313病房门前,踌躇不前。
他抬手抚摸后颈——那里有一道深深的伤疤。门内的人,既是这伤口的施加者,也是捐赠者。
放在门上的手,退缩了。
进去说什么?说恨,却不畅快;说原宥,又违心至极。
他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哀切的声音唤住——
“悠然?!是悠然吗?”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想好无数个play场景了!快写到那里!!!!
第44章
病房门外,陶悠然脚步凝滞,转身望去。
叫住他的是赵砚的母亲。
记忆中,这位一向雍容端庄的妇人竟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眼窝深陷,眼下青黑,妆发凌乱,消瘦的身形里透着的疲惫。她望着陶悠然,眼中尽是小心翼翼。
“悠然...”赵母声音嘶哑,“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就几句。”
陶悠然看着眼前这位曾对他呵护有加的长辈,心肠终究无法硬起。他沉默片刻,微微颔首,随她走到走廊僻静处的长椅旁。
“您请坐。”陶悠然低声道。
赵母依言坐下,双手紧紧交握,未语泪先流,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呼吸,抬起通红的双眼看向陶悠然。
“悠然,我知道,我们家...对不起你。千言万语,都弥补不了你受的苦。我今天来,不是想替赵砚辩解什么,他...活该。但我必须要解开你们间的误会。”
陶悠然静默地听着。
“你们之间信息素相斥一事。”赵母神色切切地看向陶悠然,“赵砚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陶悠然瞳孔微颤,“不可能!赵砚,说过,他知道一切。”赵砚亲口说出知道全部真相的那天,咬破了他的腺体,留下标记。
赵母迫切地解释道:“他只知道他父亲逼迫你分手,根本不知道相斥一事!赵砚父亲瞒下了这件事,他担心赵砚知道相斥后,会为了和你在一起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
“赵砚...他一直被蒙在鼓里,他从来不知道,亲密接触会让你承受痛苦。”
陶悠然猛地攥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